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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七怎會知曉凡間男子的心思，何況她如今還在病中。
拂曉時分。
她睜開惺忪睡眼，便看到淨空硬朗的下顎線，目光往下挪動半寸，落在性感的喉結上。
淨空照顧了她一整晚，三番五次給她蓋被子，剛睡著不久。
他緊閉雙眸，沒有目光中的寒氣，周身的衣衫整齊，脖子修長白皙，恰逢此時，他快要醒了，吞嚥口氣，喉結滾動，說不出來的迷人和誘惑。
聶小七怎經受的了，她仰起尖細的下巴，湊上嘴唇，輕啄他的喉結，又用柔軟粉嫩的舌頭舔了舔。
淨空呼吸一滯，身體僵硬，瞬間睜開眼睛，坐起。
“你既然已經醒了，還貼著我做什麼？”
他說話的尾音略有顫抖。
不過二十又四的年紀，有如此的定力已經是不錯。
聶小七眼神中帶著幾分迷離，似醒沒醒的模樣，想起如今不是在青丘，是在人間，還是要守著人間男女的規矩。
要知道，在青丘，凡是成年的狐狸，不論出身，不論修為，只要情投意合就能春風一度。
凡間似乎不能如此，特別是寺中。
“我以為是在家中......”
她似夢囈語。
淨空不解，聽到這話，甩袖把手背在身後。
家中？
她在家中就是如此對待男子的，就算是......放浪形骸，也不該如此過分。
聶小七不知是怎麼又惹到他了，不過是親一下，反應這麼大做什麼。
姐姐們說，凡間男子也喜與女子親暱的，與狐族男子別無兩樣。
怎麼，淨空就不喜？
莫不是.....他心中還戀著林萋萋。
她生氣極了，不知不覺身後的狐狸尾巴現形，九條漂亮的白尾晃動著，毛絨絨，漂亮極了。淨空走到院中，忽而想起佛串落在屋裡了，轉身往回走。
隔著窗，看到裡面半顯形的聶小七，眉宇間更顯冷凝，劍眉蹙起，停住步子。
他早就知道聶小七是狐狸，從她第一天喬裝混入寺中的時候。
女扮男裝，狐假人形，在他面前都是小伎倆。
起初，只是想看看她目的是何，再將她收了。
沒想到，她六根格外純粹，毫無邪念，是個不會為非作歹的妖，如此就沒有除掉的必要。
佛家講究萬物共存，斷然不會大開殺戒。
只是......她對他的執念頗深，若是被悟能師叔遊歷回來瞧見了，只怕是會被當做惡妖除掉。
畢竟悟能師叔一直都痛恨女妖，這其中的秘密，大概只有他自已知道。
一轉身，正巧迎面遇到來送藥的虛塵。
“大師兄？”
虛塵納悶，大清早尋師兄好久都不見蹤影，沒想到在聶公子的禪房外碰到。
淨空應聲，刻意站在窗戶外，高大偉岸的身軀擋住虛塵的視野。
“東西給我吧，這兩日不許旁人到這院子裡。”
虛塵點頭，把藥遞給大師兄，忽而眼睛一亮，想起一樁高興的事。
“今早在寺門外見到飛雲，說師叔是這兩日回來。”
飛雲，悟能師叔養的鷹，日行千里。
淨空眸色一沉，端著藥碗的手一緊。
悟能師叔已經在外遊歷三年有餘，這次回來大概會待一段日子，師叔名聲在外，得到宮中貴人賞識，賢王到時候也會來與他小聚。
“我知道了。”
他緩緩開口，思慮頗深。
虛塵朝著他拱手，繼續去外面掃地。
淨空把盛著藥的碗端進去，心不在焉的遞給床上的女子。
聶小七見他折返回來，臉上多了一抹笑意，身後的九尾瞬間消失。
她單手捏著勺子，另一隻手端碗，黑漆漆的藥，粘稠的像是蜂蜜，喝到嘴裡苦澀難耐。
“聖僧，好苦啊。”
“能給我一顆糖嗎？”
淨空睨一眼她嘴角的藥渣，語氣平淡的說。
“寺中沒有糖塊。”
和尚們吃的齋飯寡淡無味，廚房裡怎會有糖，別說是糖了，就是鹽和醬油也是少之又少。
聶小七撅嘴，不情願的喝掉碗裡的藥，粉嫩的嘴唇變得烏漆嘛黑，像是抹了鍋底灰。
淨空盯著她的臉，目光深深，緩緩伸出手，卻在她仰起頭的一瞬間，與她雙目對視，立刻收回手。
他端著空碗出去，用指腹抿一點藥渣，含進嘴裡，嘴角一緊。
確實很苦。
走到寺廟門口，剛好看到虛塵，他拎著掃帚心不在焉的掃地，看起來有些鬱悶。
淨空上前詢問，虛塵不好意思的摸著自個的腦袋，實話實說。
“聶公子養病多日，也不知何時能下山玩。”
“每次他下山，都會給我捎零嘴......”
原來是他饞了。
說完這些，他又怕師兄責罰，趕緊解釋說道。
“寺中齋飯遠比山下零嘴好吃。”
淨空信他就怪了，沉默不語，從袖中摸出一兩碎銀子，遞給他。
“你去山下買些甜食，也捎給聶.....公子。”
虛塵眼睛一亮，接過碎銀，高興極了。
“謝謝師兄。”
“我懂，這叫禮尚往來。”
還沒等淨空說什麼，他扔下掃帚，腳下生風往山下跑，少見他步伐如此輕快，不拖拉。
大師兄可是寺中最為嚴厲的，得知他偷吃零嘴，不僅沒有責罰，反而還給他銀子讓他去買，簡直就跟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
不過，他確實該為聶公子捎一些零嘴的，總拿他的吃也不好。
淨空彎腰撿起掃帚，看一眼寺門外滿地落葉，一下又一下的掃了起來。
動作緩慢，落地沙沙聲。
他曾經也是如虛塵一般，在這裡清掃落葉，寒來暑往，暴雪烈日，沒有一日停歇。
捫心自問，看著一眾來來往往的香客，達官貴人也好，平頭百姓也罷，心中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悸動。
可是......虛塵還小，他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生活。
菩提寺中，除了像他和虛塵一樣的孤兒，也有與佛祖有緣的孩童被收進來，但大多成年後就還俗離開了。
師父說，他們是俗緣未了，親情友情也罷，愛情也好。
只是倘若生來便無父無母，更不懂情愛，就成了這寺中德高望重的大師。
虛塵有欲，是食慾，該罰，按照寺規，抄佛經百遍。
那他呢，他的欲也該罰，又該如何受罰，寺規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