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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又嗯了一聲。
張書瑞又踢了程丹一腳。
程丹無奈地看向他。
張書瑞笑了笑：“你說啊，你平時不挺能說嘛，聽著別人說話也許我心情能好點......”
“你去可著濤子禍害吧”程丹無所謂地說道“就濤子一個朋友吧，濤子不玩你就只能過來找我了......”
“濤子說話不好聽”張書瑞笑著說“有時候聽著想打他”
“試著跟周清處處”程丹繼續說“周清挺熱鬧，沒準充分轉移你的注意力”
張書瑞靠了一聲，笑著又踢了程丹一腳，程丹躲了一下，張書瑞踢空了還踉蹌了一下。
程丹得意地笑了笑。
程丹繼續在前面走著，看著綠色湖水上飛著的白鷺。
“你跟你那殘疾哥們是為什麼分手啊？幹嘛那麼打他？”張書瑞湊到程丹的跟前問。
程丹嘆了口氣：“這話題為什麼轉到這裡？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張書瑞搖了搖頭“就覺得你這樣的人，隨便跟一個人都能處好，也不說多麼關係好吧，但是誰在你旁邊你都無所謂，就比如我吧，你也沒多待見我，但你還給我買車票訂酒店請我吃飯，你都不說讓我給你錢......”張書瑞看著程丹說道。
“你還知道啊”程丹笑了笑，衝他無所謂道：“所以你給錢嗎？”
“不給”張書瑞理直氣壯地搖了搖頭。
程丹又開始嘆氣，繼續往前走。
“所以為啥打那哥們啊？”張書瑞繼續跟在後面好奇地問。
程丹覺得吧，她也不是介意跟張書瑞說一下紀航，但就是有時候真的快忘了，不是忘了紀航這個人，而是她也忘了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生氣要揍紀航了，每次張書瑞提起的時候，她都得回想一下，想的差不多了之後，又開始整理語言怎麼說才能更清楚，之後就被不知道什麼話題或者是玩笑轉移了注意力，就沒正經說過，然後就又忘了，等到下一次張書瑞提起時，她又開始了一遍這樣的流程，然後又是這樣的結果......
程丹看著前面緩緩停下腳步站定，身邊的張書瑞也跟著她停下來，認真地盯著她，程丹慢慢地轉頭，也頗為認真地看著張書瑞的眼睛，誠懇地帶著點嘶啞的聲音說道：
“因為那哥們......他是我有血緣關係的哥哥啊，我們這樣是不對的，所以我把他打了一頓......”
然後程丹看到紀航迅速變圓的眼睛.......
程丹沒忍住，瘋狂地大笑起來。
張書瑞可能愣了十幾秒又馬上反應過來，也有點想笑：“靠，程丹你就是個瘋子。”
程丹笑了一會勉強停了下來，看到不遠處的座椅，過去坐了。
張書瑞也跑著過去坐到了她旁邊。
程丹看著他跑過來，突然想起了他剛才的那句話，然後緩緩道：“張書瑞，我沒不待見你”，程丹扭過頭看向湖面“你在我旁邊的時候，還行吧......”
“嗯，我也覺得跟你待一起挺好玩”張書瑞點點頭道。
“想聽我說點什麼？還是那哥們？”程丹接著問。
“不是，我就是看你一直不說話，不知道找什麼讓你說話”張書瑞說道“我就只記得那殘疾哥們了”
“嗯......”程丹還是沒什麼表情。
“隨便說點什麼事情吧，上大學的事情，還有工作的事情，都行......”張書瑞挺認真地說道。
“我大學的時候，有個室友，應該是大一下學期才到我們宿舍的，她算是我們學姐，但是因為生病，休學了一年，所以一年後跟小一屆的我們一起，住一個宿舍，重新上課。”程丹看著遠處的湖面，面無表情，聲音也沒什麼變化。
“我之前並不知道她是什麼病，就覺得可能是一般的身體疾病做個手術然後休養一年之類的，然後她父母陪著她搬到我們宿舍的時候，我忘記了是她父母還是輔導員跟我們說的，就是大概是精神病，抑鬱症還是躁鬱症來著，我們當時沒深問，怕提到病情傷害到她”
“我和她算是老鄉，就是都是Q市的，所以我就覺得和她應該要關係更好一些，她的父母也是這麼覺得的，整個宿舍好像都是這麼覺得的，她其實性格很好，活潑開朗熱情基本上看不出一點問題，我們就覺得應該是病治好了，所以沒事了，但是她父母堅持，不要讓她一個人待著，儘量有人陪著。”
“所以？你陪著？”張書瑞開口問道。
“嗯，我陪著，或者說，我陪的多一點”程丹喝了口水“有時候我覺得也挺奇怪，為什麼她什麼事都沒有還要讓人陪著，但是因為我也害怕出事，所以還是儘量跟她一起，其它舍友也一起，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上晚自習，有時候兩個舍友有事，就我陪她上晚自習，我大概覺得我是老鄉所以自己承擔得多一點，所以經常會協調大家的時間，保證她基本上都有人陪著。”
“後來有一天，我們一起上晚自習，她跟我說她不舒服，要出去一趟，讓我不用跟著，我有點擔心，就跟了出去，因為我們的自習教室在五樓，外面走道上雖然有欄杆，但是做點什麼的話其實也不是不可能......”
“我在不遠處看著她，看著她慢慢走到教室後門那個陰影裡，離欄杆有點遠，我就知道她暫時不會做什麼，然後我就看著她慢慢往地上倒，接著不斷抽搐，手和腳不斷髮抖，像是痙攣一樣.......”
“我沒處理過這樣的事情，以為是那種急症，我就跑到她旁邊看著她，確定她不會咬到舌頭之後，就打電話給她媽媽，問現在這樣該怎麼處理.......”
“她媽媽說讓我不要慌，這樣沒事，挺經常的，只用讓她自己緩一緩，保證周邊沒什麼人看著，空氣通暢就行，我就這樣退了點距離坐在樓道里看著，周邊的同學想走過來扶她我都拒絕了，用自己很專業的樣子告訴他們不要靠近，讓她自己緩一會，保持身邊沒人就好了......”
“當時我在想什麼呢？其實我在想為什麼會這樣，因為我覺得精神的病可能會讓人心情不好，但是我從來不知道精神方面的病會讓人身體痙攣，有一瞬間我覺得她是不是可能是裝的，就像我小時候，經常會用哭的咳，哭的吐，哭的全身發抖，哭的暈地上來嚇唬我爸媽，讓他們答應我什麼......”
“不過我靠近觀察之後才發現，應該是真的，因為那種幅度和頻次的顫動，應該裝不出來，我後來才明白，這種發病就像你突然繃不住要哭一樣，也是身體自身的反應，意志控制不了的，只不過你可以提前知道......”
“然後我就覺得，只有自己最瞭解這個，最知道她發病的時候該怎麼處理，所以就承擔了挺多陪伴她照顧她的責任吧，就陪她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去教師自習，有時候宿舍就她一個人，她不想出去，我就留在宿舍陪著，偶爾自己實在有事的時候，就會安排別人陪一下。她還是會偶爾發病，頻次我記不太清了，有時候在圖書館，有時候就在教學樓，有時候在宿舍，我待在旁邊看著她......”
“她媽媽也很感謝我，說多虧有我，輔導員也經常把我們舍友叫去，誇幾句什麼的，我應該當時也挺......怎麼說自我感覺都挺好的，覺得自己真誠，善良,熱情，有責任心之類的吧......”
“但是你知道嗎，時間久了也會有點煩，因為我不太自由，做什麼都得考慮一下要陪一個人，有時候她媽媽會在，她不想上課的時候她媽媽會在宿舍陪著，但她不希望她媽一直在宿舍，有時候會趕走，所以偶爾她不想上一些課，我就留下陪著......不過也基本是些公開課，去與不去不會影響成績。但總是覺得被一些東西牽扯著，總歸有點煩躁，不過我還是邊煩躁邊陪著，因為我覺得我真誠善良熱心腸，而且我也怕萬一沒看住我會後悔......”
“好像就半個學期多一點的時間吧，順順利利地度過了，她的病其實一直維持在原狀，偶爾吃藥治療，偶爾她會住一段時間的院，一直沒見太壞但也沒有很好地改善，我記得，暑假剛結束，我們宿舍準備計劃去W市玩，然後上個學期成績出來了還是怎麼的，她補考的高數還是掛科了，得重修......這本來可能也不是太嚴重的事情，她媽媽試著去跟老師說了說，希望分給松點，怕重修影響她自尊心還是什麼的，但是老師沒同意，還是掛了......”
“那天中午她在宿舍發病了，一邊哭一邊全身發抖，躺在床上一直不吃東西而且也不見好，當時她媽媽在，一直安慰她，然後她就爆發了一些跟她媽媽的爭吵，應該說的是小時候的事情，一直哭一直哭，然後瘋狂地趕她媽媽走，她媽媽怕她看見自己太激動影響身體，就先走了，拜託我們看著她......”
“然後我們舍友就一直待在宿舍裡，我記得那天下午是什麼必修課來著，老師愛點名算平時分，平時分不夠就可能會掛，到上課了之後她都沒有緩過來，雖然說不要我們陪，讓我們去上課，但是我們也確實不敢走......然後我跟她媽媽說了一聲，她媽媽就說她過來，坐在門口看著，就不至於讓床上的她看到，也來得及在她做點什麼的時候拉住......”
“應該是在......我記得她媽媽快要到的時候，我們三才走的，走之前我還把宿舍門大開，用椅子抵住門，我想著她媽媽過來可以直接坐在椅子上，也想著宿舍的走廊裡還有來來往往的人看著，不至於就在這點時間發生點什麼事......”
“後來基本就是在我們三個人跑到教室，教室裡上課都有一會了，就在我們坐下來的那一分鐘裡，我突然看到很多人看著我們，我覺得很奇怪，然後他們讓我們看手機，我還來不及點開我手機的螢幕，就看了一眼舍友的，就是我們學校的一個不知道什麼大群裡在討論，X號樓有人一個女生從五樓跳了下來......”
這時程丹才感覺到身邊的張書瑞身子頓了一下，程丹依舊沒轉頭，還是看著前面的湖面，接著說道：
“對，X號樓是我們的宿舍樓，我當時也......說不是清什麼心情，我基本是懵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後來舍友讓我趕緊打電話給她媽媽，我打了，沒人接，然後我就知道有什麼事情好像不太好了，我就直接從教室出去了，往宿舍的地方跑，教室離宿舍挺遠的，我跑到一半停下來，開始走，我看到校園裡的一切都很平靜，沒有什麼特別......特別異常的場景，沒有警車的聲音，也沒有哪裡聚集著一堆人，就......一切都跟我平時上課路過的場景一樣，還有兩個女孩說說笑笑地走向圖書館，我越接近宿舍的時候越覺得可能不是真的......”
“我跑到了宿舍樓門口，前面有一條布條吧，我忘了，應該是那種事發現場的封鎖條之類的，然後我才有一點感覺，覺得好像什麼東西發生了，然後我要進去，有人攔我，我說我是她舍友......”
“警察吧，可能，還是什麼人，穿著普通的衣服，帶我進去了，我走到了五樓，我要推門進宿舍，他們攔我，不讓我進去，我不知道為什麼，其實我也不是非進去不可，但是我就是想親眼看看，因為我始終覺得這一切像夢一樣，然後我就推了他一下，衝到了陽臺上，我看到了陽臺上那把椅子，椅子是我放在宿舍門口抵著門的，然後我又伸出頭從陽臺上往下看，我想看到點什麼，可能，因為我不太相信......”
“可是什麼也沒看見，就樓下好像有什麼白色的標記，但是沒看清，我只知道下面什麼都沒有，然後那個帶我上來的人把我拉出去了，讓我不要破壞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