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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卓有點尷尬。
老子就這種獨闖龍潭的舉動,怎麼也不得得到幾句孤膽英雄的讚賞,怎麼嘲諷過後就沒話了?
問題在於別人沒看出多少個人英雄主義,反而覺著他有點過於蠢了。
現在的局面已經是板上釘釘,六百人圍六個的甕中捉鱉。一邊倒的局勢。你現在進來不就是改變的兩邊的勝負手嗎。
燕東蒼一行人已經抱著必死的決心,現在甘卓進來就是讓他們臨死之前能有一個墊背的。
燕東蒼對於甘卓知道他的姓名也著實有些驚訝,不過這個時刻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已經認出來甘卓的身份,知道這人對於吳江很重要,心裡也是認定這人才不是什麼死到臨頭的墊背,而是自已這一行人的救命稻草。
他剛準備讓人把甘卓給綁了,就聽到甘卓說話了。
“燕東蒼,原建安軍二路金陵衛指揮使,十年前隨建安軍反叛,破平江府軍與淳安山,斬殺平江府軍五千眾,俘虜上萬。與江南路各軍交手八次,無一敗績。人稱建安四將,但是與建安軍畢其功於一役的建康戰役你卻離奇失蹤。致使金陵衛大敗,十之存一。”
甘卓笑了笑。繼續說道:
“這些年你兩次對吳家下手,這就是名滿江南路建安四將麼?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黑手是否有些過於下作了。有人託我問你一句,你當年擄走的吳家二位公子中,吳家大公子吳湖至今下落不明,你今日可以綁了我,但是當年的債你要怎麼還清。”
燕東蒼聽到吳湖的名字,像是渾身脫力了一般,手中一直緊握著的刀拿不住一般直接落下。
燕東蒼思緒一晃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大雨磅礴的晚上,吳宣文帶人狂奔數百里和自已短兵相接,自已控制著當時還年幼的吳江和渾身是血的吳宣文對峙。
他這一生可以說光明磊落,對於任何人都是問心無愧,只有面對著時候吳宣文確實難以直視他的目光。山賊土匪還講究一個禍不及家人,而自已……
雖然是上命不可為,可看著手中這兩個只有十歲左右的孩童,燕東蒼對這違心之舉依舊是有些羞愧。
當時燕東蒼身邊只剩下了七人,也就都是他日後第二次襲擊吳江的人,而吳宣文手下的家丁人數甚重,戰鬥力也十分強悍,眼看著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這時候吳宣文問了燕東蒼一句話。
“你可知道你手裡這個人是誰的兒子。”
燕東蒼當然知道,但他只能沉默以對。
吳宣文當即提議把吳江交給他,而吳湖讓燕東蒼帶回去交差。以當時的情況,雙方都不敢說自已可以能夠有完勝的把握。互相有取捨,也就等於互相有交代。
兩人交換之後,各自離去。然而吳宣文返程中卻遭遇叛軍追兵劫殺,吳宣文所帶家丁全部被斬殺殆盡,最後只剩下了吳宣文和吳江這一老一少回到連城縣。
就像是回憶太耗費氣力 ,燕東蒼此時站都有一些站不穩了,只能靠著牆大口的出氣,過了一會,稍微緩過來了一些,問甘卓道:
“吳……是你什麼人?”
“吳宣文便是家師。”
“我的命夠不夠!”
很明顯,燕東蒼是想用自已的命贖罪,換的其他幾人的活命。
甘卓感覺這人實在是死腦筋,我在問你吳湖的下落,你告訴我你的命夠不夠。再說了……
“我放了他們幾人,你讓他們去哪裡?雞鳴山?”
燕東蒼看了他一眼,估計也是驚訝甘卓他們早已經鎖定了他們的本部,不過他倒是不在乎。
“對!雞鳴山,你要是想靠著鼓樓縣這些烏合之眾圍住他們,縱使駐軍有著上萬之眾又如何。”
甘卓笑了笑,回道:
“那麼加上平江府來的三千精銳呢,你們當時可都是敗於他們手裡了。”
燕東蒼愣住了,也明白這次吳宣陳是要下定決心斬草除根了。半晌之後,他搖了搖頭,說道:
“吳湖的下落,我並不清楚,後續的事情並不是我處理的,我只能說,他應該還活著。這個我可以向吳先生保證。”
一句吳先生,不僅是愧疚,也是對這位孤身犯險的先生敬重。燕東蒼環顧四周,今日這一遭他確信也是躲不過去。當年帶走了吳宣文的獨子,今日他下定決心,絕不能傷這吳宣文的學生。
“大小定他們兩個……”
“還活著,你們這些人都可以活著。”
燕東蒼聽見甘卓的回話,點了點頭,他的身份暴露,肯定不是大小定吐露的,吳宣文和吳江都見過大小定。他的身份自然也藏不住。
甘卓抬起頭來,看著這位已經抱著必死決心的將軍,說出來一句讓他痛苦萬分的話。
“我並不是威脅你哦,你且聽著。雲雀你是否認識?還有一位叫做風靈的姑娘,與你也有不小的瓜葛吧!”
燕東蒼頹廢的身體彷彿一瞬間有了力氣,看向甘卓的眼神突然間充滿了殺機。
你這時候還著重提了一下並不是威脅,這在別人耳朵裡並不是否定,而是十分確定的赤裸裸的威脅。
當燕東蒼幾人束手就擒的走出的時候,駐軍副將胡春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這麼多年和建安叛軍打交道,他還沒見過活著投降的建安叛軍。
今天算是頭一遭。
建安叛軍的名頭太過於響亮,這六個人齊刷刷的走出,竟然沒有人敢上去接手。
“胡將軍,你讓人把這幾位帶到車裡,好生對待,我們立刻趕往雞鳴山。”
甘卓說了一句,便和吳江翻身上馬。
吳江看到四下無人,小聲問道:
“你怎麼做到的?”
甘卓現在走心和他解釋,可是這件事情的複雜程度一時半會難以說清楚。只能低聲說道。
“回頭解釋,你大伯讓我給你帶個話。”
吳江點了點頭,甘卓繼續說道:
“燒一把火,越旺越好。”
吳江愣住了,眼睛裡多了許多的不忍神色。
可能他也在可惜這支戰鬥力強悍的軍隊吧。
那一夜雞鳴山上燃起大火,冬日天干。火勢極為猛烈。駐軍及平江府軍將雞鳴山團團圍住。勢必要將一切下山之賊剿殺。
但是火起了一夜,山上沒有一個人衝下來被俘虜。火燒了一些,山上也唱了一夜。
建安府,魚米鄉。
富春江流肥兩岸,雞鳴山樹綠蒼蒼。
孩童牧牛羊,孤舟做江郎。
官道寬數丈,走的不管是王侯將相,亦或是賣炭翁,賣貨郎。
鼓樓縣聽聽小曲。
金陵城看看芸娘。
衚衕裡噹噹香客。
酒樓外罵罵他娘。
不操心國家事,也不納糧。
……
來回反覆唱了好幾遍,隨著火越燒越大,聲音也漸漸小了,直到最後全部消失,這兩千多建安叛軍也都化成了大火裡的灰塵。
今日過後,建安叛軍的最後一股力量便是被消滅,建安軍從此也成為了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