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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兀的雷像一把利刃，刺破了籠的死寂。
“啊啊啊啊啊啊啊！” 角落的一個女人撲倒在地，用雙手捂住耳朵，飄搖的身體撞在地上，她蜷縮著，嘴裡不斷念叨著救命。
女人淒厲的尖叫聲此起彼伏，恐怖的訊號傳遞絕望。安風的頭更痛了。
文子瞧了一眼摩卡，想說什麼，沒張嘴就打住了。
過了許久，快要半夜時分，雨也沒有停下的徵兆。
摩卡、文子和安風仍然睡不著。
摩卡懷裡的電子手錶突然發出一聲提示音。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睡吧，朋友們，明天的事再說。” 文子輕嘆一聲，拍拍兩人的肩頭，把兩腿一甩，打橫躺了下來。
安風也就著文子躺下來的地，在旁邊用茅草攤出一塊還算乾淨的地，打算躺下來休息。
就在這時，摩卡幽微的聲音從兩人身側響起。
“我明天再去找那個和尚試試。” 她的聲音像是山谷迴音，悲愴的悠遠又清晰，悶悶地，讓人心疼。
為了不讓旁人聽見，她的聲音幾乎不可聞。但是安風聽見了，聽得非常清晰。
“摩卡。” 安風支起一隻胳膊，半撐著發暈的腦袋。眼神犀利像是透著光，直直地看向摩卡。
“記住，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不要這麼對自已，不值得。” 安風神色認真，語氣嚴肅，像是宣告著什麼。
\"相信我們，一定有辦法的。” 安風的聲音不大，因為傷口失血過多，呼吸節奏也不甚連貫，但他的話語卻傳遞出無比的安心感。
摩卡眸色一閃，垂下頭來，劉海的陰影打在臉上，遮住她的神情，讓人不察情緒。
“但是隻有這個辦法了。”她對著自已的影子呢喃著。
安風輕嘆一聲，歪過頭側把臉正對著摩卡。
“摩卡，剛剛放飯的時候你也聽到了，今天下午籠子裡死了人，人頭數不夠，再過幾天就是最後一次祭祀了，他們很難再抓到人，和尚放了你的機率很低。”
“上次他就放了我一次，是我自已沒跑出去，說不定這次就能……就能……”摩卡沒說完聲音就消失在乾啞的喉嚨裡。
“摩卡！” 安風微怒，濃黑的眉毛緊蹙。他沒想到這女孩竟然這麼天真。
“清醒一點！萬一他不放人，你就是白白遭罪，你能再承受一次嗎？” 安風的話一針見血。摩卡的話被生生截住，絕望地垂下頭，眼淚斷了線一般靜靜地淌著。
“你數數籠子裡的人。除了下午死的人，現在一共是13個，要湊到15個才能祭祀，但是剩下的時間根本不夠。”
估計明天還會進新人。
摩卡穩了穩情緒，臉上的淚糊了整張臉。她抬頭，“那還有辦法嗎？”
安風不動聲色，左手抓起地上的一束幹茅草，嘴角一勾，漆黑的眸子裡精光乍現。
“別多問，有辦法。”
第二天清晨。
籠子裡密不透光，分不清白天還是晚上。但是因為長期開車養成的作息時間，安風準時在六點睜眼。
周圍的人還都睡著。安風用手把身體撐著勉強坐起來靠在牆壁上。他抬頭一掃，曼昇也醒著。
趁其他人還沒清醒，他輕輕地從籠子邊上朝他靠過去，必須要再打聽一點訊息。
要儘量讓辦法萬無一失。
“這裡就那個鐵棍和尚一個人守嗎？” 安風問他。
曼昇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怎麼知道，你怎麼老問我。” 他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防禦姿態不可侵犯。
“我知道你知道。”安風的語氣毋庸置疑。
“嘁……都是要死的了，瞎折騰什麼。” 曼昇把頭轉過去，不想理安風。
安風聞言並不發作，臉上神色不變，眼神卻像一把尖刀乍亮。
“要是我說，有辦法呢？” 安風頷首微笑，眼睛直勾勾盯著曼昇。
曼昇背影一顫，瞬間轉過身來湊近安風。
“什麼辦法？” 他把安風的胳膊一把拉過去，疼得安風直咧嘴。
“啊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哥們兒你有傷啊，抱歉抱歉！”
曼昇理了理安風的外套，把身子扭過來正對他。
“告訴你之前，我有幾個問題問你。你先考慮要不要回答？” 安風平靜的話語下波瀾四起。
“回答回答！問什麼？問！”曼昇半死不活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喜悅的神色來。
安風放慢語速，靠在曼昇耳邊：“這裡有多少人守衛？”
“這裡有三層守衛，這裡是地下，你看，昨天那麼大的雷，一點光都沒有。早晨也沒光。”
曼昇指了指天花板。
三層？這麼深？安風心裡想。
“外面那個和尚一個人守這裡，就負責管理我們，也管送飯菜。但是再往外，往上走，還有兩層守衛。” 曼昇接著說。
他抬手拍了拍牆壁，對安風說：“知道這什麼材料嗎？專門從城裡拉的。一斤可貴了，從外面聽不見裡面一點聲響。一般的火炮根本打不穿。”
火炮打不穿……
安風嘴角慢慢上揚，這不正好嗎。
“每層守衛都有一個和尚，都是練家子，有功夫在身的。你要是想趁著他們拿飯進來想做點什麼逃出去，跟你實話說，沒用！” 曼昇把手收回來，揉了揉鼻子，揉地一臉灰。
“看那邊那個蹲著的那個男的沒？”曼昇朝對面角落蹲著的一個年輕男人努努嘴，讓安風看過去。
“那個男的上週聯合幾個人趁和尚送晚飯的時候想把和尚打暈逃出去，上到第二層就全被逮住了。”曼昇用手在空中佯裝抓了一把，鄭重其事地說。
“結果你猜怎麼著？不知道什麼人這麼缺德，給他們幾個打得滿地找牙，然後還給餵了藥，回來躺一晚上就變傻了，一句話說不出來，整天恍恍惚惚的。嚇死人了！”
安風聽著心下一驚，竟然還給用藥。
錦城引以為傲多年的古廟竟然還能做這種事。安風看向角落裡呆呆的幾個黑人頭，彷彿幾個人被打的畫面就在眼前。
“所以我說啊，咱就認命算了，下輩子再好好過。”曼昇抓了一把地上的乾草往前一扔，自暴自棄地說。“給你說了這麼多，你別回頭就給和尚告狀啊，這幾天的飯多分我點，就當報酬了。”
“聽見沒，你這人，給你說這麼機密的事情，一句重要的都沒有，有啥辦法啊。”曼昇把手上的灰一搓，一掌拍在安風胸口上。
安風緩緩看向曼昇，笑容更深了一層，蒼白的指尖斂起剛剛曼昇丟在地上的乾草。眼尾上揚似有神采飛出。
“別急，想讓我們投胎，還早著呢。”
說完，安風一轉身便離開曼昇。
這邊，文子和摩卡也醒了。
\"說什麼呢？兄弟。”文子坐起來看著走回來的安風。
“有辦法出去了。”安風笑得狡黠，眼睛神光散發。把褲子上沾著的灰一拍，在文子身邊坐下來。
“什麼辦法？”
安風從地上撿起一束乾草，舉起來遞給文子。
“靠這個。” 安風神秘地說。
“靠這個？你開玩笑？拿著個勒死和尚？” 文子一臉疑惑。
“和尚那裡能換東西嗎？” 安風沒有正面回答。
文子摸不著頭腦，蹙緊了眉。“能啊，但是和尚獅子大開口，要給好多錢。能要點酒啊，零食啊什麼的。”
“能要到煙嗎？” 安風用手捂住嘴，儘量把聲音放低。
文子一驚，怔住。
“能，三千塊半包。” 摩卡的聲音突然在安風和文子耳邊響起。
文子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握住安風的雙肩。
“你要放火？！”
“噓！想要命嗎?別出聲。” 安風眼神狠厲，似利劍一般在空中截斷文子莽撞的聲音。
“萬一火勢大了沒跑出去，這裡的人不全沒命了嗎？”
“按我們昨天聽的，祭祀是件大事，祭品很重要。重要到就算他們內部推人出來也要把人頭數湊滿。”安風靜靜地分析。
\"而且我們這一批是最後一批，如果我們死了，祭祀失敗，那麼前面的兩批都前功盡棄。寺裡冒這麼大的風險搞人命祭祀，不會接受這個結果，一定會讓我們轉移。” 安風似有把握。
“確實是這樣，你說的有道理。” 文子暗暗思忖。
“那我們出去了之後呢？就可以逃出去了對嗎？” 摩卡把披在身上的皮衣一掀，聲音裡滿是喜悅，把身子靠在安風背上。
“沒那麼容易，這是第一步。” 安風的傷口沒長好，身子一斜差點沒撐住。
“你手錶能掃碼付款嗎？” 安風把文子拉過來。
“可以，還有點電，夠買菸。”
“好，等會廚子進來送早飯的時候我找他買菸，然後儘可能拿多點情報回來。之後再見機行事。” 安風咬緊後牙，雙手握得死死地，暗暗下了決心。
“好，兄弟，相信你！賭一把就賭一把！” 文子把安風背上的摩卡扶下來，把他托起來靠在牆壁上休息。
兩人相視一眼，短暫的寂靜中兩個人都暗暗下了決心。
不成功，便成仁。
“之後呢？你得想好出去之後要怎麼做。”
不遠處，曼昇半眯著眼睛，背靠著牆，保持著正坐的姿勢，雙眼直直地盯著安風、文子和摩卡的方向，聲音淡淡的，卻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清晰入耳。
“就算你成功了，外面的人追究失火的原因，你覺得你能相安無事嗎？就算不殺你，你也會被打得半死。”
“你得想清楚，這不是玩笑。”
“出去之後，大家都不知道會有什麼情況，我們是不是又會被送到另一個籠子裡去。我們對這一切都一無所知，你沒有籌碼。” 曼昇神情嚴肅，認真地對安風說。
“我們目前只有這個辦法了。” 安風坐起身來。
“如果不試試，等著大家的只有死路一條。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是創造求生的可能性。如果你還想活著，不妨和我們一起試試。”
如果等文子的手錶徹底沒電，到時候連包煙都買不了，那這一切的計劃都要泡湯。
“等和尚進來，你就行動。我幫你看著。” 文子對安風說。
又兩個鐘頭過去。
時間彷彿在空氣中凝結起來。房間裡密不透風，由於長時間不洗澡，籠子裡關著的人身上散發出的惡臭成為了致命的生化武器，讓人暈暈沉沉打不起精神。
終於，鐵門鎖清響一聲，鐵鏈從門那邊被收起來，和尚一腳把鐵門踹開。鐵棍先進入房間門，接著和尚挺著個大肚從房間外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鐵棍敲在籠子上發出叮叮噹噹刺耳的刺啦聲，和尚無所事事地打量了一圈，從角落裡拎出個小木凳坐在籠門口，冷漠的臉上長滿了麻子，堪堪望向籠內，不知道看向何處。
文子給安風使了個眼色，安風心裡暗暗給自已打氣，拿著電子手錶向和尚走去。
一定要成功。安風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