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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玉面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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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離離覺得醉仙樓的後廚臥虎藏龍。

老楊是廚師長,算是後廚的頭,其他幾人都是打下手的,自然凡事都聽他的吩咐。他不苟言笑,成天拉著一張馬臉,彷彿別人借他的米還他的糠。唯一的優點,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廚藝。特別是那招無聲細下飛碎雪,魴魚懸掛於樑上,他雙手持刀左右揮舞,片片魚肉恍若飛雪,簡直讓人歎為觀止。

麻子喜歡喝酒,隨身佩戴著酒壺,有事沒事都往嘴裡灌酒。奇怪在於,他身上聞不到一絲絲酒味,反而瀰漫著淡淡蘭花香,彷彿他是花匠,而不是酒鬼。他經常趁人不注意,溜到醉仙樓的酒窖裡偷酒喝。

庖牙的特點是嘴碎,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隨時嗶哩叭啦說個不停。簡單如一把椅子,他可以追溯到椅子的祖宗十八代。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空氣絕對不會沉悶,嘰嘰喳喳,保管聽到你耳朵懷孕。

吳離離挺佩服會說話的人,這也是一種本領。她屬於慢熱型,特別是與陌生人,基本不會無話找話,屬於別人問什麼,她答什麼的社恐。後廚的幾人各有特色,她漸漸與他們熟識起來。

廚房不忙時,她喜歡跟著老楊學習廚藝,還喜歡研究一些黑暗料理。日子一點都不難熬,不經意間從指尖悄然流逝。偏安於一隅,每日無需奔波勞累,沒有職場的硝煙瀰漫,不用操心車貸房貸,還能時時看到楊英這個帥哥,她覺得這樣的日子挺好,簡直想就地擺爛。

某日,吳離離突發奇想,準備研製一道現代食物。她把黃豆煮熟後鋪在青葉上,放在溫度適宜的地方發酵數日,待聞到異味時盛出來。她將豬肉煎出油脂,放入發酵好的豆豉,製作出一鍋香噴噴的豆豉火鍋。

後廚幾人被豆豉奇怪的味道勾引過來,特別是麻子本來趴在桌子上睡覺,睡夢中突然聞到一股從未聞到的奇異味道,他抹了把流出來的口水,“無力,我怎麼聞到了大便的味道?”

他第一次聽到吳離離的名字,就誤以為她叫吳力力,相較於他們幾個男人,吳離離的力氣確實是最小的。用麻子的話說,有點重度肌無力。

“你確定你煮的不是便便?”皰牙同樣捏著鼻子走過來。

“要不要嚐嚐?”吳離離嚐了塊肉,果然有豆豉火鍋的味道。

“你真吃了?”麻子涎著口水,忍著惡臭夾了一塊豆腐,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裡。

“怎麼樣?”吳離離觀察著他的表情,長年混在廚房的人,美味佳餚吃多了,再好吃的東西擺在面前都味同嚼臘。

“聞著臭吃著香,我真是從沒吃過這等美味。”麻子開始大快朵頤。

其他幾人見狀,顧不得臭味撲鼻,紛紛上前品嚐。吳離離觀察著眾人的表情,檢驗火鍋是否成功。她四處搜尋楊英的身影,沒有他在的地方,再好的事物都索然無味。趁著幾人品嚐美食之際,她悄悄從後廚溜了出來。

集鎮上人來人往,賣魚佬的魚不是放在水盆裡,而是用茅草串成串。魚離開水,早就沒氣了。魚佬賣的魚自然是死魚,魚腥味道很濃重,吳離離是過敏性鼻炎,聞不得異味,趕緊掩住鼻子。街販的雞蛋同樣不是放在籃子裡,而是用稻草拴著,提在手上像提著一串珠子,只是不小心碰到,肯定是繩斷蛋打。

吳離離的目光照舊喜歡往胭脂攤位瞄。各式各樣的盒子裡,攤放著顏色鮮豔的膏狀,她隨手拿起一個盒子,還未湊近鼻子,就聞到了淡淡的玫瑰花香。攤位上還擺放著一塊銅鏡,後廚全是男人,自然沒有鏡子之類的東西。

看到鏡子,女人的天性讓她不自覺靠過去。銅鏡裡,她的面板白皙如玉,眉毛細如蠶絲,嘴唇上一抹硃紅,如寶石般晶瑩。流雲般的長髮,黑得如同夜空。縱使是男子裝扮,仍是無法掩飾嬌媚之氣。

原主竟是這般好看,吳離離恨不得把這盛世美顏永遠焊在臉上。攤主見她只是照鏡子,遲遲不買東西,面露厭惡之色。

她離開胭脂攤,目光被茶樓說書的聲音吸引了。茶樓是開放式,敞開的樓臺四周坐滿了人,中間擺了一張桌子,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手裡搖著扇子,正說得唾沫飛揚,四周喝彩聲陣陣。

柴溪不僅馬店多,茶館也多,南來北往的客人除了住宿,還喜歡坐在茶館裡喝茶聽評書。眾多茶館裡,還數飛花茶館的功夫茶最地道,說書先生的嘴巴最厲害。

茶館每日客滿為患,小廝提著茶壺流連其間,瞧見客人的茶碗空了,隔空續上茶水,醉人的茶香溢了出來,氤氳了柴溪的午後。

吳離離斜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托腮凝神盯著臺上,一隻手端起茶碗,只聽說書先生道,“話說天上七仙女個個生得眉清目秀,花容月貌。前些日子,六仙女下了凡間,遇到一個叫張老三的男子...”

“不是董永嗎?怎麼變成張老三了。”吳離離嘀咕著,“還真是瞎編故事唬弄人呢。”

卻聽那先生繼續道,“各位有所不知,這張老三30多歲還是光棍,他生性頑劣還極其好色,六仙女本到人間洗澡,張老三誤打誤撞,掉入池塘,這可如何是好?”

說書先生放下扇子,裝模作樣開始喝茶,周圍人等得心急,“後來怎麼樣了?”

“自然抱得美人歸唄,這麼簡單的狗血結尾都猜不到?”吳離離翻著白眼,還以為先生會說什麼離奇的故事,原來也編得這般不入流。

她端起茶水正待飲用,卻聽見噗的一聲,手中茶碗應聲而落,茶汁濺到地面上,騰起一團白煙,而手腕處隱隱作痛,誰會打落她的茶碗?

看到地面的白煙,她明白茶水被人下了毒。目光在茶館裡掃視一圈,發現人群中坐著一位白衣男子。那男子氣質儒雅,處眾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間,他隨意掃視的目光所及,不是讓少婦姑娘們的心房蕩起漣漪,而是捲起驚濤駭浪,滾滾如千堆雪。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見過楊英,吳離離以為世間的美男子不過如此。此刻見到白衣男子,她的心狂跳不止,居然還有人比楊英更長看。她的目光隨著白影移動,完全忽略了說書先生。那男子纖塵不染,端坐於桌畔,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陸續又進來幾撥客人,茶館裡熱鬧起來,小二見來了生意,點著頭哈著腰,臉上的褶子掉落了一地。許是忙中出亂,手裡提著的茶壺被人衝撞著,從手裡滑飛出去,裡面可是滾燙的開水,若是落在顧客身上,豈不燙成紅豬頭?

店小二慘白著臉去搶救水壺,動作還是慢了幾拍,眼見著開水就要倒到客人身上。只見一道白影彈出,眾人眼花之際,跌落半空的開水壺穩穩地落到桌子上,壺裡開水滴水未灑。

吳離離使勁揉了揉眼睛,以為看花了眼,可剛才發生的事情分明不是錯覺。白衣男子仍是淡淡地喝著茶,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濃濃的書卷氣息。

難道他真是一介書生?吳離離仍是不敢相信,只能不停地喝茶來掩飾心裡的驚濤駭浪。

“這位兄臺,看你獨飲很是孤單。要不,小弟陪你喝幾杯?”人群中有人走過去與白衣男子搭訕。

“獨來獨往慣了,感謝好意。”他仍是紋絲未動,帶著拒人千里的冷漠。

那男人並未罷休,而是將手鬆開,茶盞臨空降落,眼見茶水就要灑出來。白衣男人輕輕揮手,茶盞停在半空,恍若施了魔法,一動不動。

“你到底施了什麼妖法?”那男子當眾出醜,氣得臉紅脖子粗。

“我並未施法。不信,你讓那位客官上來試試?”白衣男子指著吳離離。

吳離離本是隱在人群中。這會被帥哥點名,只得越過人群走到臺上。她看著停在空中的茶盞,將信將疑伸出手,輕輕就將茶盞拿了下來。

這...不僅那男人,就連吳離離都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夠輕鬆將茶盞移下來?

除非,那白衣男子會隔空移木?她轉過身子,白衣男人飄然而去,沒有留下痕跡,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吳離離使勁揉著眼睛,難道這一切都是幻覺嗎?

半夜,吳離離睡得朦朦朧朧時,聽到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她口渴得不得了,只覺得嗓子都要冒煙了,房間裡沒有水。她只能去廚房找水喝。剛把門板掀開一條縫隙,就看見楊英往牆角走去。

她剛想張嘴叫住他,卻見他飄然翻過院牆,消失在黑暗中。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是要幹嘛呢?她尾隨楊英離去的方向,開啟醉仙樓的後門。

深夜的柴溪很冷清,空曠的街道異常幽靜,只有零星幾盞燈籠,孤獨地懸掛在街頭,朦朧的光影映照著路面,整個世界都陷入沉睡中。無人的街道,清冷的夜風,晚上的柴溪真像是一座鬼城。

她追著楊英繞進了一條青石巷子。楊英沒有回頭,許是覺得夜深,沒有跟梢的人。他在前面走,吳離離在後面跑。確實是跑,他走起來像風一樣,吳離離稍不留神就會跟丟。

她不知道為什麼要跟蹤楊英。只是,看見他鬼鬼崇崇從醉仙樓出來,她便跟了上來,完全是下意識。走了很遠很遠,吳離離兩條腿都快跑廢了,才看見楊英閃身進了一個院子。

院子是四合院,高高的圍牆,她根本翻不進去。只得繞到院子後面,看到一棵高大的楓樹。爬樹是吳離離的強項,小時候的她性子比較野,上山爬過樹,下河摸過魚。

她費了半天勁,終於爬到樹上,觀察著院子裡的動靜。楊英出現在院子裡,隨同他一起出現的,還有兩男一女。

四人進了一間屋子,隨即關上門。隔得有點遠,吳離離聽不清他們的談話內容。起風了,她穿著單薄的裡衣。剛才急著起來找水喝,外衣都沒有披就走出門,跟著楊英跑了一路,絲毫未覺得冷。

這會,冷風襲來,寒意浸骨,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她實在顧不上看稀奇,只想從樹上滑下來,返回去穿衣裳。

心隨意轉,只覺腳底一滑,她猶如斷線風箏往地面跌去。耳畔呼呼的風聲,滿頭青絲傾瀉下來,離亂了華章。從這麼高的樹上摔下去,不死也會殘廢吧?

她緊緊地閉上眼睛,想象中的疼痛感並未襲來。她聞到了一股異香,似這夜色溫柔地將她包裹起來。而她已然落入溫暖的懷抱中。

吹了半晌冷風,突然而至的溫暖,以及陌生的氣息。她猛地睜開眼睛,白衣男子託著她的身子,衣袂隨風舞動,宛如雪花紛紛,飄飄有出塵之表。

“姑娘半夜爬到樹上偷窺,這大抵不是大家閨秀所為。”男子開口,透露著與世無爭的清冷。

“你大晚上不睡覺,躲在別人屋簷下,同樣不是君子所為。”吳離離根本不相信他們是偶遇。

“如果不是我守株待兔,某人早摔成肉餅了。”白衣男子神色缺缺。

“謝謝囉。”吳離離丟下這句話,轉身就往來時的路奔去。她可不是耍帥,而是冷得受不了。

被窩那麼暖和,她偏要搭錯神經跟梢楊英,結果什麼都沒看到,還差點摔成殘廢。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更夫提著鑼鼓經過,已經三更天了,果然是更深露重,她不由抱住雙臂。隔空有東西飛過來,她下意識伸手接過,是一件衣裳。

她凍得瑟瑟發抖,也不跟白衣人客氣,穿上衣裳感覺暖和多了,舌頭也順溜了,“再次謝謝你啊。”

“你是白天在茶樓喝茶的那個小倌?”白衣男子跟著她,“你跟蹤他幹嘛?”

吳離離想說你跟蹤他幹嘛,我就跟蹤他幹嘛,話到嘴邊變成,“沒幹嘛,晚上睡不著,出來遛遛彎。”

“那你還想看稀奇嗎?”還沒等吳離離回答,男子抱起她騰空而起。

她還沒反應過來,兩人已經躍到了院子裡。房間還亮著燈光,他們輕輕走到牆角,吳離離伸出手指沾著嘴角,然後伸手點了下,紙糊的窗欞破了一個洞。

她將眼睛貼到洞口,楊秀坐在桌前,其餘幾人垂首立於一旁,看樣子很是恭敬。這還是那個在醉仙樓打雜的楊英嗎?

“堡主,楊盈派了很多人追尋你的下落。前兩天,我和殘月還與他們交過手。”左側的男子道。

“一切小心行事,切不可自亂陣腳。殘月繼續打探訊息,御風回堡裡主持大局,攬星你留在這裡,我有什麼事,也好有個呼應。”楊英直接是吩咐與命令的語氣,三人恭敬地回應。

“還有,劉寒舟在柴溪出現了,我準備找機會會一會他。”

“劉寒舟?”御風道,“天下第一幫的劉寒舟?”

“我昨天已經見過他了,雖然沒有正確交鋒,但我肯定不會認錯。這裡的事,你們不用擔心,我會萬事小心。倒是殘月,你的人務必盯著楊盈,若有異動,隨時報告。”

“是,屬下明白。”殘月頜首。

吳離離還想聽下去,白衣男子摟住她的腰,輕輕躍出院子,“好奇害死貓,再聽下去就走不了了。”

“你難道不是他們的對手?”吳離離疑惑,她白天可是親眼看見白衣男子的身手。

“一拳難敵四手,再加上你這個累贅,我沒有打贏的勝算。”男子仍是淡淡道,聽在吳離離耳朵裡,我怎麼就成了累贅?

“我送你回去。”她以為白衣男子會陪他走路回去。試想一下,月黑風高的夜晚,空無一人的街道,恍若謫仙的男子,兩人慢慢走回去,簡直是人生美事。

結果,他提著她,像提著一隻木偶,輕飄地躍上了房頂。吳離離覺得自已又像一隻風箏,被他帶著飄離了地面,在樓臺亭榭間起起伏伏。天上沒有月亮,四周一片靜寂,柴溪仍在沉睡中。她被他提著,在柴溪的空中飛掠而過。

“你慢點,我恐高。”她緊緊拽著白衣男子的衣衫,如果恐高就不會去爬樹了。

“你可以閉上眼睛。”男子清冷的嗓音響在耳畔,溫柔得能夠滴出水來。

她果真閉上眼睛,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還有,夜風中拂來的淡淡馨香。原來,飛簷走壁是這樣的。小時候,看金庸小說時,她曾經幻想著,某天自已也要學會武功,在屋簷上飛來飛去。

須臾之間,醉仙樓到了。他把她放在門口,飄然而去。就像是一陣風,刮過後,地面上什麼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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