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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德偉是第二天上午得知哥哥暈倒的事。他趕到醫院的時候，看見孟德宏正斜躺在病床上吃秦姨送來的早餐，秦姨則在一邊伺候著。
秦姨來到孟家已經很多年，家裡發生的事情她比孟鑫兄弟們知道的還多，所以孟德宏老爺子說話時從不避諱她，把她當成家庭成員之一。
“哥哥。”在哥哥孟德宏的面前，不知什麼原因，孟德偉總是有種惶恐和愧疚。“到底發生了什麼？”
孟德宏嘆了一口氣。“該來的，早晚都要來——也許這就是因果報應吧。”他沒有直接回答。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孟鑫說你在接電話的時候突然暈倒？”
“這個生日過的，也許是大限將至吧！”孟德宏好像有意避開這個話題。
孟德偉見哥哥對此事避而不談，知道里面一定有隱情，便又道：“哥哥，你才六十五歲——過慮了——不要這樣悲觀。可能是勞累過度了吧。據司機說，你在接那個神秘的電話時，說了一句金木水火，然後暈倒。是業務上的事，還是······”
孟德宏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把手中的碗遞給秦姨，搖了搖頭。
“不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來的，也許是惡作劇——事情已經過去，不談這個。”他盯著弟弟的臉，猶豫了一會兒才又接著說，“這件事和以前發生的事，就像天上的烏雲，過去就過去了，舊話重提是會傷兄弟之間的感情的。”
聽到哥哥這話，孟德偉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他忐忑不安地點了點頭。
“有些事可以不談，”孟德宏繼續說，“有些話必須說清楚，例如你我之間的事，為了孟家的興旺和未來，咱們倆就是到了天國，也不能說出來，畢竟他們身上流的都是孟家的血。你明白嗎？”
秦姨靜靜聽著老哥倆的對話，感到很是詫異。因為弟弟孟德偉在聽到這話後，流露出誠惶誠恐的神色，一邊用力點著頭，一邊還用手擦拭著眼睛，愧疚的模樣中還帶著感恩的表情。
這讓她聯想到在來到孟家的幾十年中，兄弟倆幾乎沒有往來。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幾年前，也就是孟德宏飛黃騰達以後。她還記得是孟德宏老爺子主動去找的弟弟。在這以後，老哥倆才熱絡起來。
這其中可能存在誤解。現在好了，老哥倆重歸於好，也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
正在秦姨胡思亂想時，孟鑫推門進來。孟德宏還沒開口，孟德偉像條件反射一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上的忐忑一掃而光。
“孟鑫，你來啦。”孟德偉說。
孟鑫叫了一聲叔叔，然後問爸爸身體如何、飯是否可口之類的話，說罷在床邊坐下。
“沒什麼，就是感覺胸口有些悶，上不來氣。”孟德宏有氣無力地說，“人老了，有點毛病是難免的。你來的正好，我正想跟你說說，公司的事你可不能掉以輕心。”他喘了一會兒氣，“我不能去公司，你又不在那裡守著，我擔心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會趁機搞小動作。特別是財務上，一定要盯緊。”
孟鑫心想：公司裡由妹妹孟淼任財務總監，有她在那裡把關，爸爸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您不必勞神，由孟淼在那兒，您只管靜養就是了。還有，您最好把手機關了，這樣既能靜養，又不至出亂子。”
一提到手機，孟德宏才有點悅色的臉，忽然又黯淡下來。他無力地搖著頭，顯得很無奈。“記得有位名人說過，手機就像拴在脖子上的繩索，不管你到哪裡，都能把你找到。還有人說手機就像身邊的一顆手雷，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突然爆炸。說這話的人都是天才，”他嘆了一口氣，“這些都是至理名言，一針見血，精闢絕倫。”
孟德宏老爺子沒有評論手機給人們帶來革命性的變革，卻大發感慨述說手機潛在的威脅，這使得孟鑫心裡一驚。他猛然想起電影《手機》中的情節，心中不覺又是一顫：難道爸爸有什麼風花雪月的事？
他又想起孟森對自己說：金木水火，這一定和我們兄弟有關。假如真的像孟森猜想的那樣，只能證明孟森是個絕頂聰明的人。
在孟鑫很小的時候，母親就“暴病”而亡。這麼多年以來，孟德宏老爺子一個人鰥居，有點“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孟鑫想了一會兒，覺得孟森說的有道理。可是爸爸不說，自己又無法問。想著想著，孟鑫又否定了這種想法，畢竟孟德宏已近古稀之年。
“說的也是，”孟鑫言不由衷地說，“像您這身份和地位，是不應該拿手機的。有事讓秘書通知一聲，不就得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孟鑫這話似乎戳到孟德宏的痛處，他唏噓一聲。“說的是，從今以後我要拿掉這個枷鎖——不拿手機。”說完他開始在床上找自己的手機。可找來找去不見手機的影子，不由一陣緊張。“手機哪裡去了？”
端著碗筷正準備去刷洗的秦姨回過頭來說：“孟淼拿走了。她說都是手機惹的禍，放在您身邊她不放心，所以拿走了。”
聽到孟淼拿走了自己的手機，孟德宏老爺子露出不安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
“這閨女，她怎麼能這樣？快，讓她馬上拿過來！”說完他感覺自己有些失態，又補充道，“公司是做國際貿易的，一時半會兒我還離不開它。要是國外的朋友有事找不到我，會出亂子的。”
孟鑫見爸爸的表現非常反常，似乎是擔心什麼可怕的事情會發生一樣，於是起身安慰爸爸，說這就去把手機拿回來。言畢，匆匆離開。
孟鑫一邊開車，一邊想著爸爸的病情。想著想著思緒又回到那個神秘的電話上：既然爸爸的暈厥是那個電話引起的，而爸爸又極力貶低手機的作用，可是當孟淼把手機拿走以後，他卻顯出焦慮和忐忑。
難道真得像孟森說的那樣——那個電話和我們兄弟有關？
如果爸爸是擔心國外的朋友找不到他而惹來麻煩，對方完全可以把電話打到公司的座機上。即使找不到爸爸本人，也不至影響公司的正常運作，所以這種憂慮完全沒必要。那麼爸爸在擔心什麼？
想著想著他的心裡咯噔一下：金木水火——自己兄妹四人的名字不正是由這幾個字組成嗎？一般人說這句話應該是一口氣說完——金木水火土。為什麼只說金木水火，而沒有說“土”呢？
孟鑫像一下子明白了：對，那個電話一定和我們兄弟有關。
轉眼已經來到中興公司。孟鑫顧不得門前的保安向他點頭哈腰問候，大步流星走向位於一樓的財務科。財務科的人看見總經理突然駕臨，紛紛起身。他禮貌性的點頭致意，徑直走向財務總監的辦公室。
孟淼看著走進來的孟鑫，突然露出一絲笑意，這讓孟鑫頗感詫異——缺乏笑細胞的孟淼的笑容中有種神秘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