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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天堂的懲罰》第四章 駕鶴西去 第一節
聞訊趕來的醫生首先看到在裡間的門前一隻飯盒掉在地上，裡面的稀飯撒了一地。再看病床上的孟德宏兩眼微閉、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已經沒了呼吸。而他臉上的氧氣面罩，不知何時脫落，掉在床邊的地上。
醫生馬上實施搶救——打強心針、輸氧、電擊······半個小時過去了，孟德宏的心臟還是沒有起搏的跡象。醫生沒有放棄，繼續擠壓心臟，做人工呼吸······一個小時後，滿頭大汗的醫生走出裡間，向秦姨攤開雙手，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順變，準備後事吧。”
醫生的話徹底擊碎了秦姨心中僅存的一點希望，她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醫院出具的死亡證明上註明孟德宏死於心肺衰竭。也許是避免惹禍上身，死亡證明上隻字未提氧氣面罩為什麼會從孟德宏的臉上脫落的事。孟家人也沒有注意到這細枝末節的問題——都忙於料理孟德宏的後事。
除此之外，孟家人更關心的頭等大事是遺產的分割。
孟德宏生前承諾家庭成員人人都會得到一份價值不菲的遺產，包括弟弟孟德偉和秦姨。可是遺產過一段時間才能公佈，也沒有給出一個具體的時間，這難免讓家人心生疑慮。
怎樣才能知道遺產的分割方案呢？孟家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人——羅律師。因為在孟德宏病重期間曾約他到病房談話。談什麼呢？毋庸置疑，一定是有關遺產。
孟德宏屍骨未寒，有些人就急不可耐地想了解遺囑的內容。
在孟德宏去世的第二天早晨，老二孟森就找到羅律師辦公的律師事務所。
羅律師從堆滿檔案的桌子上抬頭看見孟森出現在面前的時候，他那張古板的向一邊歪斜的臉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叔叔剛走，”他說，“我已經對他說過，遺囑不在我這裡。我這裡只有一份你爸爸給我的補充說明。”
“我叔叔來過？”孟森吃了一驚。“他來幹什麼？”
“那你來幹什麼？”羅律師反問道。
孟森尷尬地一笑，討好似的說：“我的大律師，你這是明知故問。我來你這裡還能幹什麼，你心裡清楚。”他一邊說著，一邊把座椅向前移了移。
“好吧，我把剛才對你叔叔說過的話再說一遍：遺囑不在我這裡。你爸爸生前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時間不會太長，你們都會得到一份遺產。也就是說，你爸爸根本沒有與我談過遺囑的細節，可是我知道他留有遺囑。至於遺囑存放在什麼地方，我一無所知。”
“別逗了，那你怎麼知道時間不長我們都會得到一份遺產？”
“你爸爸親口對我說的。”
“那我爸爸約你幹什麼？”
“他叫我去只交給我一份補充說明，說過一段時間如果家裡相安無事，你們兄弟幾個能和睦相處，就把這份補充說明燒掉。真是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公佈補充說明上的內容。就說了這些。”
“過一段時間是多長時間？”
“不長也不短。”羅律師看了一眼孟森，又冷冰冰地補充道，“只能這麼說，我不能違背職業操守。希望你諒解。”
孟森沒有灰心，微微一笑。
“我懂，你說的是職業道德。職業道德是用來幹嘛的？是用來牢固自己的職業，從而獲取更大的利益。咱們換一個話題，不問多長時間才能公佈補充說明上的內容，你只要透露一點上面的細節。”說到此，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銀行卡模樣的東西，“你就會得到一份額外的收入。這對於你來說，很簡單。”
“我們好像在談判，做交易？”羅律師的臉色愈加冷峻，“那我就用一句外交辭令回答你——無可奉告。”
笑容在孟森臉上消失。他終於明白，老爺子為什麼這麼多年以來一直讓羅律師當法律顧問——這是一個無法攻克的堡壘。
“這我就放心了。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律師。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想試探一下，看你能否守口如瓶。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
孟森的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一聲“二哥，你怎麼也在這裡？”回頭一看，是老四孟焱。
孟德宏的突然離世，讓一貫花錢如流水的孟焱手頭拮据起來。他本來想去向管財務的姐姐孟淼要錢，而孟淼說自己手頭現錢不多，再說錢是公司的，如果不是業務上的事，是不能挪動。讓他來向羅律師打聽，看他能得到多少遺產，然後再根據遺產的多少從賬上支付現金。
知道事情的原委後，孟森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死腦筋”，說完從錢包裡拿出一沓錢，清點後交給孟焱。臨別還叮囑一句“省著花”。孟焱的目的達到了，衝著孟森做了一個鬼臉，就準備離開。
“慢點，”孟森叫住他，“是你姐姐叫你來的？”
孟焱點了點頭。
孟森突然感覺孟焱身邊少了一個人。
“你的那位叫——叫巧巧的女朋友怎麼沒一起來？”
“甭提了。”孟焱有些遺憾地說，“爸爸死後我手頭不是緊嘛。她一見我沒錢了，早他媽不知跟誰跑了。”說罷，他又恢復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架勢。“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一邊說著，一邊走下樓去。
孟森猶豫片刻，回過頭對羅律師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我弟弟。真拿他沒辦法。”他說完告辭。
在回去的路上，孟森心事重重。一家人都瘋了。
大哥孟鑫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形象，似乎對遺產漠不關心，沒有去找羅律師。但他與叔叔關係非同尋常，叔叔去找羅律師一定是他指使的。
妹妹孟淼玩的手法更加高明，她不顯山不露水地讓弟弟孟焱出面，其背後的動機昭然若揭。
萬景紅在家中焦急地等著丈夫帶回好訊息，可等來的並不是她所期望的。孟森把在羅律師處遇到的情況告訴了她。
“哦？”萬景紅俊秀的臉上掠過一絲詫異，“大哥在給爸爸守靈，妹妹孟淼忙於給公司的關係單位和爸爸的好友發唁函，兩人分身乏術，卻都派了代理人到羅律師那裡打聽訊息，這說明什麼？”
“顯而易見，”孟森沉穩地回答，“二人都不知道遺囑的內容，所以才來了這麼一手。”他看了妻子一眼，意猶未盡地又說，“爸爸做事一向嚴謹，羅律師說遺囑不在他那裡，他那兒只有一份什麼補充說明，說是到一定時間才能公佈。我想，羅律師不會撒謊，他沒有必要。”
“補充說明？什麼意思？”
“是啊，我也感到奇怪，既然有遺囑，還要補充說明幹什麼？”停頓片刻，他頓悟似的一笑。“對，爸爸病重時說過他已安排好了一切，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補充說明是遺囑的一部分，或者說比遺囑更重要？”
“很難說。”萬景紅皺起細長的眉毛。“老爺子究竟玩的是什麼花招，好像給我們每個人頭上都帶了一頂緊箍咒，假如不按他的意願行事，就會受到神靈的懲罰。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人死如燈滅，難道說我們如果沒有按他的意願辦事，他還能從棺材裡爬出來搧我們大嘴巴？無稽之談。”
“可是你沒發現，那次爸爸把我們大家叫到病房談話，兩次伸出三根手指——這一定是暗示。那他在暗示什麼？一無所知。還有叔叔的舉止也令人不解，當聽到遺產也有他一份的時候，突然給爸爸跪下，還說‘受之有愧’。”
“這沒什麼。按常理說，弟弟無權繼承哥哥的遺產，這讓叔叔感到很意外，所以才會如此。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遺囑究竟藏在什麼地方？怎樣才能找到？”
“咱們分析一下，”孟森似乎成竹在胸，“在此之前爸爸的身體一直很好。以中國人的習慣，在身體還好的情況下，是不會考慮後事的。爸爸第一次暈倒是因為那個電話，”說到這裡，他不由搖頭嘆了口氣，“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他停下來，看著妻子。萬景紅瞪了他一眼，催促他繼續。
“之後是住院。出院後到嵩嵐別墅靜養，生病直到去世還不到一個月。也就是說，遺囑是在匆忙之間立的。在這之前有一點必須清楚，去嵩嵐別墅是爸爸提出來的，並且很迫切。”說完，他看著妻子，露出笑容。
“你的意思是說，遺囑很有可能藏在嵩嵐別墅的某個地方？”
“可以這樣理解。爸爸出院後只在嵩嵐別墅住過，你想他不可能把遺囑藏在身上，更不會藏在醫院，所以嵩嵐別墅是最佳的藏匿地點，也是唯一地點。”
“老爺子真怪，為什麼要把遺囑藏在嵩嵐別墅呢？”
“這沒什麼可奇怪的，爸爸自詡聰明過人。我們小的時候他就愛把玩具藏在一個地方，讓我們兄弟們去找，找到者會有獎勵，爸爸就會格外疼愛。現在情況和這大致相同，爸爸是考驗我們兄弟幾個，先找到者會有獎勵。那獎勵會是什麼？”
“繼承人！”萬景紅興奮地滿臉通紅。“老爺子說‘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不就是在暗示這一點嗎？還有，老爺子在說這話時伸出三根手指，一定也是這個意思，只看誰能參透了。”
“智者所見略同。”孟森高興地幾乎要拍巴掌，“都想到這一點上，說明我們的判斷是正確的——遺囑一定藏在嵩嵐別墅，一定和三有關。”
孟森兩口子已決定，等給老爺子辦完喪事，就搬到嵩嵐別墅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