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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月兒圓圓的高掛在天空中。
邱晴艱難的扶著葉嘉德順著樓梯爬上閣樓的陽臺裡，她忍不住抱怨道：“你為何這麼晚叫我上來閣樓這裡，夜裡風大又冷，從這裡望下去又好高，我恐高你不是不知道吧，你現在又看不見，待會兒你不小心差錯腳滾下去，那我可真的是救不了你的。”
“你不是怕了吧？”葉嘉德鎮定道，“我以前經常上來的，對這裡很熟悉，以前經常跟林發、方正他們兩個上來這裡閒聊的。今日是十五，天上的月亮一定是又大又圓，你抬頭看看。”這裡是他見過最美月亮的地方，他想讓邱晴也看看此等美景。
邱晴抬起頭看看黑漆漆的天空，本來是有圓圓的月兒，只是現在剛剛被一片烏雲遮住了，連星星也看不見了，彷彿一片黑無止境的深淵。
葉嘉德滿懷期待的問道：“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美？”
她不忍心葉嘉德失望，便故作讚歎道：“是啊，真的又大又圓又好看。”
原來葉嘉德特意喚她上來就是要讓她看月亮，只是邱晴的心思並不在這。
她低聲問葉嘉德：“你說萬府的米遲了發貨，會不會有問題？”
葉嘉德道：“這個很難講，他們有朱大人跟他們在京城那邊周旋，應該問題不大吧。”
邱晴想著萬府財大，應該可以渡過這個難關的。
葉嘉德閉目嘆道：“我帶你上來是讓你看月亮的，不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邱晴更正道：“是我帶你上來的，好嗎？”
葉嘉德笑笑：“好，為了報答你帶我上來，我就獻醜吹奏一曲給你聽聽。”說完他拿出笛子，開始認真的吹奏。
笛音雖算不上悠揚，但勝在富含情感。
一曲畢，葉嘉德笑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好聽？”
邱晴也笑道：“想不到你還真是有些天賦。”
葉嘉德笑的無奈：“哪倒是，想不到我看不見東西的這一個月來，學吹笛子比以前能看見東西的時候還要快，有時候我就在想，原來用心去看事物，才發現很多事情都有美好的一面。”
“其實你不單止學會了出笛子，還學會了人生的大道理，果然是讓人刮目相看了。”邱晴緩緩道。
葉嘉德恢復他得意的神色道：“你不能用有刮目相看來形容我，應該用聰慧，因為我現在只有耳朵能聽了。”
邱晴寬慰道：“想做聰慧的人，也要有一雙清澈的眼睛，我有信心，你的眼睛一定會好起來的。”
葉嘉德對這事已經不抱有希望了，平靜道：“希望如此吧。”微笑中帶著些哀傷。
看對方有些失落，邱晴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遞到葉嘉德手中，道：“這個送給你。”
他用手摸了摸，摸到一個類似豆子的物體，他驚道：“幸運豆？”
邱晴笑道：“嗯，這顆幸運豆是我出嫁的時候，你送給我的，現在，你比我更需要它，所以我將它送給你，希望可以給你帶來幸運。”
葉嘉德心裡非常感動，雙眼泛起了水霧，不過幸好有夜色做掩護，邱晴並未看清他的神情。
他鄭重道：“邱晴，多謝你。”
邱晴也有些感慨：“我也要多謝你，在我被休的日子裡一直陪伴著我，帶我走出那段黑暗的時光。”
她很慶幸自已的孃家會這樣的愛護她、支援她。
葉嘉德不好意思道：“你別這麼說。”
“哇！”邱晴突然大喊一聲。
葉嘉德緊張問道：“什麼事？你怎麼了？”
原來邱晴不經意抬頭，看見原本被烏雲遮蔽的月亮出來了，真的像葉嘉德形容的那樣，又大又圓又明亮。
她忍不住喊了出來：“月亮出來了！真的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等一下，”葉嘉德道，“我們不是一直在看月亮的嗎？”怎麼會現在才說看見月亮呢？那剛剛看的是什麼？
邱晴頓了頓，斷斷續續道：“一開始…月亮是在的，然後…就不見了…再然後，就是現在又出現了…”
葉嘉德皺眉道：“現在的月亮都這麼行蹤不定的嗎？”
邱晴掩飾的輕咳一聲：“總之，月亮現在回來了…真好看。”
……
萬霜接連好幾日都覺得渾身沒勁，做什麼事都提不起精神。一開始她以為自已是睡眠時間不足，可這幾日她已經日睡夜睡，仍然哈欠連連，總覺得腦子裡一片混沌，想事情也不甚清晰了。
她的新丫環小菊正端著一碗燕菜粥給萬霜做早點，她趁無人時，悄悄往粥裡倒灑了一些白色粉末，然後攪拌均勻。
她將粥放置在桌上，對萬霜道：“夫人，請用粥。”
萬霜往粥瞟了一眼，白兮兮的，看起來不甚美味。她用勺子攪了攪，奇怪道：“怎麼沒有蓮子？我明明說要吃蓮子粥的。”
小菊發聲為難：“夫人，你昨晚吩咐奴婢說今早要吃燕菜粥的，所以…”寧蘭吩咐過她要擾亂萬霜的思維，所以她必須睜眼說瞎話。
“我要吃蓮子粥，還要多點蓮子的，你聽錯了。”萬霜不耐煩道。她最近也是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已的脾氣。
小菊惶恐的上前道：“奴婢立刻去換。”
“不用了。”萬霜皺眉道，她已經沒有心情了，“我不吃了。”
不吃可不行，小菊哄道：“夫人，這燕菜粥是養顏的，要不試著吃一口？”她可是受了寧蘭吩咐，務必要讓萬霜吃下這拌了藥粉的粥。
最近萬霜吃什麼東西味道都怪怪的，至於哪裡怪她也說不上來。她看著那碗粥，皺著眉嚐了一口，果然還是有一股怪異的味道。她只吃了一口便再也吃不下去。
這時小菊忽然道：“夫人，一會兒有新的裁縫過來。”
聞言，萬霜奇怪道：“不是昨日才送了新做的衣裳過來嗎？怎麼今日又有裁縫來？”
小菊道：“夫人昨日說那幾件新衣裳不合心意，全都剪破了。吩咐奴婢再喚另一位裁縫過來。”說著，她走到內房衣櫥處，拿出了幾件全是被剪子剪過的新衣裳展示給萬霜看。
“不可能呀，昨日的衣裳我很喜歡的。”萬霜也走進內房。
她拿起衣裳一看，衣裳上果然有許多剪子剪過的痕跡，她頓時愣住：“怎麼都破了？我剪破的？不可能。”她明明記得衣裳是完好的收進衣櫥裡的，她完全沒有用剪子的記憶，怎麼會這樣？
“不可能？我也想問問你為什麼不可能？”寧蘭一副生氣的面容匆匆走了進來，對著萬霜當頭就是一句：“我來問你，為何你為人如此揮霍？天天都要找裁縫來府中為你做新衣裳？還有你為何如此蠻不講理，天天指著下人責罵，轉身又打賞給人？如此善變？”
“我沒有這樣做！”萬霜呆滯一瞬，趕緊回神來喊道。對於寧蘭的指責，她真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寧蘭沉著臉色道：“我講的都是事實。小菊，我問你，有沒有這種事？”
突然被點名的小菊惶恐的跪下，萬霜也轉頭看向她，只見小菊緊張的點點頭道：“有。”
萬霜瞪大了雙眼，她不相信自已會做出這樣言行不一的行為，還有她一向吝嗇，從來都不會打賞下人的，怎麼可能會突然轉了性子連自已都不知道呢。
她朝寧蘭冷聲道：“你好卑鄙，串通小菊汙衊我？她是你的人，一定是幫你的。我不管，我要叫燕草回來伺候我。”
寧蘭想都不想，直接道：“讓一個賊留在府裡？自然不可以。”
萬霜面色蒼白，指尖發顫。
就在兩人僵持著的時候，一直躲藏在房外的朱洪熙伺機走了進來，臉上掛著平和的微笑：“兩位夫人，稍安勿躁。就當給我面子，一人少說一句，家和萬事興。”
萬霜一見朱洪熙，便向他投去委屈的目光。
寧蘭向朱洪熙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譏嘲：“老爺，你別以為是我想吵的，是有人整日裡一會兒說要一會兒又說沒有這回事，她這樣前言不對後語，讓我這個打理朱府的人很是為難呢。”
朱洪熙看向萬霜委婉道：“夫人，可能是下人聽不清楚你要什麼，所以才會讓旁人對你有所誤會。”
寧蘭指桑罵槐道：“小菊，你有空就多跟其他丫環學學如何伺候主子吧。”言下之意就是她這個主子非同一般，需格外‘細心’的伺候。
跪在地上的小菊低頭道：“是。”
萬霜憤然道：“我自已的人我自已會調教。”
寧蘭譏笑一聲，一字一句道：“剛剛才有人說不要小菊，這樣還不是善變？”說完便領著丫環僕婦一行人離開西院。
萬霜委屈的看向朱洪熙，撒嬌道：“老爺…”
她雖是滿眼委屈，眼神飄忽，卻依舊顏若朝霞，明豔不可方物。朱洪熙心頭一震，伸手環抱住她，笑著哄道：“沒事沒事……”心裡頭是高興萬分，如今萬霜的思維已經亂了。
……
米鋪內，朱素心正在翻看賬本，眉頭皺得緊緊的。
萬森走了過來，見狀，以為對方是在憂心米鋪的事，便關心道：“素心，進去休息一下吧。”
朱素心挽著他的手臂道：“真正要休息的人是你，老爺。一會你還要出門見客。”
萬森苦笑一聲：“算算日子，那批米應該已經到了京城。”運送米的馬，他還特意換上了能日行千里的良駒，希望不會再出差錯。
朱素心拍拍他：“你給了朱大人那麼多銀兩，他是你妹夫，不會想米鋪失敗的，他一定會盡力疏通。京城那位大客戶應該不會怪罪我們的。”
話音才落，衙差進來送上了一份加急信件。
萬森開啟一看，是京城大客戶加急送來的信，因萬府送貨時間延誤，現要求萬府進行賠償。
萬森看過之後，臉色大變，沉吟片刻之後跟朱素心簡單交代道：“我先去朱府一趟。”
朱素心一臉悵然：“小心點。”
看著萬森顫抖著走遠的背影，朱素心嘴角微微上揚。
一走進朱府，萬森就將京城來的信扔到朱洪熙面前，寧蘭也在朱洪熙身旁，兩人本是在悠閒吃茶。萬森質問道：“妹夫，不知我那兩萬兩銀子，你有否為我疏通關係呢？聽說朱寧夫人的姐夫都是京城大官，為何到頭來還要索賠？”
寧蘭喝過茶後，方慢條斯理道：“萬老爺，不妨老實告訴你，我父親寫了信來，讓我不該多管閒事。我也有跟我父親解釋，我說大家親戚一場，又是親家，能幫就幫。”
萬森皺眉道：“既然如此，為何結果會是這樣呢？”說總是容易的，到底真疏通還是假疏通，他也無從得知。
朱洪熙一派雲淡風輕：“你們遲了送貨上京，本來人家是要報官治你們萬府的罪。”語氣之平淡，好像他說的是隔壁狸花貓又吃了兩條小魚乾。
寧蘭接著道：“是呀，你現在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同我們興師問罪，簡直是我們大幸中的不幸，老爺你說對嗎？”
朱洪熙揚了揚眉，笑道：“夫人，你講得真有道理。內兄，你真的要惜福才是，破財擋災，你們萬府不差這一點銀兩吧。”
萬森看著面前的兩人一唱一和的鬼話連篇，他忍不住在心中為他們拍手稱好，全是一派胡言的屁話，想來他那兩萬兩銀子自是入了這對豺豹夫婦的袋子裡了。
萬森忽然道：“既然來都來了，我想見一見我妹妹。”
朱洪熙面露心虛之色，猶豫道：“她…”
寧蘭快速接過話道：“她不知道有多忙，一時說要種花，一時又說要刺繡，前兩日還說想下廚呢，令妹真是多才多藝呢。”
萬森的視線在他們兩個臉上轉了兩轉，一臉不相信：“看來兩位對我妹妹真的很好，好到離譜。”
寧蘭一臉嫌棄：“我們當然對她好，她這麼大的人，難道我們還能將她綁住不成？”
萬森神情呆滯，心頭一片茫然，這對狼豺夫婦不會真的是對他妹妹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