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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入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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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總是在身處高中之時埋怨,埋怨作業是臃腫的、睡眠是貧瘠的、老師是冰冷的、情思是自由的,埋頭全是書本,抬頭看不見天空,三年遙不可及,未來無跡可尋。

徐瑾寧知道,時間會美化記憶,後來的回想會成為懷念的主場。

只是現在,她還拎著行李箱,站在班主任面前登記報到。

班主任姓潘名虹,教授語文,也是上一屆重點班的語文老師,聽說教學能力顯著,不少學校都想把她挖去。眼角的魚尾紋增添了成熟的韻味,只是眉頭微擰時,不怒自威。

徐瑾寧握著行李箱杆的手抓緊了些。

“叫什麼名字?”

“徐瑾寧。”

“資料給我看看。”

徐瑾寧從書包裡拿出戶口本等資料,雙手遞給她。潘虹接過後,在紙上對照著填下資訊,“你的宿舍是605號,三號床。”

“好的,謝謝老師”,徐瑾寧拘謹地點了點頭並小幅度鞠躬。

潘虹看見她的動作舒展眉眼,略帶調侃地一笑,“不用緊張,我可是很溫柔的。”

八月暑氣正濃,徐瑾寧奔赴在前往宿舍的路上,空氣像是一鍋被燒開的水,衣服逐漸被汗水浸溼。

而徐國強先生,她的父親,還在耳邊嘮嘮叨叨,不斷往鍋裡添油加醋,“高中可不像初中,不要以為你一時懈怠了,以後努努力還能爬上來。上課要認真專注地聽講,要是有不懂的地方,下課就及時問老師,不要拖延,拖延到以後就會成大問題,到時候想解決都來不及了……”

徐瑾寧幾次準備反駁,想到她爸爸開車幾小時送她來省城讀書,等會兒還得獨自開回去,又默默把嘴裡的話嚥了進去,一直忍到了宿舍,終於開口到:“好了,我已經到了,你快回去吧,你的學生還盼著你。”

“這麼著急讓我回去嗎?不留我多待一會兒?到時候你想見我都見不到了。”徐國強同志憂心忡忡。

“不會的不會的,你快回去吧,現在走還能趕上一口熱乎的飯。”徐瑾寧一邊說著,一邊收拾行李。

“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好好學習,飯挑喜歡的吃,不要在意價格,要是不夠了,就打電話告訴我或者你媽,我們給你充錢……”徐國強放不下心,站在宿舍門口說個不停。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徐瑾寧將父親推離宿舍,並注視著他離開,隨後回到宿舍。

宿舍是八人間,四張上下鋪,宿舍中間有張桌子,其中四張床已經收拾好了,只是宿舍裡現在只有徐瑾寧一個人。她也不在意另外四個舍友去哪兒了,準備收拾完自已的東西就離開了。

三個年級的教學樓是分開的,開學報到的只有新生,因為軍訓,他們不得不提前開學。高二的學長學姐還癱在家裡享受空調,至於高三,看看那棟燈火通明的樓就知道了。

徐瑾寧找到自已的班級後門時,發現人已經來了一半,教室裡坐得稀稀拉拉,大部分集中在後排靠門和靠窗。她在最後一排的一個女生旁邊發現了空位,於是她選擇了這個座位坐下。

因為擔心聲音會吸引別人的注意力,隨後就會有陌生人轉頭注視她,所以徐瑾寧坐得安安靜靜、小心翼翼。

剛坐下,旁邊的女生就轉頭衝她笑得燦爛:“你好呀,我叫陳曦怡。”

女生將黑髮高高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一雙柳葉眉下杏眼格外深邃,眼眸流轉時波光粼粼,像是一片漩渦,生生將人給吸了進去,唇紅齒白,笑時宛若一彎新月。

徐瑾寧內心一片狂喜:啊啊啊啊!美女我超愛!盼了三年終於給我盼來了!

為了在美女同桌面前留下好印象,徐瑾寧仔細斟酌,一臉緊張道:“你……你好,我叫徐瑾寧。”

陳曦怡聽到徐瑾寧結巴的話後寬慰一笑:“別緊張,你住哪個宿舍呀?”

“605。”徐瑾寧看似鎮定地回答道,其實內心已經在滿地打滾:啊啊啊啊啊!她安慰我了!她人超好!

“好巧!我也是605的,舍友你好啊。”陳曦怡語氣有些驚喜。

而徐瑾寧的心情已經飛上了喜馬拉雅山巔,“你好你好!你住幾號床啊?”啊啊啊啊!我和美女在一個宿舍誒!晚上可以睡一張床!嘻嘻!!

“一號床。”

“嘿嘿嘿。我是三號床,我們正好是對床。”徐瑾寧笑得像個害羞的痴漢。

“你初中是哪個學校啊?”陳曦怡好奇地問道。

“一個不知名的初中,我是自主招生考進來的。”徐瑾寧規規矩矩地回答,小心地維護著自已在美女面前的形象。

“那你的成績一定很好。”陳曦怡語氣肯定,還點了點頭。

話音剛落,徐瑾寧就擺手急急忙忙地解釋道:“沒有沒有!我是踩著錄取線進來的!”她生怕別人誤以為自已是個學霸,而且有些人根本就聽不進解釋,最後她考試成績不好,又來陰陽怪氣地嘲諷。

不過幸好,陳曦怡看起來並不在意朋友的成績,“沒事兒,高中三年時間,說不定你就豬突猛進,完美逆襲呢!”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徐瑾寧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她沒有在意。為了拉近與美女的關係,徐瑾寧決定從興趣愛好入手,與陳曦怡進行詳細深入的瞭解。

隨後,兩個人展開了增進友誼的閨中密談。內容廣泛,包羅永珍,上及帥哥美女、大學生活,下及歐姆定律、文理分科。最後在上課前,兩個人還一起去上了個廁所。

潘老師踩著上課鈴走進教室,進行了千篇一律、萬年不變的官方發言後,便是徐瑾寧最害怕的自我介紹。

該死的!為什麼會有自我介紹這種東西?認識的自然會認識,沒有緣分的就算自我介紹也不會更進一步!

坐最後一排可以晚一點介紹自已,可是折磨的時間也是最長的——都怪自我介紹!害得她都沒辦法認真欣賞帥哥美女了!

自我介紹的順序是按照座位一排一排來的,自我介紹的方式也是百花齊放,有在黑板上畫畫的,有炫耀自已初中成績的,也有人靠講段子引得全班鬨堂大笑。

可是,徐瑾寧悲壯地發現,為什麼這麼快就輪到了自已!

腳步像是執行固定的程式一般走向講臺,徐瑾寧腦袋微低,盯著講臺,雙目呆滯,耳朵像是被籠上了罩子,聽不見同學的歡鬧,聽不見聒噪的蟬鳴,也聽不見風扇“呼啦呼啦”轉動的聲響。

“大家好,我叫徐瑾寧,是招生考進來的,請大家多多關照。”一句話說完,像是機器人一樣,徐瑾寧被擰下發條,僵硬地回到了座位。整個教室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會有人的自我介紹這麼短。

陳曦怡拍了拍徐瑾寧的肩膀表示安慰,喚醒了徐瑾寧沉溺於自我糾纏的思想,隨即走上講臺。

徐瑾寧覺得,自已終於重獲呼吸的能力,能安心欣賞美女了。

“同學們好,我叫陳曦怡。”

陳曦怡說著,在黑板上寫下自已的名字。書寫龍飛鳳舞,鉛筆灰在空氣裡漂浮,圍繞著說話的人飛舞。

“我是宜市一中附屬初中升上來的,班裡有很多同學和我認識。”

話音剛落,班裡一部分人附和著低笑。

“麻煩大家記住一點,我的‘曦’是有日字旁的,不是王羲之的‘羲’。以後要是讓我看見誰把我的名字寫錯了,我就唯他\/她是問。”

“最後送給大家幾句話: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一日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出自《悟道詩》)。希望同學們能夠撥雲見日,豁然開朗。謝謝大家。”

教室裡掌聲熱烈,陳曦怡淡定地走下講臺。徐瑾寧託臉看著,只覺得白熾燈像是給陳曦怡籠上了一層聖潔的光輝,她走的不是教室的過道,而是鮮花圍繞的聖地。

嘖嘖嘖,仙女降臨俗世啊。

......

自我介紹結束,徐瑾寧發現班裡一共有53個同學,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以後要是有什麼前後桌、左右同桌相互討論的事兒,單出來的那個同學豈不是很尷尬?

但是環顧四周,發現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擔心這個問題,她就更尷尬了。不過還好,沒有人知道。

接下來就是意料之中的發放書籍,意料之中的男生搬書、女生髮書。

發完書後,徐瑾寧坐在座位上,將嶄新的書整整齊齊地從上到下排好,再挨個寫上自已的班級和姓名。這將成為她高中三年,書籍擺放得最整齊,姓名寫得最端正的時候。

“高一8班”和“徐瑾寧”被一筆一劃地寫在扉頁,她突然意識到——自已真的已經是高一的學生了,那個常常存在於童年時的期待中、成年後的懷念裡,肆意張揚、困頓躊躇的三年。

發完書離晚自習下課還有接近一個小時,老師讓同學們提建議,關於接下來做什麼?

大部分同學異口同聲地說:“看電影!”

至於看什麼電影,大家糾結嫌棄,吵鬧了十幾分鍾之久,最後老師拍案決定,開啟了去年的——開、學、第、一、課......

徐瑾寧從未想到,自已高中的第一個晚自習,居然會如此無聊,還不如看教科書呢,至少教科書裡的東西,是新奇的,雖然現在不一定能看懂。

於是,她從幾十本書中,找到了語文輔導資料,開始看閱讀理解裡各種各樣的小說節選。

只能說名著不愧是名著,讓人捨不得去上廁所。

可惜節目還沒結束晚自習就下課了,徐瑾寧和陳曦怡收拾完書包走回宿舍,推開門已經有人先回來了,正在往廁所裡走去。

那個人聽見開門的聲音後,停下腳步轉過身,“你們好,我叫李欣慧。”

李欣慧臉頰長著一些淺褐色的雀斑,髮尾微卷,看起來嬌憨可愛。

陳曦怡馬上回複道:“你好,我叫陳曦怡,她叫徐瑾寧。剛剛自我介紹的時候,我就對你印象深刻——同擔啊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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