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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一艘船。船體正發出幽幽綠光。
遠遠地望去，那船就像是一座飄浮的城牆，起碼有上百米高。與之相比，王安野他們的漁船簡直是個玩具，微不足道地落在巨石面前，似乎對方只要一個輕微的擺動，就足以將他們捲入傾覆與沉寂。
看不見船上方的光亮，然而船身卻奇異地發出條狀綠光。
王安野心裡翻滾著疑惑和不安，黃河水再深，也不可能吃得住這麼大的船。
他的目光往岸邊看去，但那兒黑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不過，說是找岸邊，但他現在完全沒有方位感，只是下意識地往兩邊看，根本分辨不清哪邊是岸邊。
張三轉過身來，伸手向前方，朝王安野說道，“大哥，咱們好像碰上事了。”
轉身剎那，王安野看見他的臉龐被綠光染得如同幽靈一般，光芒映入他的眼中，化作一道詭異的神色。
王安野迅速走出船艙，出到甲板前沿，視野開闊起來，而他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
黃河水清，怪物異象。此情此景，像是另一個世界。
曾經渾濁不堪的黃河水，此刻卻化作了一片如夢如幻的水晶之境，而令人心驚肉跳的是，清透的河水下，數以千計的綠光生物正在悠然遊弋。越是接近那巨大船隻的地方，綠光便越加鮮明與濃郁，到那船底下，綠光生物已經密集形成一片光海。
那河面，不時翻起一陣如同鬼魅般跳躍的光浪。
王安野眉頭緊皺，他一點兒都不覺得如臨仙境，反而是毛骨悚然。仔細看去，那些生物大約幾寸長，完全不似魚類，其頭部幾乎佔據了身軀的一半，有前足，尾部分開形成兩根纖細而半透明的軀肢，綠光正是從這兩根軀肢發出。
這時，不知道從哪裡游來巨魚，足足四五米長，只見它猛地從水中躍出，翻入半空，那瞬間，王安野看到它渾身冒著綠光，那些綠光生物，竟然像是血蛭一般緊緊吸附在身軀上。
“齒虎鯰！”一個長臉船伕失聲驚呼。
王安野瞬間感覺頭皮發麻，胃裡一陣翻騰，他嚥了咽喉嚨，把噁心壓了下去。
那巨魚痛苦地發出一聲哀嚎，像是嬰兒發出的淒厲叫聲。隨後它從半空墜回水中，重重地激起一團狂湧的水花，綠光與它一同下沉，隱入虛無。
“出事了，出事了，”船老大喃喃自語，“渙夜古船，渙夜古船...”
王安野轉頭看去，船老大酒氣雖未散去，臉色已然變的慘白，雙眼充滿了驚慌，這會兒，不知他從哪裡掏出一本皺巴巴的黃曆，藉著燈光，正在翻看。
“蠻子，就不該聽你說，今天咱們本來不能出船的，唉。”船老大語氣裡充滿了疲憊和懊悔。旁邊那高個男子一言不發，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不知是喝多了還是嚇傻了。
王安野繃著臉問道，“船老大，我們現在是到哪裡了？”
船老大苦笑一聲，“小兄弟，按正常情況，咱們應該是在大荒地一帶的河段，這裡是黃河中下游最平穩的一段，平日裡連河獸都很少見。”
“你管這叫沒什麼河獸嗎？”王安野指著那些綠光生物問道。
“這裡...”船老大的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這些東西咱也是頭次見，之前聽老劉頭說過，唉，應該好好看看黃曆的。”
“那還在這裡幹什麼？等著給那蟲子下菜嗎，我們趕緊調頭啊。”王安野看著水面下的綠光蟲子，他心裡越來越發毛，看到剛才那條大魚，這他娘要是掉下去，全屍肯定是沒了。
“已經調頭了！找不到地方上岸！這可咋辦！我的親孃咧！”旁邊的船伕一身酒氣，聲音高亢，跟打了雞血似的。
“什麼意思？”王安野聽言一愣，沒理解意思，“什麼叫找不到上岸？”
“我們已經試過轉方向了。”長臉船伕說道。
“船發動機壞了嗎？”王安野下意識地問。
“不是。”芫惟沁幽幽地說，她的聲音輕柔如風，卻被這個氛圍烘托得十分詭異，“不是我們往那船開，是那船在追我們。”
王安野一時呆住了。
“剛才我們轉了一圈，都碰不到岸邊，”芫惟沁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讓他起雞皮疙瘩，“這裡可能不是黃河。”
王安野快步到甲板邊緣，探頭一看，船身在推開水流，果然是朝的遠離巨船的方向，再轉頭一看，那巨船真的他娘是一動不動。
王安野心亂如麻，一下沒了主意，他回過身來，目光停滯在張三和芫惟沁的臉上。他有點懷疑自己沒睡醒，這不是黃河還能是哪兒？難不成開到太平洋去了嗎？
張三突然說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這裡的靈氣奇怪得很。”
“嗯，從剛才到現在，周圍靈氣更加黏稠了。”芫惟沁表面鎮定，可當她看到那些綠色蟲子，心裡同樣十分驚駭。
正常來說，靈氣無色無形，仿若清風。可此刻，他們周邊的靈氣，卻濃郁得像滲透的晨霧，不僅溼氣瀰漫，還夾帶著一股瘮人的寒意。
張三少了幾分平日裡的吊兒郎當，他盯著船老大問道，“老胡，你剛才說的渙夜古船，是說的什麼東西？”
船老大手中正盤著佛珠，口中唸唸有詞，他停了下來，說道，“咱們這兒走船佬，都清楚這規矩，大荒地河段，那詭異事兒多得很，咱平時走船都得細心點，您看那東西，跟棺材似的，碰上了那可真算倒大黴了，今天白天晴朗，天黑就開始颳風下雨，那時候就不應該在黃河上漂，就該早點兒靠岸，老劉頭上次跟咱說渙夜古船，我還不信，唉，雨一停就看見這麼個玩意兒，這麼大的棺材，能躺下去多少人了得...”
張三聽他絮絮叨叨，猛地大聲罵道，“娘希匹你到底在說什麼，那到底是棺材還是船？”
船老大被他嚇了一跳，弱聲說道，“三爺，咱也不知道啊，沒親眼見過...”
張三繼續問道，“那現在有沒有什麼辦法離開這裡？”
船老大搖了搖頭，“老劉頭只說他遠遠看到好大一艘船，底下到處是怪物，他當時一看不對勁，就調頭往回走了。”
“然後呢？調頭往回，然後就可以回家了？。”
“是這麼回事，但您看那邊...”船老大停頓了一下，看向那古船，露出苦笑，“但老劉頭沒說那玩意兒會追著他跑啊。”
芫惟沁皺著眉頭問道，“黃河上每天那麼多的船隻，他們都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嗎？”
一個紅臉船伕從底艙上來，聞聲湊到一旁，熱忱地說道，“妹兒，不是的，這事兒其實全憑緣分。”
芫惟沁瞥了他一眼。
那船伕看見俊俏妹兒的眼神，似乎更加振奮，接著道，“我兄弟在荒城軍做副官，見識過不少大場面，過年喝酒的時候，他給我說過這事兒，我倆可是過命的交情...”
長臉船伕打斷道，“你那人明明是車隊開車的，就是一個破爛司機。”
紅臉船伕臉更紅了，瞪大了眼睛說，“那也是給姒司令開車，跟司機，那能一樣？”
長臉船伕接話道，“開車算什麼本事，你那人連拿槍的資格都沒有，別吹得太離譜。”
紅臉船伕怒道，“放屁！姒司令親自挑出來的人，他一槍崩掉你瓜蛋，你都找不到哪打的。”
芫惟沁打斷他們，“那船上究竟有些什麼？”
長臉船伕搶先回答，“那不是船，是棺材，上面肯定都是死人。”
紅臉船伕說道，"上不去的，根本追不上。我兄弟偷偷給我說過，當年姒司令很多次帶部隊去找，拼了命都追不到，所以大夥兒放心啊，過一會兒那玩意就會消失的。”
看他漲紅的臉帶著真切，不像在憑空編造，王安野突然腦洞大開地說，“這一切會不會是假的？其實我們看到的是幻覺。”
紅臉船伕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這些都是真的。這下面的怪東西，專門吸河獸的精血，對人它們也不放過，我兄弟當時親眼目睹好些弟兄丟了性命，被吸成人幹了都。他們抓過很多，但每次帶回去，還沒到岸邊，就會變成一灘肉泥，怎麼養都沒用。”
突然，一隻綠光怪物“啪”的掉落在面前，把眾人嚇了一跳。轉頭一看，只見張三不慌不忙地扔掉手中的長柄撈網，看向幾個船伕，問道，“它真的咬人嗎，你們誰來試一下。”
船伕們面露懼色，紛紛往後退了一步。
張三走向綠光怪物，他靈力流轉，手中黑棍發出光芒，接著他把棍子一拔，竟然抽出一把細長的金色劍刃。那劍身雕工紋路十分精緻，顯然不是尋常之物。
那綠光生物在地板上挪動，扁平前肢擺動成一副笨拙模樣。張三用劍尖輕輕一挑，讓它翻轉身軀。
藉著船艙透出來的燈光，這下王安野看清了它的樣貌，頭部呈扁平橢圓形，冷漠而略顯扭曲，口部緊密，形如一個深邃的黑洞，悄無聲息地張開、合攏，露出一根根如同血管般的口器，頭部兩側銳利，幾乎呈半月形，顯得異常猙獰。
“真醜啊。”張三搖了搖頭，又把它翻了個身，隨後一劍劃過，把它劃開一道傷口。
沒有想象中的動物悲鳴，就跟在豆腐上切了一刀似的。那傷口處緩緩滲出綠色的液體，畫面看起來十分詭異。
芫惟沁扭過頭去，繼續問道，“你提到的姒司令，他每次是如何找到這個地方的？”
紅臉船伕說道，“對我們來說，一切都是緣分，就跟我今兒能夠見到妹兒一樣，妹兒你看起來真俊，這兒靈氣比外面多得多，對內力修煉會有益處的咧。”
長臉船伕撇撇嘴，說狗姚你媳婦娃兒在家等你回去呢。
紅臉船伕沒搭理他，繼續說道，“其他人想來到這都沒法子，但我兄弟說，姒司令有一次喝酒講過，他是大禹後人，只要趕上天氣，來這兒準能碰上。”
正在搗鼓怪物的張三突然停住了，直起身來，大聲問道，“你剛說誰？”
那紅臉船伕一愣，結巴著說道，“三爺...姒司令他...”
“後面那個！”
“我兄弟叫黃老四...黃老四說姒司令是大禹後人...”
張三彷彿在回憶什麼，不一會兒，他猛地拽住紅臉船伕，“你認識大禹？”
紅臉船伕懵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