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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射藝之白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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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白矢者,矢在侯而貫侯過,見其鏃白。

《賈公彥•疏》

五射之一便是白矢。

白矢比試也是五射第一賽。

這是射箭比試中重點偏向於力氣的一門比試,側重比試力氣,箭術在於正中紅心,還有穿透箭靶,箭矢從後面完全脫出,見到光亮的白矢,完全見到白箭矢為最佳。

戰場上箭矢穿透盔甲是很難的,這也不算是十分實用,而且殺欲太重,箭是傷人,用白矢者直接是殺人。

廖家兄弟都不擅長於此道。

廖懷瑾是出於敬畏,而廖握瑜是懶惰仁愛不欲浪費力氣。

自然,廖懷瑾和廖握瑜都沒進決賽。

廖握瑜被淘汰後在林中樹下躲陰納涼,卻被樹上扔下來的石子驚醒了假寐,一抬頭看見魚徵回一襲白衣從天而降。

魚徵回其實殺伐很重,可是每一次廖握瑜看他一身白衣,都覺得他是天上的仙子,一看就沒辦法移開視線。

魚徵回也知道他喜歡自已一襲白衣,明裡暗裡就是要調戲自已的小公子。

這是情趣。

廖懷瑾來找廖握瑜,也看到了魚徵回。

魚徵回來信,是不公開身份以廖斌的忘年交觀看比試,廖懷瑾是來知會一聲廖握瑜的,也是想訓斥幾句,這畢竟是邊州,又是朝內聖諭下的大比試。

可當他看向廖握瑜,廖握瑜的眸子裡分明有星星月亮。

他的記憶中,他的弟弟上一次有這樣的眼神,還是為了一隻漂亮的紙鳶,他當時在學規矩,正被教導不事外務,倒也還願意縱容幼弟。

那個時候,廖握瑜也是這樣的眼神,可也不一樣,沒有今日的纏綿熱烈。

廖懷瑾便準備此次比試後找時間勸告父親,讓家裡以強硬手段讓廖握瑜斷了這段感情。

哪怕是讓廖握瑜雲遊四海一番,這樣太危險了。

廖懷瑾駐足良久,到底沒有走過去。

他還引開了剛走過來的李躍山。

李躍山看著毛陳安將軍接來了清河郡夫人嶽安娘。

他卻沒看到魚徵回的身影,他不免有些著急。

清河郡夫人還帶著兩個年輕公子一起來到試場,兩個年輕公子也躍躍欲試要下場的樣子。

不多時,齊辛過來找魚徵回。

魚徵回正和廖握瑜打打鬧鬧的,兩個人商議著夜間騎馬奔騰於荒野之外,好好地看一下星空。

齊辛來報,“清河郡夫人帶著穎川縣候家兩位較為年長的公子也過來湊熱鬧了,毛將軍親自去西州穎府接過來的,軍營中是彭副將在操持比試大局。”

魚徵回問,“清河郡夫人?”

廖握瑜替魚徵回綁好手臂上的緞帶,“天子乳母,原封號是中郡夫人,朝臣非議,改封清河郡夫人,在中州清河會館中養老。”

齊辛說,“隆朝天子先後兩次守孝停開恩科了。”

廖握瑜說,“天子重新主政後,又加封安置舊貴族子侄,州府朝內均無空缺,停開恩科是有其他原因的,守孝是個合理的藉口,天子並不受先帝喜愛,雖然生在嫡子前面,可是庶長兄也有兩個,生母在先帝朝只是寶林,後來李太后主政,生母太妃也只是加封婕妤,養母是四夫人之末賢妃,一個是管不了,一個是有三個女兒不想管,是在李太后那裡讀書,因宗室譜記錄是賢妃子,也不能尊生母為太后,是乳母清河郡夫人照顧飲食起居關懷備至。”

魚徵回情緒忽然很差了。

廖握瑜沒辦法,齊辛也就習慣了。

廖握瑜還很快讓廖中石叫走了。

清河郡夫人帶著兩位縣侯公子過來,廖夫人親自接待,也好奇為何清河郡夫人為何在西州。

清河郡夫人岳氏,“穎川縣侯要立世子,並且迎娶郡主為世子妃,老身奉聖諭過來幫忙,聽聞邊州熱鬧也帶兩個公子過來熱鬧一場。”

廖斌、廖懷瑾和廖握瑜都是一副驚奇不已的樣子。

廖家不能過問侯爵事宜,便不再多言。

廖夫人也就帶著清河郡夫人到珠簾臺入座觀看比試。

廖斌自然知道毛陳安也接到一封暗諭。

他也知道清河郡夫人到了西州穎府,可是邊州以外的事情,廖刺史是不該知道的,廖夫人作為李太后親屬,訊息也不該過於靈通。

清河郡夫人自然十分滿意刺史府表現出來的態度。

廖懷瑾眼神詢問廖斌應該如何接待兩位縣侯家的公子。

穎川縣候家情況特殊,他娶了平妻,各有一個嫡長子,兩位妻子同時進門,一個嫡長子要立為侯世子,一個嫡長子要繼承早逝弟弟的縣男爵位。

穎川縣侯娶的兩位妻子都是世家貴女,所以侯世子人選遲疑未決,畢竟侯世子以後襲爵就是縣候,而縣男是侯爵裡最低的一等爵位,穎安縣男還沒有封地,不過一份家產和一份爵祿。

今日之比試兩位公子著裝而來,看來也是想下場比試。

廖斌也不得不再做其他安排。

齊晟非要參加白矢比試,廖懷瑾也只能去安排。

齊晟確實是白矢高手,雖然是直接入了二十進十的半決賽,可是看得出來是真的很有實力。

他很順利地進了決賽,十進五。

齊晟的目標就是白矢比試第一。

邊州法槽之子原紳也擅長白矢射藝,他與齊晟不相伯仲,兩人都想拔下頭籌。

兩人難分伯仲。

廖斌確實想讓齊晟和齊晁一人拿十五兩黃金回去,可是原紳的脾氣他是太清楚了,上去吩咐幾句不過是烈火澆油,還不如靜待結局,再做其他安排。

原紳和齊晟十發十中,都是箭頭全露,完美的白矢。

原紳是天生神力又努力。

齊晟是努力型選手。

一再加試,等到第八場的時候,齊晟沒力氣了,第77箭到第80箭都沒有正中紅心,第73箭開始沒做到白矢。

而原紳成績穩定,於是拔下頭籌。

齊晟倒是心服口服,只是齊晁笑話他的嘴臉實在不好看。

原紳向齊晟行禮,齊晟也禮貌地回禮,算是惺惺相惜。

齊晁出言諷刺齊晟,“晟哥最擅長白矢技藝,也是輸的一塌糊塗了。”

原紳卻出言維護齊晟,“這位公子是真正的白矢大家,而我是天生的力氣,他能在前七輪如此穩定,很了不起,比某些人站在一旁說風涼話好多了。”

齊晁特別生氣,想揮馬鞭打人。

清河郡夫人隔著珠簾出言制止齊晁,齊晁有所顧忌,也就坐回自已的位置。

齊晟就完全不在乎自已只獲得了第二名。

清河郡夫人也看明白兩個兄弟了,他在穎川縣侯府一直覺得兩個孩子針鋒相對可算是平分秋色,可齊晟的情緒穩定遠勝於齊晁。

藹陽郡主也是清河郡夫人在宮中教養長大的,她是來給郡主挑夫婿的,也順便尊聖諭幫著確立穎川縣侯世子。

齊晟背後是外祖大世家王氏。

齊晁背後是外祖雲崖州邊將大世家鄭氏。

西州穎府又是邊州過後第一個可守的天險。

清河郡夫人是來讓齊晟名正言順成為侯世子的。

當然,她也心疼藹陽郡主所以別有私心。

廖夫人看著清河郡夫人的神色,心下了然。

藥嬤於是小跑著過去給廖斌傳話。

於是,廖斌決定讓也要參加井儀比試的齊晁也得一個第二名,這是他想到的最穩妥的辦法。

魚徵回不想帶著齊辛去和兩位齊公子搶位置,他們便爬到附近的樹上看了一場熱鬧。

李躍山遲遲沒有看到魚徵回,急得團團轉。

正在李躍山著急的時候,盧天遊親自送來了訊息。

盧天遊是跟著長史的公子一起進入試場的。

李躍山和盧天遊私下會面讓藥嬤撞見了。

盧天遊很肯定魚徵回和齊辛進了邊州,很可能就來了試場。

廖夫人便趁現在第二場比試開場以前邀請毛陳安將軍去欣賞一把良弓,是太祖當年立國時所用,賜給了廖家先祖,確實是一把好弓。

廖握瑜也沒有見過。

毛陳安自然十分感興趣,清河郡夫人也跟著去湊熱鬧。

廖握瑜本來也想跟著過去,被魚徵回扔下來的石頭叫走了。

廖握瑜猶豫了一下,還是去找魚徵回了。

廖懷瑾帶著兩位齊公子閒逛。

李躍山和盧天遊在一旁說話,清河郡夫人和毛陳安聽見了一部分。

“……如果他不是來看比試的,全盤計劃都會受影響的。”

“你放心,不會有問題的,只要魚徵回來了邊州,試場如此熱鬧,他絕對會來的,只要來了,一定是二公子負責接待,到時候毛將軍和郡夫人一定會看到魚將軍和刺史府二公子私下交往。”

“可是,魚徵回遲遲不出現。”

……

廖夫人去讓工匠把弓箭取出來,毛將軍和清河郡夫人在一旁等候,自然聽到了許多李躍山和盧天遊說話的內容。

廖夫人返回打斷了李躍山兩人的談話,“躍山,你在和誰說話?”

李躍山慌神了,荷包落在地上,還是藥嬤替他撿起來的。

盧天遊主動回話,“回夫人,微未是長史府武師,與李主事在西州已經相識,也是敘敘舊。”

廖夫人點點頭就離開了。

毛陳安其實很欣賞魚徵回,待廖夫人回來以後,當著清河郡夫人的面詢問,“魚將軍也來了嗎?”

廖夫人神色不變,還笑了,“年輕的將軍總是愛熱鬧的,兩國和議,又是有德鄰人,九月乃是秋市,先前春市惹出風波,此次低調行事也是司馬署理秋市事宜,北國也是安排了主事,秋市也無事端,魚將軍和齊主事確實來信說要便衣素服過來觀看比試,只是可能年輕人不定性,說不定又有別的熱鬧,所以還沒有到場呢!”

廖夫人到底是認真解釋了,清河郡夫人對李躍山有疑問,又因為毛陳安發問給了機會,郡夫人是聽進去這個解釋了。

廖夫人也是投桃報李,於是讓毛陳安將軍拿著這把良弓和廖斌一起下場去參與襄尺比試。

毛陳安是高興的。

清河郡夫人認得李躍山,因為陳曉菁帶著李躍山去往中州,又由快意堂安排兩人入宮。

在宮中,郡夫人見過李躍山兩次,她自然認得李躍山。

郡夫人也是收到天子私信,此次是受命而來。

清河郡夫人一向看不起快意堂的暗探,也十分不喜歡頗有野心的陳曉菁。

清河郡夫人不是什麼才女,可她經歷過戰亂,知道寧為太平犬,莫為亂世人的道理。

如果陳曉菁和李躍山真的為了私利構陷刺史府,清河郡夫人首先就會揮下屠刀一起處理了兩隻豺狼虎豹。

毛陳安是不想邊境起風波的,魚徵回也是主和將領。

魚徵回叫走廖握瑜是因為會場來了貴客,他和齊辛商議過後,認為他們就算進入會場,也不能悄無聲息地出現。

廖握瑜帶著身著白衣的魚徵回和齊辛進入會場,與幾位貴客相見是最合適的安排。

於是,廖握瑜帶著魚徵回和齊辛從邊角樹林的小路走到刺史府主營地,李躍山見此情形,才算安心下來。

遠處的盧天遊也才不再擔心李躍山會出其他問題。

毛陳安認得魚徵回,也見過齊辛。

毛陳安覺得魚徵回像是故人,看他白衣翩躚,更覺得像某位故人一般,故而有些呆愣住了。

廖夫人此時也帶著清河郡夫人方便後返回會場主營地。

清河郡夫人腰間別的玉墜掉落在地上,她推拒廖夫人和一眾僕從幫忙,彎腰撿起玉墜,一抬頭就看見魚徵迴向她施禮,她卻像是嚇壞了。

清河郡夫人失儀就是廖夫人、魚徵回和跟在魚徵回身旁的廖握瑜看見了,老夫人見識頗廣,也很快恢復了自然。

可是,廖夫人和廖握瑜都看見她的雙手微微顫抖著。

清河郡夫人自然向廖夫人詢問魚徵回的身份。

廖夫人平靜地如實告知。

李躍山也悄悄踱步到清河郡夫人身側,向她介紹魚徵回將軍。

清河郡夫人惱怒了,“兩國和睦,這也不是多過份的事情,西州刺史府的人都能去逛秋市,聽風就是雨,天子暗探是要為天子負責,也要為邊境和睦負責,我看魚將軍和邊州刺史府都很坦蕩,倒是李主事很擔心魚將軍不來看這個熱鬧。”

清河郡夫人一向平和,雖然她看不起快意堂的暗探,可是從來不多言不訓斥,這還是李躍山第一次看著老夫人變了臉色。

廖握瑜這次沒有跟著魚徵回,而是廖斌親自接待魚徵回和齊辛,廖握瑜跟在廖夫人身旁。

齊家兄弟由廖懷瑾負責接待。

反而是李躍山跟著廖懷瑾與魚徵回接觸得更多。

廖握瑜聽到了清河郡夫人對李躍山的訓斥。

李躍山是天子暗探。

清河郡夫人是天子使臣。

廖握瑜一直覺得很奇怪,他曾看過一幅人像畫,是先皇后也就是魚徵回生母的肖像畫,魚徵回的下巴和眼睛頗像母親,清河郡夫人是在撿玉墜的時候抬頭看見了魚徵回,那個角度她很難認不出來魚徵回的身份。

天子知道所謂王世子是王弟的身世,天子乳母應該也是的,當年姑母命喪火場,雖然也發現了孩童屍骨,可是年歲身長有異,都知道王世子可能活下來了。

清河郡夫人最疼愛天子和藹陽郡主,她居然還在有所懷疑後訓斥李躍山。

廖握瑜十分不理解。

廖握瑜用疑問的眼神向廖夫人求助。

廖夫人低聲對廖握瑜說,“清河郡夫人是隴西人,成婚十年育有一女,女兒多病,母女為丈夫有所暴行,為了給女兒爭出路,她才到先皇后省親時走到她跟前自薦進入後宮,當時皇后表妹淑妃和采女同時有孕,淑妃難產而亡,采女生下天子晉位寶林,天子入賢妃宮,當時清河郡夫人的女兒也病逝了,她更加不想回家,是先皇后疼惜天子無助,夫人也無所依靠,安排清河郡夫人到賢妃宮照料天子,先皇后抱病去了,也是清河郡夫人靠交情讓天子到今李太后處讀書。”

廖夫人長篇大論,是因為藥嬤是武婢出身,見到了不被所有人注意想殺掉清河郡夫人的齊辛在找機會出手,廖夫人是解釋給齊辛聽的,齊辛果然又悄然離去了。

廖握瑜沒看到齊辛,卻對清河郡夫人肅然起敬。

清河郡夫人一生的風光無限來源於天子,她應該是天子最忠誠的衛士,可是夫人來之前,刺史府就收到了暗報知道她會帶著兩位齊公子一起過來。

天子為藹陽郡主擇婿,必定會選中沒有軍中背景的齊晟。

可是,清河郡夫人還是在認真觀察齊晟和齊晁,這份認真就十分難得。

皇權之下一個不是生母的女人為一個待嫁的閨中女兒有所權衡便是難得的真心。

清河郡夫人下意識保護魚徵回,也許也是她沒有孩子,天子、藹陽郡主和先後的孩子都是她可能或者已經奉命照顧的孩子,她也是真的做到了如她所出。

清河郡夫人是個了不起的母親。

邊州的九月比中州和隴右更為乾燥和炎熱。

清河郡夫人又是一身厚重的華服,一直在搖絲綢團扇。

井水冰涼的薯蕷(淮山)羹配上葡萄果醬,酸甜可口又秋燥暑熱。

邊州不缺葡萄。

薯蕷雖然是新南州中原地區運送過來的,倒也不算十分貴重。

廖夫人便偏愛此羹。

未到午後,大家都是邊境人,也就沒準備什麼消熱的吃食。

廖握瑜卻提前上了薯蕷羹,清河郡夫人用了羹,消暑開胃了,才又用了許多小點心。

廖握瑜陪坐在廖夫人和清河郡夫人身後,也一直陪著兩位長輩說說笑笑,還替她們扇扇子。

清河郡夫人曾被許多人輕賤,後來又被許多人追捧過,她獲封郡夫人以後更是被很多人明裡暗裡地討好,要說太討厭的人也沒有幾個,可是她能感覺到廖握瑜的赤誠之心。

雖然,清河郡夫人知道這份赤誠之心是有緣由的。

可真誠永遠能打動人。

清河郡夫人待廖夫人被廖刺史叫走以後和廖握瑜搭話。

廖握瑜雖然顯得親近卻很有分寸也很懂規矩,只是真誠為拉近距離十分加分。

廖握瑜知道清河郡夫人有疑問。

他雖然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卻算是坦蕩。

他毫不隱瞞他在討好清河郡夫人,是發乎真心,他表達了原因不重要,郡夫人也點到即止沒有再過問。

清河郡夫人知道,因為李躍山彙報過,魚徵回和廖家二公子頗為親近。

兩人都算是心疼魚徵回,也就心照不宣不準備宣之於口。

清河郡夫人準備再觀察一下,就選定齊晟,早早地稱病帶著兩位齊公子回穎府,再去西州大觀養病。

清河郡夫人看著廖握瑜亮閃閃的眼睛,又回想起整日忙碌心內難以安寧的天子,忽然覺得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

她於是打定主意,維持原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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