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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初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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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悠遠而青藍,金澄澄的陽光從雲堆裡一絲一絲的射出,片刻便衝破雲層,灑向大地,舒適的溫度讓人們眉目舒展。

鎮上的人陸續出來走動,擺攤的,採買的,熙攘的人們,熱鬧喧譁的集市,各種聲響匯成一片,一股充滿了生機和活力的生動氣息撲面而來。

一扇硃紅大門,左右兩端高牆望不到邊,牆高院深,大門處玉石臺階,進門放目而去,只見高棟長梁,屋闊頂敞,主院四周古樹參天,門欄窗槅規整精緻,遊廊雕欄畫棟,珍花異草,無不顯示著萬府的貴氣。

園內景緻怡人,清風徐來,竹簾翩動。萬老爺萬森正躺在院子的搖椅裡一邊聽著小曲兒一邊聽著管事王媽媽報告府中的事項,萬老爺身旁的萬霜則是聚精會神的在看賬本。萬霜是萬森的親妹,也就是萬謙的嫡親姑姑,更是下人們口中的姑奶奶。

萬霜個性強勢,精明能幹,早早擔起萬府內宅當家,芳齡已經是昨日快要枯萎的黃花仍未嫁出,一心想要尋得自已心中如意郎君才肯嫁,因是大齡未婚女,閒話聽多了,導致內心有些許扭曲,見不得別人開心幸福,待人言語刻薄。

“姑奶奶,奴婢們的月錢已經準備好了,等候著姑奶奶吩咐。”王媽媽恭敬的上前稟報。

聽見王媽媽唯唯諾諾的聲音,萬霜眼睛只是看著賬本,片刻才沒好氣道:“廚房李媽媽那十文錢扣起來了沒有?她上個月打破了一個燉盅。”

王媽媽戰戰兢兢的低頭不語。

萬霜最不耐煩這種磨嘰性格,抬起頭用眼尾掃了一眼她:“王媽媽,你怎麼可以總是做好人?這樣是會壞了規矩的。不如這樣吧,我在你的月錢里扣,可好?”

聞言,王媽媽一驚,立刻驚慌道:“奴婢一時疏忽,奴婢馬上將錢扣起來。”若是動用到自已的月錢,那可萬萬不行。

萬霜接著道:“還有,上個月生和堂送來的藥材裡,除了燕菜和人參之外,裡面好像還夾著些東西送給你的……”她犀利的目光掃射在王媽媽頭上的一支翠綠的玉簪。

王媽媽立刻警覺意會,馬上將玉簪拔下,雙手奉上遞到桌前,低下頭不敢動:“剛剛正想向姑奶奶稟告,玉簪是送給萬府的,不是奴婢。”

萬霜扭頭示意身後的丫環收下玉簪,才緩緩道:“沒有下次,知道了嗎?”

王媽媽點頭如搗蒜:“知道,姑奶奶。”

“父親,姑姑。”爽朗的男子嗓音傳來,俊挺的身影也隨之而來,萬謙來給父親和姑姑請安。

“給祖母請安了嗎?”萬老爺依然閉著雙眼問道。

萬謙輕輕答道:“還沒有。”

這話說下,萬霜纖眉輕皺:“這怎麼行,香桃還不快點陪少爺去向祖母請安。”

萬老夫人可是萬府地位最崇高的人,什麼人都可以不去請安,但是萬謙作為萬府九代單傳的獨苗,是萬老夫人心尖上的寶貝,每天都必須見上一見才能安心。

站在萬謙身後的香桃乖巧回道:“回姑奶奶的話,昨晚少爺一回府,便已經向老太太請安了。”

萬謙沒有貼身小廝,只有一個貼身丫環香桃,她打小便開始服侍萬謙,熟悉到萬謙還未開口便能知道他想要什麼的程度。

萬謙接著道:“今天我一早就去了祖母的院子,誰知道英媽媽出來說祖母還在休息,我當然就先來向父親和姑姑請安。”他從丫環手中接過茶盞,恭敬的遞給萬老爺。

聞言,萬霜才輕輕笑罵萬謙調皮,一早就來捉弄父親和姑姑,萬謙得意的笑笑。

集市的茶檔裡,葉嘉德跟他的兩個朋友林發和方正在吃著茶。

百無聊賴的葉嘉德輕突然瞧見街道遠處有個生面孔的女子像是在打聽什麼訊息,碰巧就來到葉嘉德他們喝茶的這條巷子。於是葉嘉德便嬉笑著跟他的兩個朋友低聲耳語了幾句。

邱晴才一個轉身,面前就出現了兩個男子擋住她的去路,這兩個男子正是葉嘉德的那兩位朋友林發和方正。

察覺到對方的不懷好意,邱晴屏住氣息,強作鎮定,輕聲問道:“不知兩位公子有何事?”

突然,林發大喊一聲:“哇!”

邱晴被嚇到了,來不及反應,方正搶去她肩上的包袱,然後兩個男子迅速跑走。

片刻,邱晴才反應過來,一邊追上去一邊大聲喊道:“你們停下來!”

他們根本沒理會邱晴的喊叫,只顧著一直往前跑,然後轉進一條巷子裡,邱晴在後面跟著追也跑進巷子裡,突然一片白色的粉末撲向她。

粉末灑過來的剎那間,邱晴停住了,但仍止不住被灑了一身。她的頭、臉和身上全部沾滿白色的粉末。

躲藏在一旁的葉嘉德跳出來,指著渾身如同掉進麵粉堆裡的邱晴哈哈大笑,原來這一切都是葉嘉德對邱晴的惡作劇。

“你,你……”邱晴險些沒厥過去,手指指著葉嘉德不住發抖:“你為何要如此捉弄我!?”

葉嘉德平常就喜歡捉弄人,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緣由。城裡的人他已經提不起興趣戲弄了,這個邱晴是個新來的,自然是要受他這一關。

邱晴看著自已全身上下成了白兮兮一片,心中既是惱火又是無奈。她低著頭地走出巷子,還不時用袖子遮擋自已的臉,生怕旁人看到了會嘲笑她,但是沒有發生這樣的事。因為街上的人全都急衝衝的走到萬家米鋪去排隊,等候著萬府派發免費的米糧。

初來乍到的邱晴自然也好奇,顧不得臉上身上的白色粉末,也朝著人頭湧動的地方跟過去。

在人群之中,邱晴遠遠的就看見了正在派米的萬公子,心裡頭的小鹿不住躍動。為了更進一步的看清楚萬公子,邱晴不顧臉面也跟著人一起排隊。

排啊排,好不容易終於輪到邱晴了,那隻見那派米的公子身形纖長,肩背挺直,一襲湖藍色衣衫泛著點點織金,鴉羽般的長髮在扭動時微微飄動,柔和的日光之下,彷彿金線一般。邱晴看萬謙看得入迷,連旁人遞給她一小袋米也忘記伸手去接。

見邱晴呆呆的,萬謙輕輕一笑,便親自將米塞到她手中,輕聲道:“姑娘,這袋米給你。我們萬家的米是最好的,又香又軟,回去記得好好品嚐。”

萬謙看著一臉白色又一副失魂落魄樣子的邱晴,隨即從袖兜裡掏出帕子,給邱晴擦拭臉上的白色粉末,微笑著說道:“姑娘家的就該乾乾淨淨才好看,回去小心別弄到眼睛了。”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舉動,邱晴的心莫名的躍動起來,暗暗想著,這位萬公子人真好,又溫柔。

邱晴走遠幾步,站在一處角落遠遠的再看看萬謙,最後才萬般不捨的一步三回頭的走,一路走到大街上,摸著身上的錢袋,尋思著找個便宜的落腳地方。

就在她找尋著該在哪投宿時,不小心跟一個婦人撞到了。邱晴連忙道:“對不住、對不住。”

那婦人站穩一看,有些疑惑的問道:“晴兒?”

聽到這個名字,邱晴如同被雷劈到,全身震住,雙眼睜圓驚慌的看著面前的婦人。

“你……你是海珠姑姑?”邱晴不確定的問道。

海珠萬分驚喜:“對對對,我是海珠。太好了,原來你沒事。”

海珠是邱晴的嫡親姑姑,雖然是姑姑的輩分,但年歲卻只是相差了五、六歲而已,說是姐姐也不為過。在邱晴十歲那年,海珠便嫁到了平城,自此她們兩個便未有再見面。

此次,是邱晴來平城也是為了找尋海珠。

海珠家離大街不算遠,拐了兩個巷子就到了,原來她經營著一間茶坊,名叫惜茶坊。前院作茶坊,後院裡屋住人,簡簡單單的佈置,也算是規整。

“海珠姑姑,你真有本事,開一間這麼大的茶坊。”邱晴讚歎道。她四周瞧瞧,才發現原來這茶坊離萬家的米鋪很近,心中一喜。

狠狠的洗了個熱水澡,邱晴才覺得略略洗去了這些天趕路的疲憊。洗完澡喝了口海珠備好的茶,頓時倍感舒心,笑道:“謝謝你,海珠姑姑。”

海珠嘆息道:“你怎麼這般客氣,你現在可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邱晴聽了她的話之後也暗自嘆息。

邱家原本也是富裕之家,雖不足以富甲一方,但也算得上赫赫有名,只可惜邱老爺沉浸在富貴中太久,人變得不務正業,居然人到中年開始喜歡上沒頭腦的小狐狸精,漸漸冷落了正妻。如此風流數年,在一次買賣中不慎遭到生意夥伴暗地裡算計,將邱家家業幾近敗盡,邱老爺風光了大半輩子,如何能接受這等打擊,於是鑽入牛角尖的他在一個平靜的夜晚,放火將整個邱府燒了起來,那日只有邱晴和她母親去了外祖家才倖免於難。

海珠想起已過世的家人也是一陣嘆息,抿了口茶,問道:“嫂嫂如何了?”

邱晴想起當初那段艱難的日,眼眶就紅了,低聲道:“年前因病走了。”

自從邱家沒落後,母親帶著她投靠外祖家,外祖父和外祖母倒是沒有嫌棄她們,只可惜外祖父母年紀大,很多事情根本管不過來,寄人籬下的生活並是這麼好過。

隨著外祖父母相繼離世,邱晴和母親的日子過得越發艱難,她要在府中如奴僕般一同做事才能有她和母親的一口熱飯吃,若她沒幾分厲害和忍耐,跟著軟弱的母親便能給舅母欺負死了,但母親最終也因這事鬱結在心,後來給病沒了。

臨終前,母親怕舅母會為了打發邱晴,隨意將她許配給不好的人家,所以悄悄告訴她,其實她有一個指腹為婚的夫家在平城,恰巧海珠姑姑也在平城,所以邱晴在安葬好母親後,便拿著信物隻身一人上路。

聽完緣由後,海珠眼眶也紅了,握住她的手,寬慰道:“人總是要走的,別難過。”

以前的事好或者不好都已經過去了,再追憶也改變不了半分,邱晴也不想海珠姑姑回憶過去而傷心,便想轉個話題道:“對了,姑姑,姑父呢?”

自從進她家來,就一直只有海珠一人,邱晴沒有見到其他人。

海珠輕輕一嘆:“三年前走了。”

邱晴一愣,瞬間低頭無語,怎麼海珠姑姑的生活也不甚美滿,難道是她們邱家的祖墳沒安好位置?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空氣間有些許沉默,須臾,海珠笑笑道:“沒事,都過去了。”

隔天一早,海珠便起來做早點,邱晴不好意思白吃白住就一同去幫忙,兩人快手快腳的,麻利的做好一桌子豐盛的早點。

沒有家的日子,邱晴已經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變成了家事精通的市井小姑娘。

這海珠看在眼裡,既感慨又心疼,她唯一的侄女,本應該是金貴嬌養起來的,哪裡需要幹這些粗活。都怪那好色的兄長,真是家門不幸。

她倆坐在桌子前正準備用早點,只聽聞一陣腳步聲從外頭院子走進來,此人剛踏進屋,邱晴抬頭一看,驚訝的喊道:“是你!?”

葉嘉德也是一驚,怎麼被他捉弄的姑娘會端坐在他家裡?還吃著早點?

葉嘉德伸出手指著邱晴道:“你竟敢找上門來?膽子真不小呀。”

邱晴也不怕他,站起身,橫眉冷對道:“你胡說什麼?這裡是我海珠姑姑的家。”

聽到海珠這兩個字,葉嘉德哼笑一聲,朝海珠看了一眼,提高聲音道:“嫂嫂,你告訴她,這裡是誰的家?”

“嫂嫂?!”邱晴抽了抽嘴角,大大的吃了一驚,原來這個作弄別人的壞傢伙是海珠姑姑的小叔子!?

海珠瞭解了他們二人事情的經過後,發現這不過是一場誤會。她讓小叔子男子漢大丈夫,心胸應該要開闊點,不該跟姑娘家計較,而且相識一場,就該前事不計。

葉嘉德向來很聽海珠的話,她說怎樣就怎樣。邱晴則認為朝夕相處,說沒有一點芥蒂是不可能的,但是看著姑姑的面子上,還有就是她現在是寄人籬下,面子代替不了瓦遮頭,於是她垂下眼簾,拿起一杯茶盞,對葉嘉德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葉公子,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希望你前事不計。”

葉嘉德卻是一臉鄙夷:“嫂嫂,人心隔肚皮,這麼多年沒見,誰知道她現在是個怎樣的人,說不準已經變壞了呢。”

海珠沒好氣的對葉嘉德道:“你也不見得比人家好很多,這麼大的人還老是在外頭捉弄人家,還當自已是個小孩子一樣長不大。”

這話簡直說到邱晴心坎裡了:“姑姑這句話最公道。”轉眼看向葉嘉德笑道:“以後就要住在一個屋簷下了,有什麼事還請葉公子多多包涵。”

葉嘉德才不信一個被他捉弄過的人會不想找他報復,但眼前的人是嫂嫂的孃家人,姑且先暫時應允下來,免得嫂嫂為難。

海珠才滿意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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