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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結束，觥籌交錯的喧譁很快消失，夜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莫勇拜託妹妹莫莉替自已為兩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尋找一個免費的棲身之所，是一家叫做港灣之家的粉色旅社，老闆很熱情，在得知舒矩是一男一女兩人後，直接安排了一間情趣套房。
舒矩說:“不勝感激，是否可以再開一間普通點的？”
老闆咧嘴笑著，一副‘我懂’的表情，無比篤定地說：“僅此最後一間，兩位就先湊合著一起睡吧，不然可就要睡大街了呢。”
舒矩從老闆的眼神中完全可以斷定，房間肯定還有空餘，可既然人家又這麼說了，自已又不好自作多情再婉拒。
莫莉一直把他們送進房間，這是一個被紫色和粉色色調環繞的浪漫海洋，心形的大床似乎在向激情招手，還有如絲如縷的帷幔，浪不浪漫舒矩說不出來，但不置可否確實挺浪的。
“有什麼事情需要聯絡我的話，就用櫃檯前的紅色專屬座機，就說找我的，肯定會很快聯絡到我。”莫莉站在門口朝著裡面兩人揮手，邊合攏房門，“晚安，祝你們遇見一個浪漫的夜晚。”
“借你吉言。”
舒矩看著房門閉合，紫粉色的燈光如醉人的葡萄美酒，總感覺有什麼刻在DNA裡的躁動情緒在燈光和香薰的暈染下蠢蠢欲動。
“我去洗澡了。”卯卯說著便進了浴室，超透亮的玻璃結構，只有腰線部分貼了磨砂質感的車貼，設計靈光一定來自白居易的琵琶行，猶抱琵琶半遮面。
那是完美的曲線，白白淨淨，Q彈......
舒矩霍地背過身去，彆扭地走到床頭，眼睛瞥見什麼令人臉紅的一次性用品，感到呼吸都是熱辣滾燙。
“嘩啦啦......”雨灑衝去了一身的疲憊。
但不是舒矩，他反而感覺愈發疲憊和無法集中精神去思考什麼嚴肅的問題，於是在最心猿意馬的時候，他選擇出門走走。
“小貓，你先睡，不用等我。”
“好，注意安全。”
“恩。”
從港灣之家走出來時，舒矩有意瞅了一眼櫃檯，果然如莫莉所說有一架紅色座機，貼有九龍社團團徽。
“客人，住不習慣嗎？”老闆抽著煙笑嘻嘻地問。
“單純睡不著而已。”舒矩回答。
“別緊張，第一次都這樣。”
“？？？”
舒矩不失禮貌地微笑，在粉紅色的燈箱霓虹下走到安靜的街道，大眼一觀附近都是類似的旅館，還有一些小型門店開著門，全是24小時自助店，燈光明亮。
夜晚的風相對涼爽，舒矩邊行走在安靜的夜色中，邊開始不自覺思考起日後的打算。
他決定在拿到懸賞任務的具體事宜後，離開九龍社團，背叛莫莉的初衷，和卯卯獨享加入反紅月聯盟的機會。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人性複雜而多變，唯有自私自利扮演著永恆不變的社會基調，完全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壓力和負擔。
“你真這樣認為嗎？年輕人。”
夜風習習的街頭，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心思最集中的時候，忽然聽到明顯和自已搭話的陌生的聲音，這無疑讓舒矩驚了一顫，起一身雞皮疙瘩。
他猛地循聲望去，眼神警惕地盯住對方，“你是在和我說話？”
“這裡似乎沒有別人。”
是一個佝僂老頭兒，默然瞥著舒矩往前步履蹣跚，手裡提著一支很有年代感的白色紙燈籠，蠟燭透過漿紙散發出來的白光映到老頭兒臉上，多出一份瘮人的蒼白，以及半張躲在陰暗中的臉龐。
“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舒矩感到很奇怪，總感覺老頭兒回答了他剛才內心活動的總結。
“就如你想的那樣，人性是複雜多變的，唯有自私自利才是一成不變的社會基調。”
老頭兒的話讓舒矩心頭一顫，劍眉急皺，“你能聽到我的心聲！？”
“是你臉上的表情，證明了這一點。”
“你胡說八道！”舒矩無比篤定，“你肯定能聽到我的心聲！”
“就像你現在在想著‘這個老頭兒有點古怪，需要提防’一樣？”老頭兒默然暗笑，“年輕人，比聽到你心聲更古怪的事情還有很多，如果你同樣提防我的窺探，那麼請你不要跟來。”
他邊說著，邊自顧自沿著馬路牙子往前走，舒矩不知道對方要往哪去，也不知對方是何身份和目的，但此時此刻，內心深處似乎積壓著某種情緒，似乎在告訴舒矩——跟上他。
“我不知道你對我有沒有危險，但我遵從內心的選擇，打算冒一次險。”舒矩說著便跟了上去，不過保持著一段絕對距離。
老頭兒對舒矩的話充耳不聞，自顧自往前走著，嘴裡似乎咕噥著什麼，舒矩聽不清楚，從大致的語氣分析，像是在思考某個仍在困惑著自已的疑惑或問題。
行過街角，來到十字路口，舒矩跟著老頭兒拐到北側一條主幹道上，然後又摸進一條昏暗小巷，舒矩站在巷口有過猶豫，但還是提著心跟了上去。
老頭兒似乎在繞圈子，像是要把舒矩甩掉，但更多的是他會停下腳步偶爾回頭瞅一眼舒矩是否還跟著自已。
他肯定是一個矛盾體，舒矩想。
在已經不知道第幾個拐角前，老頭兒忽然停下腳步，提著暗淡卻蒼白的白燈籠忽然對準舒矩，舒矩理所當然地急忙停下腳步。
“這個世界是虛擬的。”老頭兒忽然毫無徵兆地對舒矩說。
“我知道。”
“一切都是假的。”他面無表情地補充。
“和前一句沒什麼區別。”
“真的沒有區別嗎？”老頭兒訕訕一笑，提著燈籠漠然地往前走。
舒矩稍有猶豫，還是跟了上去，老頭兒也不介意，就這樣來到一處廢棄的公園。
在這裡有一間木屋，木屋北面開墾著菜田，種植著黃瓜、番茄、還有連成片的西瓜秧，隨著兩人的腳步聲到來，幾隻野貓慌忙從秧葉子下面躥出去，跑遠了。
古怪老頭兒也在這時把手裡的白燈籠摘下來，仰著腳掛到屋簷下的木質單掛上，微光黯黯。
“就到這裡吧。”老頭兒揹著手對舒矩說：“如果你也對哲學感興趣的話，我不介意和你坐下喝杯茶，當然，茶水由我提供。”
“哲學？”
“我也不知道是否應該稱呼那些問題為哲學，我只知道，哲學最困擾用心去思考它的人。”老頭兒轉過身，望著舒矩的眼睛道：“就像......問題只會困擾思考它的人一樣。”
“你的舉例很不成功，毫無說明性。”舒矩說：“我想你可以這樣舉例：就像飢餓只會困擾飢餓的人一樣。”
老頭兒好似眼前一亮，“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舒矩。”他說：“舒心一隅，中規中矩。”
“真的只是中規中矩嗎？”老頭兒問。
舒矩微微一笑，“有待考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