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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蟊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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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晚飯,何心隱低聲叮囑王奉,晚上和衣先睡,如果聽到動靜,不要驚慌,不要插手,躲進角落裡藏好。自己卻腰掛皮囊,背插長劍,端坐桌旁,桌上點一盞油燈,於燈下觀書。

王奉不解道:“師叔,您是說晚上會有人來。”

何心隱淡然一笑道:“不知道,且等等瞧。”

到了一更左右,前面廖不二吩咐夥計關了店門。又過了二更時分,何心隱揮掌掃滅油燈,盤膝坐在炕上,閉目養氣,內識外視,洞察周邊所有動靜。

等到三更天,更夫的梆子聲穿街走巷,由近而遠。又過了半柱香的工夫,就聽到窗外院子裡有細碎的異響。

何心隱蹁腿下炕,躡足走到窗邊,眼睛湊到窗欞紙破漏處,向外檢視。這時王奉也輕手輕腳地下了炕,原來他本就是假寐,只等著瞧熱鬧呢。

藉著淡淡月光,他們瞧見,院子外的圍牆上躥上一個人,身穿夜行衣,背插鋼刀,隨即便趴在上面,動也不動,像是觀察客棧內的動靜,等了片刻,那人向外輕輕揮了揮,牆外又竄上兩人,都是夜行人的打扮,黑巾蒙面。又等了片刻,三人篤定院中無人,便縱身跳入院中,身輕如燕、落地無聲。賊人手握鋼刀,兩人在前,一人殿後,三人朝廂房摸了過去。到了天字五號門前,頭前那人側耳聽了聽房中的動靜,忽地聽見裡面傳出陣陣鼾聲。

何心隱一驚,屋內有人?

黑衣人手沾口水桶破窗欞紙,又從懷中摸出一根香,用火摺子點燃,將香伸進窗內,等香燃盡。一人用刀尖挑開門閂,晃亮手中的火摺子,兩人推門而入,另一人守在門口。

他們摸到炕前,舉著火光一照,頓時大驚失色,原來炕上空無一人。牆角里傳來一聲喋喋怪笑。這一下更是將兩人嚇的魂飛天外,以為鬧鬼。

頭前那人哆嗦著厲聲喝道:“無生老母,真空家鄉,彌勒下生,神鬼避讓。何方妖孽,敢在此裝神弄鬼。”

牆角暗處那人訕笑道:“扮鬼的反被人給嚇著了,真正豈有此理,你這鬼膽也不大啊。”只見一人從暗處轉出來,正是胖掌櫃廖不二。

兩人惱羞成怒,一左一右,揮刀直奔廖不二,孰料廖不二看著很胖,身形卻快似鬼魅,他將身子一扭,竟從刀叢中生生鑽了出來,便到了兩人的背後,可他也不去攻,伸手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這一下,那兩人頓時明白過來,人家比自己高得不是一丁點,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

只見其中一人手掌一揚,一個物什向胖掌櫃的面門而來,胖掌櫃不敢伸手去接,只得側身避讓,那物什砸在牆上,冒出一團白煙,那兩人藉機騰身從窗戶竄了出去,跳到院中。胖掌櫃擔心煙中有毒,屏住呼吸,掩住口鼻,快步走出屋外,卻見屋外那守著的黑衣人已然癱倒在地。

兩個黑衣人跳進院中,院子中央站著一人,正是何心隱,在他身後的廊簷下,王奉坐在那裡,笑嘻嘻地瞧熱鬧。

見去路被堵,兩人也無二話,舉刀便砍,想逼退攔路人,奪路而逃。哪知這位左搖右晃,刀鋒連人家的衣角都沒撩到,等到他閃到兩人身後,雙掌一揮,在他們的後背上猛拍一掌,兩人一個趔趄,撲了個狗吃屎。緊接著黑暗處閃出幾條身影,拿繩索將三人捆翻在地。

廖不二衝著何心隱拱了拱手,“煩勞狂俠出手,受累了。您老先歇著,天亮了聽俺的訊息。”

何心隱知道刑訊拷問那是錦衣衛的拿手好戲,也免得自己沾了這些腌臢事,點頭允了,帶著曾淳轉身回了屋。

第二天早起,櫃前卻沒見廖不二的人影,直到辰時三刻才看見他臉上堆著笑,目光陰鷙的站到了櫃檯後。

見著何心隱,知道他是想聽聽結果,氣哼哼地道:“邪教就是邪教,蠱惑教眾,傳教邪法。我們剛要動手,他們就自動暈厥,然後管你施展什麼手段,都是人事不知,當真邪門得緊。先生見識廣博,可知這是什麼妖法?”

何心隱點頭道:“我早年看過一本奇書中確有記載,這叫做失魂之法,就是一種巫蠱之術,不過是施於自身而已,在我們正道眼中,不過是旁門左道。至於破解之法,倒也不難,你帶我去瞧瞧。”

廖不二微有遲疑,旋即點頭道:“好。”

二人到了後院庫房,廖不二開了鎖,屋裡堆著些雜物,還有木櫃箱櫥。廖不二伸手一拽一個櫥櫃上的提環,又在櫥櫃裡摸了一把,只見櫥櫃居然自動向左挪開,地上露出一個洞口,入口處又臺階。廖不二從牆上摘下一盞馬燈,二人拾級而下,下面別有天地,是一個寬大的地下暗室。

暗室的空氣中瀰漫腥酸惡臭之氣,旁邊的刑架上掛滿各色刑具,散發森森戾氣,有的刑具上還掛著新鮮的血肉,令人不忍直視。

再往裡走,就見靠牆邊一排立著幾根木樁,只有一根木樁上綁著一個人,其餘的應該押在其它監室之中。昏黑中看不清那人的模樣,等到兩人走近,何心隱才看到一張清瘦的臉上掛著血汙,髮髻散開,頭斜垂著,身上的衣服已經碎成布條,披掛襤褸,兩手背縛在一起,足尖著地,半吊在木樁的鐵環上。他雙眼緊閉,已然昏死過去。

廖不二指著那人道:“只要一用刑,他就能在轉瞬間昏死過去,再怎麼用刑皆無用處,醒都醒不了,其餘兩個也是,當真邪門的緊。以前也不是沒抓到過,卻從未有過此類事情,大概都是些蟹兵蟹將。這幾個卻有這樣的手段,想來還有些身份,一旦撬開他們的嘴,總能查知些內情。”

何心隱看著那人昏死的模樣,心下不忍,但想到周尚文的傾心託付,還有彌勒教徒對內妖言惑眾、詭辭欺世,對外勾結外虜,危害邊防,其罪當誅。當下伸手從腰囊中摸出三枚銀針,一針刺入神門穴,一針扎進百會穴,一針閉了那人的風府穴。

廖不二一瞧,已然明白了其中道理,閉了那人的神門穴,就是防止其對自身施術,其餘兩處則是令其保持清醒,此三穴一閉,自然破了那人的失魂之法。當下精神一振,伸手一招,只見暗處閃出兩條黑影,敢情這後面還有暗道。

何心隱不忍看那些酷刑,也不招呼,轉身離去。

直到傍晚掌燈時分,何心隱才看到廖不二胖胖的身軀,他腳下如風,興沖沖地走到近前。

“招了。”伸手挑了挑大拇指,“多虧先生出手相助,還是幾個香主旗主呢。”

何心隱沒有搭話,點了點頭。

廖不二接著道:“別看那賊人年輕,職位不高,知道的還挺多,道出了一個大陰謀,說大同城內有位大人物,和他們的護法聯絡,外通韃靼,相互勾結,裡應外合,最近要對大同城有重大行動,具體內情,卻又不知了。”

何心隱道:“可他們為何跟蹤於我,意欲何為?”

“俺倒也問了,他們說你窺知他們的身份,或為隱患,勢必除之以絕後患。”

“哼,宵小之徒,心懷鬼胎,自欺欺人,搬起石頭砸了腳。”心中對彌勒教愈加厭憎,也更加堅定了剷除他們的決心,“可獲知他們賊酋的姓名?”

“這個尚未獲知,只說那賊人位及教中一位大護法,如果能抓到此人,應能探知此次叛黨內情。可又聽那賊人說,他們師祖武功高強,不是易於之輩。”

廖不二已經興奮地兩耳發紅,眼露兇光。彌勒教既然聯合皇族宗室,勾結韃靼,意欲謀逆,已非癬疥之疾,或已成心腹大患,必須即刻稟明聖上,組織平叛。此等驚天大案不要說偵破,就算能查知確鑿的線索,也是奇功一件,而一旦能由其破獲,別說升官,賜爵封侯也未必不能。一想到這,他就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那你還不帶隊抓人?”

“倒也急不得,那賊人還供出一個重要訊息,說是就在明晚,城內的叛黨首領要組織集會,商討行動部署,俺琢磨著...”他撇了何心隱一眼。

“想讓我幫忙。”何心隱玲瓏剔透心,一下便猜中了他的心意,“自無不可。你做何打算,說出來便是。”

他之所以答應是因為他認識到彌勒教危害深遠,已經觸動國本,危及社稷,再不及時剷除,叛亂一起,必將天下大亂,禍國殃民,雖然何心隱蔑視皇權,但卻識大體,辨是非,不想百姓遭遇禍亂,拋家舍業,躲避戰火,生靈塗炭。因此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廖不二沒想到他答應得如此爽利,大喜道:“有夫山先生相助,定當大功告成。”當下將自己的部署和盤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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