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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抽回手的轉身間,卻如一把利刃剜在君澤心上。
君澤眉眼含笑看著師尊,笑中多了絲絲苦澀,從赤炎玉戒中取出兩個蒲團,鋪在房脊上。
雲清歡端坐於蒲團上,美眸落在天際中綻放的朵朵煙花,她為數不多外出的記憶裡,有一段記憶是十歲時,師尊帶她來蓬萊島拜訪李師叔,巧遇蓬萊島煙火節,那一夜,煙火也是這般璀璨炫目。
今日,若不是阿澤邀約,或許她的記憶已塵封在時間洪流中變得模糊不堪。
一股子竹子香氣沒入她鼻尖,面前突然多出酒盞。
君澤淺笑邀約:“師尊,可要嚐嚐,這是徒兒自己釀的竹酒。”
雲清歡接過酒盞,放在鼻尖聞了聞,竹香濃郁,問道:“為師怎不知你會釀酒?”
君澤掂量手裡巴掌大的酒罈,“藥長老教的。”
雲清歡沒說話,她知曉平日裡不修煉,阿澤都會跑去無極峰尋藥長老,將酒盞中的清酒抿入口中。
竹香帶著微微苦澀在口中化開,入喉帶著灼燒意近乎燒到腹中,這種感覺很奇妙,是她不曾體會過的,沒忍住將空酒盞遞到阿澤面前,“滿上。”
君澤黑眸泛起漣漪閃爍點點碎碎星光,這是師尊第一次向他開口,沒有任何遲疑動作,將掌心酒罈傾斜,斟上竹酒,開口試探詢問“師尊喜歡嗎?”
雲清歡端起竹酒,不似之前一飲而盡,抵在唇邊小口品抿,竹香在唇齒間流轉,心情暢意,冷眉消散不是平日的清淡,如雨後幽蘭綻開絲絲清輝。將剩下的小半口竹酒飲下,再次將酒盞伸到君澤面前。
君澤嘴角輕微揚起藏著無盡溫柔,他拾到師尊心儀之物了,心中暗想下次尋百花試試,看能否釀出百花酒。將酒盞滿上,這竹酒不烈,都是紫竹林摘下最新鮮的春竹釀製,貪杯也不會傷師尊的身體。
三杯入腹,雲清歡覺得腳下好似踩在雲端,飄然之意席捲周身,眼眸變得有些模糊,暮色下綻放的煙花帶著殘影,不由自主地抬頭仰望,半眯著試圖看清。
這一仰,整個人就覺得沉重起來,她以為是沒有靈力導致身體變得沉重,微微晃了一下身子,有點坐不穩,也是這時,她覺得自己不受控制,身子偏移就要摔向一側。
君澤本還在思索,頓察覺到師尊的異樣,連忙一把扣住師尊的手臂,把人扶穩,有些不可置信,這竹酒不是烈酒,與果酒無二,萬萬沒想到師尊只是飲上幾杯,竟然……
雲清歡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手裡的酒盞遞到君澤面前,輕聲:“阿澤,滿上。”
君澤皺眉,“師尊……您醉了。”
雲清歡美眸浮現疑惑,盯著手中空酒盞,“醉?為師為何會醉?”有些微愣地看著空酒盞,轉頭看向君澤,將酒盞遞過去:“滿上。”
君澤犯難了,師尊難得有心儀之物,可……眼下,分明已經醉了。他該由著師尊的意思來?還是拒絕?心念微動間,他還是給師尊滿上竹酒。
難得看到師尊這般心儀一物,他怎忍心拒絕,醉便醉吧!有他在,不會出現意外,但口中忍不住道出一句:“師尊,酒雖好,貪杯不好。”
雲清歡沒理會,將手中清酒送入口中,清香苦澀灼燒喉間,讓人留戀。
小半壇竹酒全部被她飲下,眼皮變得沉重不受她所控,仰頭賞著絢麗暮色,抵不住睏乏之意,往君澤肩上一靠,陷入昏睡,指尖的酒盞順著玉指滑落。
君澤靈力勾住欲要掉落的酒盞,收回玉戒中,整個人都變得僵硬起來,微微扭動脖頸,垂眸目光落在芍藥玉簪上。低喃一聲:“師尊?”
無人回應他,除了暮色還在綻放的煙火,照亮一方天地,也照亮兩人的身影,時明時暗。
君澤的手握成拳,將自己的肩膀放低,好讓師尊靠得舒服些,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輕輕圈住師尊的纖指,冰涼柔軟,心口忐忑起伏,與以往師尊借力不同,這一次,是他完完全全牽住師尊的手,因緊張而氣息不穩,連帶著握住師尊的手都有顫抖。
殊不知。
兩人這一幕,盡數落在了臨街外的一人眼中。
“宗主,這是雲海峰靈符。”藍雲恭敬遞上一張靈符。
雲渺接過弟子呈上的靈符,眼底一閃而逝寒意,他才剛登上蓬萊島,怎麼也沒料到會瞧見這一幕,手裡的力道不由地捏緊。
蹭——
靈符化為火光,燃燒起來。
一行小字飄出:蓬萊島,魔人現。
雲渺道:“你們自行尋間客棧落腳,本宗主還有事。”說完也不等弟子們應聲,他便飛身離去。
原地徒留十幾名縹緲宗弟子摸不著頭腦。
瞬息間。
雲渺虛影浮現,最後化為實影落在房脊上,“本宗主,怎不知,師妹和徒兒之間,關係這般令人匪夷所思?”
君澤偏頭盯著雲渺,沒有起身,冷言回懟:“雲宗主,有話直說,何需如此陰陽怪氣。”忽地他才意識到自己還握著師尊的玉手,不動聲色緩緩鬆開。
雲渺視線落在君澤握住師妹的手上,半眯眸凝視,殺意盡顯。
君澤察覺到危險,立馬扶住師尊起身。
這一舉動無一不是惹惱雲渺。
“當真留你不得。”雲渺掌心浮現靈力,欲要襲向君澤。
“喲,這裡倒是熱鬧。”水月天紅衣浮現,立於君澤身後幾米處。
雲渺見狀,手裡靈力消失,恢復風輕雲淡之姿。
水月天嘖嘖兩聲,瞧見了雲清歡臉頰不正常的潮紅,一眼就知這是酒意正濃,醉得不知所以然,不屑譏諷,“本尊怎不知我這師妹還有貪杯的一面?”目光銳利地瞪著君澤,怒罵道:“好你個孽障,明知你師尊醉酒,還要讓你師尊在此處尋涼意,還不快滾,怎的?還想汙了本尊的眼?”
君澤二話不說,直接打橫抱起師尊,閃身消失暮色。
水月天目光落在雲渺身上,“師兄,這夜色不錯,可要留下來與師妹我共飲一杯,賞這夜色美景?”
雲渺淺笑,道:“剛來蓬萊島,遠遠瞧見師妹,想著過來關切一聲,眼下時候不早了,煙火雖美,你我二人舟車勞頓,早些休息吧!”言罷,轉身拂袖離去。
水月天攪動一縷墨髮,坐到孤零零的蒲團上,手裡一罈清酒出,仰頭倒灌,欣賞著夜空煙火盛放。
翌日,玉蘭宗一間廂房中。
雲清歡睜開美眸,喉間火熱乾澀,讓她眉宇微微擰起,起身下榻,梳理一番妝容後,才坐到圓桌邊給自己斟上清茶潤嗓子。
昨兒貪杯醉酒,竟是這般滋味。
叩叩……
“師尊,您醒了嗎?”
君澤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
雲清歡撐著還有些微脹的腦袋,起身走過去,拉開房門。
“師尊,您醒了。”君澤手裡端著一壺清茶。
雲清歡重新坐回圓桌邊,繼續撐著腦袋,按揉眉心。
君澤走進來,給雲清歡斟上醒酒茶,“師尊,這個可以去乏醒目。”
雲清歡道:“昨兒,何時回來的?”
君澤道:“戌時。”
雲清歡端起醒酒茶,飲盡。
這時,門外響起阿烏的聲音。
“仙尊,宗主在正殿設宴款待,想請您前去商議靈獸谷一事。”阿烏遲疑了一下,又道:“雲宗主也在正殿。”
雲清歡這才想起來,蓬萊島煙火節過後,就有一場捕捉靈獸的狂歡節。
狂歡節不是靈獸的狂歡,而是修行者的狂歡,蓬萊島的靈獸谷對外開放,屆時不論哪家宗門,家族都可前往參與,捕捉到的靈獸可收入囊中帶回,若是運氣好的,捕捉到聖獸也不為過。
她的九尾狐就是在靈獸谷抓到的。
雲清歡點頭,起身朝外走去。
君澤跟上。
在阿烏的引路下,穿過了幾條迴廊,來到一處正殿中。
首座端著雲渺一人,一名中年男子端著右下首座。
雲清歡邁步而入。
中年男子起身,客氣一禮:“在下玉蘭宗宗主玉恆,昨兒個匆忙,沒能招待仙尊,多有見諒。”
雲清歡禮貌回應,隨著玉蘭宗弟子指引,坐到了水月天一側空座上,君澤站在身後,遞上一方清茶。
雲清歡習慣性接過,並沒有看右側擺放的熱茶。
水月天斜睨掃過二人一眼,收回視線,繼續打量自己的玉指。
雲渺親和一笑,“一月前,師妹就離開雲海峰了,沒想到昨兒個才到蓬萊島,路上倒是辛苦了。”
雲清歡將茶盞放下,道:“師兄,何時來的蓬萊島?”
雲渺道:“不巧,昨日到。”
“行了,別在這裡溫存什麼兄妹情誼了,有事說事,也不瞧一眼,這裡怎麼著也是玉蘭宗,你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玉恆脊背冷汗冒出,他一個小小的宗門宗主,哪裡見過大宗門這等場面,且還是三大仙尊彙集一堂,若是弄不好招待不周,玉蘭宗就能煙消雲散,連忙賠笑 ,尷尬得不知所措。
雲渺無視水月天的咄咄逼人,笑問一側的玉恆,“玉宗主,本宗主昨兒收到師妹來信,蓬萊島有魔人出現,這事如何了?”
玉恆連忙應聲:“雲宗主,確有其事,昨兒弟子下山檢查過,是名幼兒魔人,尚未成氣候,這事著實也蹊蹺,蠻荒地距離蓬萊島可謂十萬八千里,再有能耐跨越,也不可能跨越到蓬萊島,且我宗聚靈陣也受到魔氣干擾,有兩名弟子走火入魔。”
說到這裡,視線轉移到雲清歡這邊,感激道:“多謝白衣仙尊出手相助,才得以保全我門下弟子。”
雲清歡只是禮貌頷首回應,沒有說什麼。
玉恆道:“這些年來,也是怪,不止我玉蘭宗出現走火入魔的弟子,其他宗門也出現此事,雲宗主來蓬萊島前,想必也經過江北城了,那裡本是繁鬧城池,因出現眾多走火入魔的散修,導致城池內動盪不安,迫不得已,城內百姓紛紛搬離那裡,來蓬萊島落腳。”
雲渺有點驚訝,“這些年?玉宗主的意思,是這些年一直有走火入魔的散修出現在江北城?”
玉恆點頭,“的確如此,玉某與其他宗門都有調查過此事,最終都是寥寥無果。民間流傳,說蓬萊島有高人可以醫治走火入魔,消除心魔。只是聽聞並不可靠。”
水月天突然開口,“這不是很明顯嗎?有人刻意引之,好比縹緲宗山下,那五人一般。”
玉恆視線落在水月天身上,笑問:“不知泰蘅仙尊,有何高見?”
水月天道:“還需要查嗎?蓬萊島有異寶,一人吞不下,需藉助外力。”
玉恆連聲稱讚,“泰蘅仙尊說得一番,倒是讓玉某醍醐灌頂了,蓬萊島的確有異寶。”手抵唇輕咳了一下,繼續道:“蓬萊島每甲子年,就會海水倒灌靈獸谷,鮫人浮現,鮫珠現。此物可提升百年修為。”
水月天道:“哦,還有這等傳聞?”
玉恆道:“想要吸引鮫人,必須魔氣,怨氣,屍氣匯聚凝結一體,產生的凶煞之氣才可。”
雲清歡聞聲,想到昨夜的小女孩,但並未感受到怨氣,和屍氣,一切似乎解釋不通。
這時,雲渺開口,“魔人在何處?”
玉恆對著殿外弟子招手。
阿烏拱手行禮,疾步離去。
過了一會兒。
幾名弟子抬著貼滿符籙的鐵籠走進殿內,擺在正中間位置。
雲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縹緲宗玉牌幻化的囚籠,笑道:“這倒是師妹的手筆。”
囚籠裡的小女孩,驚恐,憤怒,對著四周的嘶吼咆哮,手成爪,雙目血紅,臉上黑色紋遍佈,如發狂的野獸,也似地下爬出的厲鬼兇屍。
雲渺笑道:“這魔人,還真是兇殘,該誅,當斬,存留就是禍害。”說這話的時候,視線無意掃過雲清歡身後修長的男子。
玉恆接話,“雲宗主說的即是,魔就是魔,正邪不兩立,的確該誅。”
水月天聽出了意味,輕笑一聲,“不知道這話有沒有人聽得入耳,可真有意思。”
雲清歡皺起眉頭,端起茶盞抿口,道:“是正,是邪,公道自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