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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轟隆隆……”
老鷹號蒸汽列車,第3節車廂,第七排座椅上獨坐著一閉目黑髮少年,似在閒寐。突然,列車一陣顛簸,少年久久不動的睫毛輕輕顫抖。
寧鋒睜開了朦朧的雙眼,一瞬間,他震驚了。
動漫裡蒸汽朋克風格的車廂走進了現實。
漆黃銅管、曲柄金屬、深色系皮質座椅、齒輪差分機械銜接結構、不對稱走廊、黑鐵色穹頂。
牆壁頂架上,鑲嵌的長管鎢絲燈,不停閃爍,晦澀難明的昏暗環境透露著一縷的詭異。
“這是……”
“不是在做夢吧?!”
寧鋒捏著自已的臉頰,提起一小塊嬰兒肥,轉動半圈。
擰在一起的膠原蛋白和神經細胞瞬間發出抗議。
“疼、疼、疼”,寧鋒痛呼,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疼,告訴他,似乎不是在夢境中。
“我……我被綁架了。”寧鋒最後的記憶是,躺在了家裡3米寬的席夢思大床上,身上蓋的是天鵝羽絨被,空調溫度調到最適宜的攝氏度。
“轟隆隆……轟隆隆……”
蒸汽機車的轟鳴雜音一直在迴盪——這擾人又陌生的可怕噪音——寧鋒打了個寒顫,巨大的寒意從脊背骨往上冒,直衝天靈穴。
“好嚇人啊。”
他扭過頭去,下意識避開了同車廂裡那些初次瞥見的“奇裝異扮”的陌生旅客。
“不符合常識的東西不要去探究,會有可怕的東西跳出來哦。”
他拉開皺褶提花窗簾,玻璃窗戶上印著一位面色蒼白,五官平凡的少年身影,少年披著一件深黑色斗篷狀外套,裡面是一件英倫風格的白襯衣。
接著,他看到了玻璃窗戶外面,染上了緋紅色的草原。
草原的後方是橫跨整條銀河的藍色星海。
銀河倒懸,星海點綴。
天穹之下,一輪巨大的紅色弦月,它靜靜地散溢著緋紅光圈。
剎那,寧鋒的瞳孔就被弦月佔據,他呆若木雞。
“是夢啊,對,果然還是在做夢吶。”
只有夢裡才會有紅色的月亮。
“不過,這個夢也太真實了,捏臉還會痛……還不會醒來……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真是有趣啊,呵呵。”寧鋒傻笑著,心頭卻湧現了一個截然相反的可怕的猜測。
草叢和低矮灌木圍繞著一個土坑,一隻土撥鼠唰地一下從裡面冒出了腦袋,眨了眨眼睛,土撥鼠還在土坑裡張望,卻因為列車飛快的前掠,已經消失在視野中。
寧鋒張大了嘴巴,“嘶……”的倒抽了一口涼氣。
列車內混合著塵土、鐵鏽和難聞的汗水氣息立刻衝入他的鼻腔,後腦勺捱了橡膠棍的感覺,他的眼眶一下子溼潤了。
“他媽的……這不是夢!!”
寧鋒忍不住爆出了粗口,五感的反饋,猶如一盆冷水澆灌,讓他的思維徹底清醒,大腦裡負責邏輯思考的細胞開始重新活絡起來,他迅速地轉動腦袋,望回車廂。
那些奇裝異扮的陌生旅客,他們不僅有著異色的頭髮,火紅的、焰紫的、湛藍的……。
瞳孔也是和異國人一樣,碧綠的、深藍的、草灰的……。
服飾也很特別,男士們穿著純色的內衣,黑、白或灰,綢緞、皮質或者麻布材質的外套,領口、袖口和衣襟處會用皮革、小顆粒“寶石”修飾,裁剪的寬大蓬鬆褲子,類馬丁靴,高統靴,克拉科夫鞋,還有,身邊幾乎都放著一頂黑色氈帽。
女士們則穿著華麗的長袍、束腰外衣和長裙,都打扮著精緻的髮型……
混合了哥特的個性、誇張、印象,巴洛克的華麗,高貴,凡爾賽,洛可可的精緻、細膩、繁複,奇異的服飾裝扮風格,奇異的外貌體徵。
滑稽的中世紀或維多利亞期歐洲話劇或是一個糟糕的惡作劇?
噗通、噗通、噗通……
寧鋒惶恐莫名,猶如噩夢驚醒,他伸手按住了自已的胸口,感受裡面那顆蓬勃亂跳的心臟。
這不是幻覺!
沒有滿臉絡腮鬍子的大導演躲在幕後,沒有經紀人、製片人、場務、跑龍套的小演員活絡在令人驚訝的佈置現場。
血液全都湧向心頭,手腳自然發怵。
寧鋒用手壓住椅子,勉強撐住身體,他眯起眼睛,像是一隻狼一樣開始審視陌生的環境,仔細觀察。
長著異國人長相的多數人,他們神情疲憊,衣服皺巴巴的,有的乾脆敞開領口,斜靠著皮質座椅。
少數人則大聲喘氣,面露痛苦的神情,並不時發出咳嗽。
“咳咳!咳!”
咳嗽聲又在人群中響起……
寧鋒“呃”了一聲,他的喉嚨也開始無比發癢,咳嗽聲好像有魔力一樣在人群中傳染。
寧鋒伸手摸了摸自已的喉嚨,上面有一個紅色的斑點,紅腫的形狀就和蚊子叮咬,起了過敏反應一樣。
……
“這到底是哪裡?我穿越了?”寧鋒的腦袋充滿了無數問號。
這裡不是地球!
就在這時,車廂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
一個衣著凌亂(準確來說是襯衣一半紐扣都丟失)的中年男人,他半禿、大腹便便,完美集合了“地中海”和油膩中年的全部特徵,他從逼仄的走廊盡頭跌跌撞撞地跑來,越來越近,他面色蒼白,眼球外凸,驚恐的神情模樣像是雕刻在臉上,令人印象深刻。
他的後方保持著固定距離,始終不緊不慢、不遠不近,跟著一個穿著黑色制服、戴著黑框眼鏡的高瘦斯文男人。
制服男人的手臂上戴著類似希特勒時期,近衛兵一樣的紅色袖套,胸前同樣佩戴著一枚紅色徽章,上面用異文字寫著【巡獵】二字,他腰間巨大槍套的保險扣已經開啟,露出了一把銀色的大口徑短槍。
寧鋒的心一下子提上了嗓子眼。
“救閩啊,救閩啊……有人要殺沃。”
地中海一邊驚恐的大聲吼叫著,一邊胡亂地揮舞著雙臂,狼狽不堪的樣子又像是剛從精神病院越獄的患者。
“這是納裡?沃不認識儂們……沃要回嫁,……沃要回嫁……”
“錦察,這裡有錦察嗎?幫幫忙,打個報錦電話……報錦啊……”
地中海的嘴唇哆哆嗦嗦,他因恐懼以至扭曲變形到蹩腳的中文話,寧鋒聽懂了,這大機率是個和他一樣的“穿越者前輩”,他的手下意識在身上摸索。
“沒有,沒有手機。”
寧鋒霎時間反應過來,都是泥菩薩過江,此刻他自已身上哪裡還有手機。
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周圍的旅客,他們看向地中海男人的眼神,除了有一絲同情以外,更多的是深深的忌憚。
他們聽不懂……
聽不懂……中文……
斯文制服男舉起了右手,大口徑短槍已經上膛。
\"不要啊!”寧鋒默默禱告。
“砰!”一聲巨響,所有人噤若寒蟬!
一顆銀色子彈劃過空中,精準的沒入了邋遢男人的背部。
男人悶哼一聲,踉蹌幾步,緩緩地撲倒,就在寧鋒的腳下。
……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寧鋒的身體僵硬了,他感到胃裡有一團火苗開始灼燒。
地中海的臉朝下貼著地板,整個身體一直在不停抽搐著,像是垂死掙扎的魚,他受傷極重,呼吸不暢,嘴巴一開一合。
已經聽不到絲毫喘息聲,地中海的生命,在極快的流逝。
每一次掙扎,都會從背部滲出腥紅、濃稠的血液,血液滴滴答答慢慢流向了寧鋒的腳邊,噁心的臭味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寧鋒白皙的臉頰肉眼可見的變得更加蒼白了,他捂住了嘴巴,他懷疑自已的胃壁已經被燒穿了,這種胃痙攣,他已經爆發過好幾次,每一次都是壓力巨大下誘發的,沒想到這一次來得如此迅猛,劇烈。
一個疑似穿越者的前輩被射殺了。
一場現場執行,沒有經過審判,裁決,沒有司法,沒有正義。
制服斯文男還是不緊不慢地跟了過來,過道上回蕩起了“蹬、蹬、蹬……”,皮鞋踩踏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響。
所有人屏息,注視著他,目光充滿了畏懼。
他走到地中海身邊,眼神冷漠地向下俯視,接著,用烏黑油亮的黑色皮鞋戳了戳倒地的地中海。
“活不成了。”制服男人的語氣同樣冷靜得令人無法理解。
倒是異國的語言,經過大腦過濾後,寧鋒自然而然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寧鋒死死盯著這個比他高近10cm的制服男,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點點端倪。
制服斯文男人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絲愧疚的神色,好像他剛剛不是殺了一個人,只是完成了再平常不過的一件小事,喝了一杯下午茶,或者剛睡醒洗了一把臉。
“喂!這是謀殺啊!”寧鋒心底有個聲音在怒吼。
制服男聽不到寧鋒心底的聲音,他高高地抬起了右腳,“唰”地一下,重重地踏下。
“哐當!”一聲混響,皮鞋和腦殼碰觸,腦殼和列車地板碰觸,皮鞋和地板碰觸。
列車彷彿都反震著從軌道上跳了起來。
地中海男人的腦袋被踐踏,腦殼迸裂,白色腦漿混著血漿,亂濺。
槍管上這時候還在冒著一縷白煙。
“已經被嚴重汙染,失去了原本人格,巡獵者執行法則第一條,汙染者必須死。”
制服男人左手食指扶了下鏡框,聲音依舊冷冰冰,沒有感情。
接著,他抬起頭,看向近在咫尺的寧鋒,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質問。
“汙染者,必須死。你說……對嗎?”
寧鋒眼前的世界開始震盪,一重重陰影在他眼前匯聚在一起,順著他的腳跟,一厘米一厘米地往上爬,最後上了心頭。
天旋地轉!!
寧鋒眼前一黑,再也抑制不住了身體的本能,弓著腰,嘔起來……
制服男人的眼眸深邃,好似黑洞吞噬一切,他凝視著寧鋒,如同凝視深淵。
\"把他帶走,禁閉審訊室審問。”
身後其他警衛,這時候才匆匆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