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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飛晴渾身一震，顯然嚇了一大跳，忙問：“原來你就是師姐說的那倒黴律師！”
“啊？我為什麼倒黴？”
“聽說你的當事人是個老色鬼啊，還有影片為證，這樣的官司你還要打？”
蕭元誠沒回答，只是咂了咂嘴，用平淡而又古怪的眼神看了看對方。
畢飛晴似乎略有醒悟：“啊，是了，你這傢伙最喜歡打這種別人看起來死定了的官司，然後玩什麼絕境逆轉大翻盤，對吧？”
“你太誇張了，我雖然喜歡冒險，但並不擅長冒險。”
“誰管你是喜歡還是擅長啊？不過這次...我倒真希望你能贏。”
“嗯？”
“別這麼看著我，只是大師姐有的地方實在是連我們都看不下去了...我們做律師的，在掙錢這方面實在不該這麼高調的。你笑什麼？”
“我在想，你我之間好像還是有不少共同點的。”
“你這是在打趣我麼？”
“我可不敢，”蕭元誠又看了看大廳裡的情況，“就你們所裡這麼多的英雌，唾沫星子是真能淹死人的，我又不會游泳。”
“哼...你還是自已小心點吧，我師姐那個人也不太好對付的。她在我們所裡，可是排名第二的大將。”
“第二？那第一是誰？”
“當然是我們老大了。”
蕭元誠聳了一下肩，“那你排第幾？”
“你想知道啊？等你出來了我再告訴你...”
法庭裡的環境比外面就要好很多了，雖然這起案子的旁聽者也不少，但能進來的都是明白法庭紀律的，也沒有外頭那些粉絲的激情。
旁聽席的一個角落裡坐著十多位服裝統一規範的人，他們中大部分都戴著眼鏡，表情很嚴肅，就連坐姿都十分端正...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人。
蕭元誠很快打聽到，這些人都來自市農研所，全是範教授的同事。
他剛坐下，身邊的周致遠就埋著頭低聲說：“有個問題我們疏忽了。”
“什麼問題？”
“律師費啊！我們打這場官司，好像一分錢律師費都還沒談啊！”
“你...”蕭元誠為之氣結，“你昨天還在指責那女人是鑽進錢眼裡了，還要痛打落水狗，怎麼現在我看你才是掉錢窟窿裡了呢？”
“這祖師爺都說過：安民則惠。我們盡心盡職，總不能一分錢都不要吧？拿他一點小惠，也是合理的。再說了，這樁案子完了還要去旅遊的，那可是要花大錢的，我可不信崔哥那摳鬼真能給我們出路費！”
蕭元誠無奈，悄悄指了指那群農研所的人所坐的地方，“那些都是範教授的同事，趁著還沒開庭，你現在就過去和他們談一談價錢好了。”
這當然是他的調侃，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周致遠竟然真的站起來走了過去，很快就和那群人嘰嘰喳喳地聊在一起了。
十多分鐘後，周致遠坐回位置，不無得意地說：“談妥了。”
“你還真去談了？什麼價錢？”
“他們剛研究了一種新的四季黃瓜，據說不但又香又甜，還能美容...已經說好了，今天只要官司打完，以後每個月都給咱送一箱；要是贏了，兩箱！外加半箱毛豆。咦？你把頭埋起來幹什麼？”
“這張臉哦，真不夠你丟的！”
他們正要再說，突然不約而同地渾身一顫，不自在起來。扭頭看去，只見對面的原告席上，剛剛坐下了一位身姿端莊，面容俏麗的中年女性。
她一身女式黑色職業的正裝穿戴，舉手投足間盡露無比自信的從容氣魄。
而在她身邊坐下的另一位看上去十分年輕，臉上化妝痕跡極重的女性，毫無疑問就是本案的那位網紅原告了。
這位原告臉上雖然粉黛頗厚，身上穿著卻很得體：上身是深色長袖襯衫搭著淺色牛仔馬甲，下身是運動長褲配著運動鞋。給人一種青春氣息十足的感覺。
也正是這兩位表情動作都很優雅的女性，似乎在不經意間投向他們的目光，卻如玫瑰花上的尖刺般，鋒芒畢露，凌厲至極！
“她們為啥這麼恨咱們。”
“掙不到錢了唄。”
法槌響起，廳內寂靜，庭審開始。
旁聽席上的沈寧玉掏出了一個精緻的小本，想要記錄庭辯中她認為經典的語句...既然之前的討論中都認為那個張佑心是個厲害角色，那必然有很多值得學習的地方。
然而，原告方律師的聲音雖然好聽，陳述卻非常平和，非常普通，不但毫無任何慷慨激昂的連珠妙語，還一度結結巴巴的，甚至在照稿宣讀的時候，都讀錯了好幾個字。
沈寧玉覺得，似乎自已小學時在課上唸作文的狀態都比這強。
就在她越發失望，要收起小本本時，張佑心的話突然停頓了，手裡的宣讀稿也落了下來，甚至她整個身體都像是渾然無力，將要癱倒一般，還把雙手撐在了桌上。接著，一副悲愴難抑的聲音重新響起：
“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以及在座的諸位，請原諒我此時的失態。因為從我得知這起令人震驚的案件開始，就一直思緒不寧，寢食難安。”
“為什麼？在法律建設日趨完善的今天，為什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
“為什麼？一位看似德高望重，有著尊貴身份的大人物，為什麼卻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我的當事人...這樣一位天真的花季少女，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勾當？”
沈寧玉若有所思，連忙在小本本上記下：“欲揚先抑。”
張佑心的話還在繼續，她一指被告席上的範教授，厲聲說：“在我之前的陳述中，被告已經犯下了猥褻婦女罪！按照我國刑法之規定，應處六個月的拘役。”
“但是，此案發生的場所位於人流量極大的火車站，而這位被告更擁有常人難以企及的身份和地位，更進一步加大了此案的輿論影響力！”
“因此，我懇求法庭考慮以上因素，對被告予以嚴懲！因為此案的判決結果，很可能會影響我國未來數十年的精神文明建設！甚至關乎到我們在國際上的影響！”
沈寧玉皺了皺眉，又在小本本上記下：“拉大旗作虎皮。”
然而面對張佑心的指責，被告席上的範老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端坐如斯，不動如山。
首先答辯的是周致遠，他站起身，對著周圍略一點頭後，又朝著沈寧玉故意眨了一下眼，露出個自信的微笑，這才發言：
“尊敬的審判長，審判員，以及在座的諸位，在我方正式答辯之前，我不得不首先糾正一下原告方剛才話裡的五個明顯錯誤！”
“五個？這麼多！”旁聽席頓時就是一陣嘰嘰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