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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怕了嗎？方先生。”
林傑冷冷的看著方平，好像要把他看穿，要把他看得無所遁形。
方平也被這種眼神整的極不自然，眼神左右搖晃，臉也漲的通紅，好像在找一個洞鑽進去。
審判長被說的如此狼狽，這也算是開天闢地頭一次了。
“我當時只是服從了另外的命令，不是逃避。”
他還在硬撐著狡辯。
“呵呵，這句話你自已信嗎？”
林傑訕笑道，同時也回想起過去，臉上湧現出巨大的悲傷和絕望。
“方平，你還記得當時為什麼選我坐這個位置嗎？我當時的資歷威望都不夠，這個位置就算是強行攤派，矮子裡面拔矬子也輪不到我，但是你們組織部在開會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有人說了這麼一段話。”
“他說，林傑這個人可能什麼都不行，但是有一點是這裡的所有人都不具備的，那就是他已經死了，心死了，家破人亡一無所有，這樣的人活著還能有什麼意思呢？讓這種心死了的人上臺，一般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讓自已死，另一種是讓別人死，江上現在的情況常規手段已經行不通了，倒不如讓這個瘋子試試，兩群不怕死的人碰到一起總會兩敗俱傷，反正就算行不通，那頂多也只是他自已把自已玩死，情況也不會更壞。”
這說的是人話嗎？
果然，這個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是人心，尤其是那些身處權力中心的人，他們更加不擇手段。
方平聽到這些更加呵呵了，當年確實有人說過這番話，不過那是在一個非正式的場合。
當然，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林傑能知道這件事情不足為奇，但是他當眾說出來，確實還是讓人有點不舒服。
“林傑，注意你的言辭，你要知道現在這裡是什麼地方，不是你那撒野的地方。”
“呵呵，我都這樣了還需要注意什麼？”
林傑搖搖頭，不由得覺得有點可笑。
“況且這個人說的沒錯，我確實已經死了，死在了我女兒永遠閉上眼睛的那個晚上，你知道那天她搶救失敗，我去看她最後一眼的時候，她在我懷裡說了什麼嗎？她說，爸，我是不是快死了，你還沒有帶我去遊樂園，你還沒有帶我去看大熊貓，我真的好想去啊，我幼兒園的小夥伴都去過了，就我沒有，我……我不想死。”
“她說，爸，我好冷，真的好冷，你能救救我嗎？他們都說你是大英雄，英雄不都是無所不能嗎？所以我……我求你，救救我，好嗎？”
“她說，不是都說好人就應該有好報嗎？為什麼我們全家都是好人，可就是沒有好報呢？”
說到這兒，林傑已經泣不成聲。
任誰經歷這樣的絕望都不可能無動於衷，他當年是個好人，是個好官，拯救很多很多人，卻唯獨拯救不了自已的女兒。
審訊室內，這次所有人出奇的沒有打斷他。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就讓這情緒盡情的釋放一次吧，就算他十惡不赦，就算他罪惡滔天，可在此刻也只是一個可憐人。
“我的妻子因為這件事受了刺激，現在還在精神病院。”
緩了一會兒後，林傑的聲音再次響起。
“可是你們知道嗎？我這麼多年都不敢去看她，就算去看，也只能遠遠的望著，不敢靠近，因為我一旦靠近，她就會像發了瘋一樣的撲上來，大聲喊著還我女兒，殺人兇手，她恨我，已經恨到了她的骨子裡，醫生說我經常出現會讓她的病情更加惡化，我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沒了。”
“我曾經以為我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我不信佛，但我的妻子信佛，每年都要我去陪他燒香還願，曾經我還經常笑話她，燒香拜佛有用的話，還要我們這些當官的幹什麼，仍然許一個願，世界也就太平了，然而到最後，我一個人回到了那個寺廟，佛階共百，一步一跪，願我家歸。”
佛階共百，一步一跪，願我家歸。
螢幕前的秦淮眼睛有些微紅。
他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卻仍然被這份經歷所震撼。
前身的家破人亡，以及自已穿越前的生死離別，所有的記憶一擁而上，讓他有些感同身受。
為什麼明明沒有做錯什麼，卻偏偏要承擔的最多呢？
曾經的林傑是，過去的那個富二代秦淮也一樣，甚至包括現在穿越後的他，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我們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可為什麼上天要對不起我們嗎？
這就是所謂的世道嗎？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身旁的王老也發現了秦淮的情緒波動，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每個人的一生都不容易，想開點，人總要往前看的。”
王老心裡覺得，秦淮一定是想到了當年的那場空難，那一天，這個孩子變成了一個孤兒，那一天，這個人世間又多了一個孤魂野鬼。
這份磨難絲毫不遜色於林傑分毫。
這也讓王老有些心疼，以前他們總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很多事情沒有必要過多的干預。
可是他們都忘了秦淮當時的年齡，那麼小的一個肩膀能撐得起這一切嗎？
所以秦淮現在變成這樣，在最應該年少輕狂的年紀，卻擁有了最令人恐懼的心機，這能只怪他自已嗎？
他們這群每一個當年受到過秦老恩惠的老傢伙都難辭其咎。
秦淮聽完也笑著搖了搖頭。
“往前看？往前看就能抹平過去的一切嗎？往前看林傑的妻離子散就可以視而不見了是嗎？往前看我爺爺父親母親就可以一直枉死讓兇手至今都能逍遙法外了是嗎？”
他這句話不應該說，可是他忍不住。
他是為林傑發聲，也是為自已的前身鳴不平。
秦淮的爺爺遭遇空難，明眼人都知道這件事不簡單，可是至今官方的回答都只是一場普通的事故。
這就是所謂的對英雄的態度嗎？還是死去的英雄已經不值錢了。
別提什麼大局，說的好聽，每一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誰會願意為什麼所謂的大局犧牲自已呢？
秦淮愛這個國家，可是仍然避免不了這份寒心。
聽完這些，王老也嘆了一口氣。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但並不代表沒有人去做，只是還沒有到公佈的時候，行了，不提這個，秦家小子，你現在後悔了嗎？你還覺得你做這些把林傑搞到這個地步是正確的選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