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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兩個女孩,兩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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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一航站在走廊中央,左右各是一扇門,左邊是夕陽,右邊是趙薇。

他抿了抿嘴,轉身開啟了右邊的大門。

趙薇還沒醒,她靜靜的躺在床上,呼吸平緩,胸口微微起伏。

路一航走到床邊,他拉來一根板凳坐下,靜靜的看著她。

回憶湧過,女孩站在道路中央,使勁揮舞雙手的樣子依舊曆歷在目,他看著女孩恬靜的臉,心中突然有一絲莫名的情感。

他目光微微下移,看向了趙薇的腹部,淡黃色的短裙完好無損,短裙之下自然也沒有傷口。

淚痕還掛在她的臉上,路一航伸出手,為她輕輕的擦拭乾淨,光滑而有彈性的臉蛋觸碰到他的手,真實的觸感讓他的心突然安靜了下來。

就像小時候你有一隻玩具熊,儘管它一直放在你的旁邊,但只有你緊緊抱著它才會安心入眠。

“路一航,別拋下我。”趙薇突然發出呢喃,她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恐,雙手在床上抖動。

路一航愣了愣,他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心情複雜。

原來在這個女孩的夢裡,自已的離開遠比遇到那隻怪物更加可怕。

“嗯,我在這陪著你。”路一航輕聲安慰。

女孩似乎聽到了這句話,她的表情慢慢平靜了下來,路一航撐著身子,保持著那樣的動作,不知過了多久,他悄然驚醒,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坐在床邊睡著了。

手中依舊握著趙薇的手,這讓路一航安心不少,他扭過頭,這才發現趙薇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她張開眼睛,就那樣靜靜的看著路一航,一句話也沒說。

“你醒了。”路一航將她的手放下,揉了揉眼睛。

趙薇輕輕的“嗯”了一聲。

“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路一航看著她,關切的問道。

趙薇抿著嘴露出一個微笑,她搖了搖頭。

“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她突然說。

“嗯。”路一航先是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他沒有揭穿,因為他覺得或許把那些事看成是一場夢對趙薇來說反而是最好的。

“夢裡你牽著我的手奔跑,後面有一隻恐怖的怪物追著我們。”

“嗯。”

“可是後來你騙我讓我躲著,自已卻跑去將怪物引開了。”

路一航愣了愣,他笑著說:“那是夢嘛,現實裡我才不會那樣做的。”

趙薇搖了搖頭,她繼續說:“當時你的表情讓我很害怕,比起那隻怪物更讓我害怕。”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和媽媽去國外旅遊,路上我們遇到了劫匪,媽媽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們,只是想讓他們放我們一馬,可是劫匪根本沒有想過放過我們,於是媽媽帶著我逃跑,我們跑過一條又一條的小巷,但身後的腳步聲卻越來越近,那時候媽媽蹲下身子,露出和你一樣的表情,她把我藏在一堆破木箱後面,告訴我無論聽到什麼都不要出來,等安全了她會回來找我的,我聽了她的話,在那裡等了很久很久,我把天都等黑了,可等到的卻不是媽媽,那一天,我失去了媽媽。”趙薇早已經淚流滿面,但她卻仍是笑著。

“所以我很害怕你會像媽媽那樣離開我,我已經失去了一個重要的人,不想再失去第二個,所以在夢裡我勇敢了一次,從垃圾桶裡面鑽了出來,其實很傻吧。”

“嗯,那時的你真的很傻,但也真的勇敢。”路一航這樣說。

“路一航,能再見到你,真好。”她發自內心的燦爛的笑著。

“能再見到你,我也很開心。”路一航伸出手,破天荒的摸了摸她的腦袋。

“好了,該吃飯啦,你是在這裡吃還是出去吃呢?”

“出去。”趙薇回答。

“好,那我先去準備碗筷。”路一航站起了身。

趙薇呆呆的望著他的背影,她雙手握緊,突然問道:

“那不是夢,對嗎。”

路一航止住了腳步。

“嗯,不是夢。”

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輕輕的回答。

身後,趙薇的抽泣聲隱隱約約的傳來,路一航沒有轉身,他徑直走出了房間。

關上門的那一刻,房間裡的趙薇終於放聲大哭,或許是害怕,或許是釋然,但路一航知道,那唯獨不會是傷心。

因為時至今日,這個女孩終於和許多年前那個藏在破木箱後面的自已做出了和解。

“怎麼樣了?”姑媽站在路一航旁邊,她看著那扇傳出哭聲的門,壓低聲音問。

“應該沒事了。”路一航轉過身去,他面前是另外那扇門。

“嗯,飯已經好了,你去叫叫那個女孩吧。”姑媽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進了廚房。

路一航輕輕擰動門把手,開啟了夕陽的臥室門,他走了進去,他的腦袋裡現在有著很多疑問,或許只有夕陽能給他做出一些解答。

夕陽的傷似乎已經好了許多,她此刻已經坐在了床邊,目光看向窗外,只留下了一個背影。

路一航走到她的旁邊,坐在了她旁邊的位置。

“發生了什麼?”夕陽聲音平靜,面無表情。

路一航開始娓娓道來,包括自已預見的未來,也包括自已暈倒前那跑馬燈式的倒退一幕。

“陳磊不會有事吧?”講到最後,路一航突然有點擔心,他不是不相信陳磊,他只是害怕陳磊會因為自已出了事,這樣的話自已的良心會很不安。

“不會,哥哥是組織裡最厲害的處決者之一。”夕陽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斬釘截鐵的說。

路一航沉思了片刻,覺得夕陽說的很有道理,就他那個什麼奇怪的神諭,能讓自已變成透明人,簡直是bug般的存在,退一萬步講,就算真的打不過逃跑還是綽綽有餘的,自已完全不用為他擔心。

“比起哥哥,你的事更麻煩。”夕陽扭過頭來看著她,眉頭奇蹟般地微微皺起。

能讓她這個冰雕女王皺起眉頭,看來事情好像確實挺麻煩的。

“根據你的敘述,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她瞳孔微縮,“你也啟用了神諭。”

路一航怔了怔,他有些疑惑問道:“可是你們不是說我沒有神諭嗎?”

“在我和哥哥看來確實是這樣,帶有神諭的人眼睛深處會帶有‘光芒’,這種‘光芒’只能被其他帶有神諭的人發現,當時我和哥哥都沒有發現你眼睛裡有這種‘光芒’,所以我們判定你是普通人。”夕陽解釋。

“那會不會是我和你一樣,帶著神諭但是一直沒啟用呢?”路一航問。

但是夕陽立即就否決了這種可能:“不會,我有‘光芒’,但你沒有。”

路一航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她的話,最開始陳磊說過夕陽擁有神諭,但是還沒啟用,可她的眼睛裡依然擁有‘光芒’,所以排除了路一航是有神諭還沒啟用這種情況。

“那我現在有你說的‘光芒’嗎?”路一航追問。

夕陽伸出頭,和他的眼睛對視,仔細的看著裡面,可突然間她像是發現了什麼,猛地縮回了頭,將臉扭到了一旁。

路一航心中一喜:“有?”

“沒看到。”夕陽冷冰冰的說。

路一航大失所望,他輕輕的嘟囔著:沒看到幹嘛有那麼大的反應?

他嘆了口氣,其實他料想到了是這種回答,畢竟自已剛才也沒有在夕陽眼睛裡看到“光芒”,這也能證明自已並沒有神諭。

“特例。”夕陽突然補充。

“特例?什麼特例?”路一航一臉懵逼。

“你有可能是特例,畢竟你的神諭聽起來和時間有關,那本來也是特例。”夕陽解釋道。

“你就這麼確定我有神諭嗎?說不定是我騙了你……”路一航隨口一問。

“你為什麼要騙我?”夕陽扭過頭來反問,目光冰冷。

這反倒把路一航問住了,他剛才就是隨口一說,根本就不是自已欺騙了夕陽的意思,可誰知道這個女孩突然認真起來反問一句,讓自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想成為處決者嗎?”夕陽突然這樣問道。

路一航吃了一驚,他沒想過夕陽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問題,成為處決者這樣的事聽起來似乎很酷,可他想起自已這幾天的經歷又覺得好像有並不像自已想的那麼好,他思索了片刻,回答:“我並沒有陳磊那樣的超能力,也沒有你們那麼好的身手,所以……”

“我問你想不想,不是行不行。”夕陽沒等路一航把那些藉口說完,她繼續說:“七歲那年父母將我丟在廢墟里悄悄的走了,那時候陪伴我的只有一隻小熊,後來我遇到了哥哥,加入了組織,那時候我無法啟用神諭,不能像其他人一樣執行任務,但我知道成為處決者才能和哥哥在一起,因為哥哥很重要,所以我接受了組織訓練,努力練習,所以十三歲那年,儘管沒有啟用神諭我也成為了處決者。”她平靜的訴說,就像是這件事就應該這麼做,沒什麼好驕傲的。

可路一航卻聽的吃驚,他有點無法想象一個被拋棄在廢墟里的女孩應該多麼孤獨,也無法想象一個七歲的女孩需要經過怎樣的訓練才能在五年之後成為處決者,更無法想象一個十三歲的女孩應該有多麼強大的內心才能面無表情的面對那些恐怖的怪物。

他抬頭重新打量了一番這個女孩,夕陽精緻的臉上依舊面無表情,她只是靜靜的看著路一航,像是在等著他的回答。

在很多年前路一航覺得自已很可憐,那時候父母拋棄了他,他在學校裡被人戳著脊樑骨七嘴八舌的議論,沒有人願意陪他玩,他們都說他是沒人要的小孩,但他為了不讓姑媽擔心把這些事全部悶在了心裡,有時候夜裡他一個人用被子矇住腦袋,偷偷的小聲哭泣,那時候他以為自已是全世界最可憐的人,其實就算是在今天之前想起來他也覺得自已算得上一個可憐的人。

可現在他聽完了夕陽說的話,突然又覺得自已算不上可憐,父母雖然離開了他,可每個月還是會寄來生活費,同學們孤立他嘲笑他,姑媽知道以後立馬就去了學校為他討回公道,別人的父母帶著他們在遊樂園玩耍,姑媽也會專門請假帶他去坐過山車,在父母這兩個角色缺失的時候,姑媽其實已經彌補了一切,相比起來,他其實是幸福的。

“我成為了處決者,留在了哥哥身邊,所以我很開心。”夕陽扭頭問道:“你呢?”

“我?”路一航認真的思考之後,鄭重的回答:“我能陪在姑媽身邊,我也很開心,所以很抱歉,我不想成為處決者。”

路一航已經想清楚了,夕陽的幸福是成為處決者留在陳磊身邊,而自已的幸福則是一直陪著姑媽,那個女人把青春留給了自已,自已也應該把青春還給她。所以他拒絕了成為處決者。

“嗯。”

路一航本以為夕陽會很失望,但她卻像是意料之中一樣點了點頭。

“我知道沒有神諭沒有能力只是你的藉口,那樣的藉口不會是理由,而你現在說的才是真正的理由。”

路一航瞪大了雙眼,她沒想到這個一直以來都面無表情的女孩心裡竟然如此敏感細膩。

“我會幫你的。”夕陽又突然說。

“啊?”路一航愣了愣,他不明白夕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但剛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姑媽卻突然開啟了門。

“一航,夕陽,吃飯了,趙薇都在外面等了好久了。”

“嗯,來了阿姨。”

路一航還沒回答,夕陽卻破天荒的開口了,她站起身來就朝著門外走去,留下一臉驚訝的路一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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