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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側門人來人往，兩個老人家還在吧啦吧啦地說。
偏偏天氣悶熱，熱得人心浮氣躁。
現在歲蕪一心只想離開，她想著說些什麼好脫身，手機鈴聲便在此時響起。
“叮鈴鈴——”
邊上兩個老人家聽到鈴聲，不約而同地暫停了幼稚的互懟行為，齊刷刷看向歲蕪。
“……”
歲蕪拿出手機，正要接通，鈴聲卻戛然而止。
沒電，自動關機了。
“……”
歲蕪只看到了來電顯示是周奶奶。
難道家裡有什麼事？
想著周奶奶找她有事，加上手機沒電，歲蕪更加沒心思耗在這裡了。
“家裡找我，我先走了，再見。”
扔下一句話，這次歲蕪是真跑沒影兒了。
身後兩個老人爾康手“……”
其實，他們只是想問一下，恩公家住何方，改日他們想登門拜謝而已啊……
歲蕪一溜煙跑回家。
結果，開啟門後，屋子裡空蕩蕩的，周奶奶沒在，姥爺沒在，連小黑都不見蹤影。
難道他們也出門遛彎了？
還帶上了小黑？
“姥爺？周奶奶？小黑？”
歲蕪叫了一聲，一轉身，發現電視櫃前的地板上散落著一些藥片。
“？”
視線由下往上，能看到放藥的那格抽屜被拉開，裡面的藥品有點凌亂。
水杯倒在桌子上，看得出當時場面有點慌亂。
“……”
歲蕪心裡咯噔一下。
她想到剛剛沒接到的電話，立刻拿出手機充上電。
一開機，就連忙給周奶奶撥去電話。
在長久的令人心悸的嘟嘟聲裡，電話接通了。
蒼老而沙啞的聲音自歲蕪耳邊響起——
“是……星星嗎，你姥爺他……”
周奶奶向來慈祥的聲音裡是掩不住的悲傷。
“我們現在在市醫院，你……過來吧……”
“……”
電話嘟一聲結束通話。
歲蕪怔了一下，拿了錢跟鑰匙衝出門外。
到外面攔了一輛計程車，歲蕪語氣急切。
“師傅，市醫院！麻煩快點！”
聽到目的地是市醫院，再看乘客大夏天還蒼白的臉色，司機二話不囉嗦，一踩油門飛了出去。
很快，市醫院到了。
歲蕪顧不上找錢，給了就走。
一天之內，這是她第二次來這裡。
前一次，是救人，這一次……
歲蕪心頭惴惴不安，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麻煩問一下，剛剛有沒有一名叫霍詩均的病人入住？”
“稍等。”
前臺正要查登記資訊，一個聲音叫住了歲蕪。
“星星……”
“……周奶奶？”
歲蕪扭頭看去，老人由一個年輕女人攙扶著，顫顫巍巍地向她走來。
女人和周奶奶有幾分相像，應該就是對方的女兒。
“麻煩你，不用查了。”
歲蕪跟前臺說完，轉過視線與年輕女人相對，點頭示意一下，便快步迎上，伸手扶住周奶奶另一邊。
“周奶奶，我姥爺呢？”
“你姥爺他……”周奶奶吶吶不語，神色哀傷。
年輕女人看向她的目光中，是同情和憐憫……
歲蕪“……”
彷彿懂了。
“許同學，你跟著我們過去……就知道了。”女人聲音很輕，唯恐觸痛她似的。
“……好。”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在看到那一抹刺目的白時，歲蕪仍然不可避免的感到心中一痛。
她怔怔地撫上心口。
是……許明星在難過嗎？
白布揭開，露出那張熟悉的滄桑面容。
上面的每一道皺紋，都彷彿在述說著往日的慈愛。
唯一不同的是，它們再也不會舒展開來，組成那張讓人依戀的慈祥笑臉。
“……”
“星星……”
看著少年神情恍惚的樣子，周奶奶心痛不已。
歲蕪伸手，輕輕碰上了那張臉。
手下的面板乾癟缺失彈性，但歲蕪卻依稀覺得有幾分溫暖留存。
“你別太難過……”周奶奶的聲音有點慢，“你姥爺他，也不願意看到你難過的樣子……”
“他……走的時候，還在唸著你……“周奶奶喃喃說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倒下了……我就是去倒了杯水，為什麼……“
她的話顛三倒四，但歲蕪結合家裡的情況，猜出來了當時的情況。
當時，兩個老人家都在客廳，周奶奶倒杯水的功夫，身後的姥爺就咚一聲倒下了，然後，周奶奶慌亂地給對方找藥，打電話……再之後，便是到了醫院……
恍惚中，歲蕪想起，她在從醫院回家的路上，旁邊開過一輛救護車，那輛車……
“許同學，希望你別怪我媽，霍伯伯他，他是突然間……“
周奶奶女兒想給自已母親解釋，雖然事實上與她母親沒什麼關係。
但說到一半，卻怎麼也說不下去了。
少年站在那裡，挺直的背影清瘦，似乎……整個人都抽離了。
不是被親人拋下，而是他自已……將自已隔絕在世界之外。
“……”
久久的，歲蕪的聲音才響起。
“……我知道。”
聲音沙啞。
……
這一切，都是註定。
命中註定。
命運……是無法更改的。
腦海中，一個聲音響起，如是道。
他早就知道了。
年幼時不知命運的可怕，受盡世間寵愛，驕傲肆意地生長……而後遭逢鉅變，父母喪生，祖父母相繼離世……最後。
僅剩的唯一的一個親人……愛他護他的姥爺……也離開了。
……什麼希望？什麼重生？
通通……都是無稽之談。
由生至死，他的命運……早已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