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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宋土人的建築以高腳草屋為主，國王的長屋也不例外。
唯一的區別就是，國王的長屋極大——甚至比趙帥的宮殿也不遑多讓。
偌大的長屋中，聚集著國王與他的一眾幕僚、親眷，而那名百里迢迢趕來的拿督跪在外側，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去，取些果子來。”
湯都國王打發了兩個僕人出去。他們習慣將水果直接儲藏在高腳屋與地面間的空隙裡，取用倒也方便。
半筐水果下肚，那拿督總算提起了些精神。
“尊敬的王，我給您帶來了北方的訊息！”
湯都國王盤坐在自已的王位上，一隻手拄著頭，仔細打量著那個拿督，透過他臉上厚厚的淤泥與風霜，國王花了很長時間才將其辨認出來。
“啊，我記得你，你已經將自已的榮譽交給了北方那個自稱神明的皇帝不是嗎？”
“我為此……感到羞愧。但我如今已經看透了他們的弱小本質：他們只有十多艘戰船，並且正不自量力地向著這裡航行。”
“都是戰船？他們這次不是來做生意的？”
湯都國王稍微坐正了一些。上次宋人南下的時候就曾經過湯都，用一些鐵器和琉璃寶珠交換了不少香料。
這才過去不到兩個月。
拿督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很肯定他們不懷好意，但是……他們說，自已是來捕魚的。”
“噗嗤。”
國王的親眷中有幾個人沒忍住，笑出了聲。
但國王和幕僚們倒是比較嚴肅，因為對於他們這樣靠海吃飯的小國來說，到別人的地盤上去捕魚就已經是非常嚴重的挑釁行為了。
更別說這行為的發起人還是最近與湯都關係極差的宋人——你搶走了我那麼多的村社，如今竟然還要到我們家門口來撈魚，他們要是不做出點回應，那真是臉都不用要了。
“他們來到這裡，一粒沙子也別想撈走！”
“王，慎重啊！他們畢竟是北人！而且還有神……”
“不過是一群敗者罷了，他們是被北方神洲的正統王朝打到這裡來的！”他那兩個探子多少還是打探出了些有用的東西，“至於那個神仙皇帝，你們誰見過他有神力了？祭司！他有神力嗎？”
坐在國王的是一個裝扮極其怪異的老年男人，聽到國王的話，他站起身跳了一段意義不明的舞蹈，然後用詭異的腔調說道：“海浪不站在他們那邊！”
話音剛落，長屋外闖進來一人。
“王！有大船來了！他們打著宋旗！”
眾人大呼小叫著來到了港口。
十六艘戰船一字排開，上面的船員們正忙忙碌碌地將什麼東西搬到朝向這裡的船舷上，除此以外沒有任何動作。
“他們不是來捕魚嗎？怎麼沒看見漁網？”
“王，那個，他們擺放在船舷邊上的空心柱子就是他們說用來捕魚的東西。”
“啊？哈哈哈哈，這倒有趣！我要看看他們要怎麼撈，是不是把那柱子扔下水再提上去？朕的勇士們，你們先去駕船，封住海灣！別讓他們走脫了，今晚就用他們撈的魚來開宴會！”
在見到宋人來此的真的只有十幾艘船後，湯都國王的自信空前膨脹起來。
湯都號稱有上百艘船，但其中很多現在並沒有停靠在港口中，但其總數仍能達到五十艘以上，足有宋人戰船的三倍——對於這些土人來說，描籠涯船沒有戰船與民船的區別，僅有大小之分，任何一艘船都可以載滿驍勇善戰計程車兵。
“王！請允許我也上一艘船，洗刷恥辱！”
那拿督站了出來。他也受到了現場氣氛的感染，感覺過去自已眼中那威武雄壯的宋人戰船實際也不堪一擊。
“好！我命五十勇士助你，各個都是投鏢擲矛的好手！去將那些不自量力的宋人擒來，我要將此前送去的黃金統統拿回來！”
拿督欣然而去，坐到了一艘最大的描籠涯船上。這樣的大船不僅是中間的主體部分能夠載人，兩邊的支撐部分也能供戰士坐立，從而大大提升了作戰能力。
南島人雖然遍佈整片大洋，但他們的造船技術並不算高超，所以想造出這樣的船頗為費力，上百艘描籠涯船中只有三艘是這種型號的大船。
拿督站到了船頭，志得意滿地指揮著揚帆、揮槳，喊著號子向前突進。
“看啊！順風！我們有真神護佑！”
這些造型奇特的船隻在風力與人力的共同推動下，很快達到了其最高航速。
然而在數十艘描籠涯船逐漸逼近的過程中，那些宋人戰船始終沒有什麼動靜，安靜得令人心生不安。
“一里半！”
宋軍這邊的每艘戰船上，各有一名士兵豎著大拇指，時刻保持著對敵人距離的監視。
“一里三！”
“這船跑得還挺快啊？”一個觀察手忍不住向身邊的發射手搭話道。
發射手沒理他——那個觀察手倒是把炮口往敵人前進方向上一推就行，可發射手要時刻保持精神緊繃，就等將軍一聲令下發炮。
而且炮兵們耳朵裡都塞了棉球，一般說話聲根本聽不清。
“一里一！”
“炮火所及，即大宋疆土！預備！”
各個火炮小組成員互相拍肩，確認彼此能夠聽清預備口令。
“一里！”
“放！”
“轟——”
旗艦率先開火，在短暫的延遲後，其餘十五艘戰艦也各自打出了一輪炮彈。
四十八門火炮，四捨五入就是五十門，再四捨五入一下那也可以算作百炮齊鳴。
這種動靜比之天雷還要可怖。
只是炮兵們畢竟經驗不足，他們此前的開火大多時候僅限於作為民部用船時的威懾性射擊——那自然不能瞄準了打。
而平常訓練時，他們打的基本都是固定靶，再加上海面情況的不確定性，這一輪的炮彈全部落空，在湯都人的描籠涯船陣中擊出了一陣陣浪花。
湯都人們揮槳的號子聲消失了。
“裝填！裝填！”
發射手將火引塞回鐵筒中，開啟炮膛，與觀察手配合著將還在散發著駭人溫度的子炮提了出來，然後清理炮膛、裝入另一個子炮。
這批火炮中有一大半都是青銅鑄造，為了保證可靠性，它們遠比鑄鐵炮笨重，所以再裝填速度稍慢。即便如此，十餘個呼吸間，除了那門前裝的大將軍炮外，所有火炮都已經裝填好了新彈藥，準備發射。
“預備！”
“放！”
湯都人終於有了反應——他們哭喊著，開始調轉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