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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鶯癱軟在地，看著腳邊刺目的金色錢袋，憤然抓起砸向遠處，近乎癲狂地嘶吼出聲：“沈立，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眼淚從眼角中滑落，她努力取悅他，為此不惜與乾孃對抗，終究換來了什麼？
“好一個媚骨天成。”面紗遮掩的紫衣女子從樹下走出，彎腰撿起地上的錢袋子，在手裡掂量幾下，“這點碎銀，就能把你的過往撇乾淨，你果真……廉價。”
“滾……我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姐姐，你這是何苦呢？明明可以成為人上人，卻偏偏想要做風塵女子，千人踏萬人騎。”
谷鶯通紅眼睛，面目極盡扭曲：“我任人踏，任人騎，不是你想要的嗎？廢去我的靈根，將我賣進春香樓，這樣的結果，你還不滿意嗎？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我為何會有你這樣的妹妹。你滾，你給我滾！”
紫衣女子扯下面巾，桃花面色，秋水漣漪，“姐姐，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我們可是雙生姐妹，明明是你自己賤骨，想嚐盡這世間閨中房術樂趣，才進了春香樓賣弄身姿。這下怎麼就成了我的過錯了，當初，我可是苦苦規勸你，是你不為所動，一意孤行。如今日一般，非要吊死沈立這個男人。”
“你滾，你給我滾，這輩子我都不想見到你。”
羅剎鏡子中，兩女子還在對峙。
沈若靈卻不淡定了，語無倫次道：“她……她不是！百花谷那位！哎呀……天啊！”好讓人意外，那紫衣女子竟然是百花谷谷主花娘。
雲清歡略感意外。
君澤嗤笑一聲，譏諷道：“果然……上樑不正下樑歪，都是一丘之貉，難怪教習出那般弟子，不足為奇了。”
三番兩次尋他的麻煩，將過錯推卸過去，原來都是有依據的。
沈若靈偷偷看了一眼雲清歡，心裡有些發虛，負了谷鶯的男人，是她的師叔！雖然沈立已經被逐出宗門，終歸與父親有牽絆，她怎麼也撇不清關係，姐姐會不會覺得她也不是好人呀！
羅剎鏡中。
花娘一把掐住谷鶯的脖頸提起。
“我給你面子，喚你一聲姐姐，不給你面子，你在我眼裡又算個什麼東西？你不過比我早那麼一刻鐘出生，憑什麼你就是吉星高照，我就是天煞孤星。”
谷鶯伸手，胡亂中抓住花娘的頭髮，用力往後拉扯。
花娘吃痛，運轉靈力，將谷鶯甩在地上。
谷鶯承受不住，一口鮮血噴出，漲紅的臉因得到呼吸，漸漸恢復過來，仍舊是大口大口喘著氣。
花娘兩步走上前，帶著靈力一腳，直接將谷鶯踢出兩三米遠，最後撞在樹幹上，重重摔倒在地。
咔嚓……
骨頭斷裂聲響起，谷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往外吐著鮮血，張口想要說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
花娘走上前，手裡出現錢袋子，拉開口子，拿出一錠銀子對著天空欣賞了一會兒，將手伸到谷鶯頭頂上，捏碎銀子，粉末從她白皙的指縫中飄出，一點點落在谷鶯頭上，“這可是沈立恩賜你的，開心嗎？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年前，沈立為取悅我，不惜跑蠻荒地抓來魔物，供我欣賞。”
谷鶯雙目瞪大，一大口鮮血湧出。
花娘繼續道：“可是呢！我對他無感，於是我就告訴他，沙城裡有間春香樓，有個女子與我一般貌美，我同他打賭，若那女子自願贖身追隨他，我便考慮考慮。”
谷鶯身子顫抖，又是一口鮮血從口中湧出，用盡所有氣力，“不……沈立……我與你，勢不兩立……”眼睛一黑，整個人昏厥過去。
羅剎鏡陷入漫長黑暗之中。
沈若靈小心翼翼喊了一句，“姐姐，這個是老婆婆的記憶，她暈了，就看不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麼？”
雲清歡點頭，她知道，探查記憶，只能從此人視角看到的一切景象。
一片黑暗過後，羅剎鏡畫面跳轉開，一片荊棘林裡，谷鶯遍體鱗傷躺在地上，裸露在外的面板全部被荊棘刺穿，空洞的雙目望著湛藍天際，面如死灰，整個人渾噩不已。
畫面靜止良久。
谷鶯口中不停重複，“沈立，谷燕，我詛咒你們，此生，我定讓你們付出代價。”
一層黑氣從她的腳底浮現，一點點匯聚，將她包裹起來。
看到這裡，沈若靈驚訝出聲：“咦，她不是沒有修為嗎？如何墜的魔？”
雲清歡瞧得清楚，心裡也生出同樣的想法，沒有靈力修為，如何做到墜魔的？
君澤看了一眼，也頗為訝異。
羅剎鏡中，隨著黑氣聚攏，一雙血紅眼睛發著深紅光芒穿透黑霧。
黑霧整整維持了一個月，待所有黑霧消散，此前如死人一般無二的人，如脫胎換骨一般，面板變得水潤光滑，面色妖嬈，手臂上浮現一朵妖豔的紅鬼見紋路，紅的幾乎要滴出鮮血。
谷鶯凌空踏步，白皙的腳點在荊棘林上，腳步輕盈如蝴蝶一般‘翩然起舞’。那些尖銳的荊棘似盛開的繁花，給她鋪出一條花路。
她打量著完好無損手指，“好妹妹，沒想過吧！父親早已將百花谷的秘密傳承於我。這些年的賬，該一併算清了。”
下一刻，她的身影化為萬千黑色蝴蝶消散於荊棘林。
萬千只黑蝶湧進百花谷，如黑雲從天際墜下，將鳥語花香的山谷層層籠蓋住，這畫面幾乎將整個羅剎鏡染黑，完全看不到鏡中影像。
沈若靈左右檢視，“怎麼回事？什麼都看不見了。”
雲清歡清楚，那是谷鶯幻化的魔氣，遮蔽了一方天地。
此時，天雷帶著毀天滅地之勢從天際劈斬而下，將濃郁的魔氣劈開一條裂縫，如一束金光照進黑暗之中。
下一刻，黑色蝴蝶覆蓋的黑影被天雷劈斬，一連三道直接將黑影周身黑氣驅散，露出了面色蒼白的谷鶯。
“哈哈哈……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沒事吧！”花娘囂張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
同時出現的，還有一人，沈立。
黑氣籠罩的山谷一下子變幻，成了怪石嶙峋的峽谷，兩側刀削山壁猙獰如野獸，陰風從兩側峽谷口灌入，呼嘯聲迴響，讓人莫名脊背發寒。
花娘和沈立從天際而來，眨眼之間站到了，倒地面如死灰的谷鶯面前。
“姐姐，沒想到你的魔氣如此厲害，竟然能引來三道天雷，著實讓妹妹我大為震驚。”
谷鶯沒有看花娘，惡毒的眼神死死盯著沈立。
沈立輕蔑一笑，食指輕輕拂過花娘的側顏，“燕兒，這人怎麼處理？”
花娘拍掉沈立輕浮的手，沒好氣道：“你就這般急不可耐，當我的姐姐面兒，也不怕她把你撕碎了。”
沈立冷冷睨一眼地上的女人，“不過是勾欄女子罷了。”被花娘不客氣拍掉手也不氣惱，寵溺的眼神看著花娘，“燕兒才是我心尖兒上的嬌花，莫要自降身份與她相比，她不配。”
兩人對話，如萬劍穿身，每一劍都將谷鶯的身軀劃出鮮血淋漓的傷口，蒼白麵色愈發蒼白，再也控制不住，鮮血從口中溢位，但這一次，她竟是沒有昏厥過去，淬毒的眼睛盯著兩人，恨不能將兩人生吞活剝了。
花娘看著地上女子，如看一條喪家犬般，眉頭皺起，道：“這可如何是好，她墜魔也不過如此，只有三道天雷，不是九道，根本看不出來能不能度化神劫雷。”
沈立收起不正經神色，看著地上毫無掙扎之力的谷鶯，的確是個不小麻煩。
花娘道：“沈立，你們宗門有沒有什麼補元丹？可以將丹田強行撐開。”
“我能練出極品補元丹，都是溫和丹藥，只能補充虧空的靈力。烈性的丹藥都是禁藥，被縹緲宗那個老頭子藏得緊，根本沒機會下手。不說那個老頭子，就是無極那個傢伙，也是個麻煩。”
花娘眉頭皺起，“就不能廢了無極的靈根嗎？”
沈立道：“我不是那人的對手。”
花娘側目，有些嫌棄道：“虧你還是丹藥宗的得意門生。”
沈立一愣，想到了什麼，按了按眉心：“不行，我在師祖靈位前啟過天道誓言，不能以丹藥為禍蒼生，若違背誓言，定會魂飛魄散。”
花娘鄙夷道：“你怎麼是個榆木疙瘩，你不能，別人難道就不能了？為什麼一定要出自你的手？”
沈立眼裡劃過異樣神采，興奮地捧住花娘的小臉，狠狠親了一口，“不愧是我的燕兒。”
兩人毫不避諱當著谷鶯的面兒，討論這個問題，絲毫沒有覺得谷鶯能將秘密洩露出去，在他們眼裡，谷鶯就是一個死人罷了。
這一舉動，在谷鶯眼裡無一不是‘雪上添霜’，血紅之眼鎖定獵物一般，撐在地的雙掌，指甲泛著黑色開始一點點變得尖銳。
猙獰的峽谷兩側再一次聚攏而來大片魔氣。
花娘不屑一顧，雙手環住沈立的脖頸，“沈公子，到你表現的時候了。”
沈立一把將美人擁入懷中，下一刻化為星光，兩人消失原地。
羅剎鏡再一次變成黑色。
君澤道：“怎麼會這樣？百花谷到底有什麼秘密？”看向沈若靈，問道：“這個記憶，不能往前倒退嗎？”
沈若靈搖搖頭，“羅剎鏡只能照出最深刻的記憶，若是她這兒不願意提及，羅剎鏡照不出來。”
君澤看向地面昏迷不醒的神婆，讀魂術何須如此麻煩，奈何他的讀魂術火候不夠，歸根到底還是他實力不濟。
雲清歡想起一個問題，看向沈若靈，問道：“沈立年歲幾何？”
沈若靈明眸轉動，苦思冥想，好一會兒道：“我其實也不是很清楚，沈師……”想說沈師叔，又覺得不對，改口道：“父親今年七百九十一歲，他與父親同門弟子，應該差不多吧！”
她也不是很肯定，父親只說過，沈師叔和他十歲的時候，一同拜師入丹藥宗的。
雲清歡：“能否詢問一事？”
沈若靈點頭。
“沈立是如何被貴宗逐出宗門？”
沈若靈偷摸瞄了一眼雲清歡，略微遲疑，須臾後：“外人只知曉他毀壞了丹藥宗的仙鼎，其實……”頓了一下，深深呼吸一口氣，這才道：“他偷煉邪丹，仙鼎被魔氣汙染損壞。”
君澤來了興趣，“邪丹？知曉是什麼丹藥嗎？”
沈若靈抿唇，想了想，都到這兒了，也沒什麼可隱瞞了，“魔丹，快速擴充丹田，實力可直接跳躍一階，這丹很霸道，但凡停止服用，必將丹田損毀，靈根損毀，再無半點可能修煉，且成為嗜血無神智魔物，只知生吞活血肉，極為兇殘。”
雲清歡沉默了，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怎麼詢問下去。
君澤道：“能成為丹藥宗得意門生，必定有過人之處。”
沈若靈點頭認同這個說法，“這是恥辱，所以宗門裡都不願提及此事，並非丹藥宗有意包庇，而是沒有找到證據，證明他禍害旁人，無奈只能逐出宗門，以儆效尤。”
雲清歡嗯一聲“知曉，多謝告知。”
沈若靈不好意思撓頭，紅著臉，小聲問道：“姐姐，你會不會討厭我？”
雲清歡抬眸看向小丫頭，對這個可愛的小丫頭，添了幾分喜愛，“他人之過，怎能以偏概全，一概而論。他是他，你是你，無愧於心便好。”
沈若靈緊張的心放鬆下來，姐姐不討厭她就好，從第一眼見到姐姐，她就沒來由喜歡得緊，那種感覺讓她無法言語，總而言之很喜歡就是了。
此時，羅剎鏡震顫了一下，漆黑地鏡面，魔氣消散，變成一處山林。
“放開我，不要，你們放開我，啊……”
絕望的少女之聲響徹整個山林，驚起飛鳥走獸四下逃竄。
谷鶯躺在草叢之中，顫抖地抬起枯槁之手，耳邊不斷傳來少女絕望痛苦之聲，痛苦之聲下，卻夾雜著好幾道歡愉的男子聲音。
一行清淚順著她褶皺的麵皮滑落。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嗚咽之聲，如幼貓一般，斷斷續續。
又過了很久，那道嗚咽之聲沒有了。
山林歸於平靜，除了林間風偶爾捲起枯葉飄飛，再沒有任何聲響。
谷鶯從地上撐起蒼老之軀，坐在地上，皮包著骨的褶皺之手捂住雙頰，泣不成聲。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要這般待我？”
鬆開枯槁的手，眼裡全是怨毒，顫巍巍起身，走向鬧出動靜的地方。
繞過幾棵古樹和灌木，一塊空地顯現出來。
一名瘦弱的少女，雙眼無神躺在地上，遍體鱗傷，衣衫被撕得粉碎，條條碎布半遮蓋，身下是刺目嫣紅，有鮮血飛濺到凌亂草葉上。
畫面觸目驚心，一眼便知，經歷了什麼非人凌辱。
谷鶯走過去，從上往下打量，眼裡毫無憐憫之色，指尖是一道黑色魔氣，直接彈入少女眉心。沙啞之聲緩緩道：“世間不公之事，不差你一個。”
將魔氣灌入少女眉心，冷漠轉身魔氣裹挾著她蒼老的軀體離去，再次出現在山林之外，魔氣褪去，妖嬈嫵媚的女子出現，粉衣香肩，一顰一笑帶著渾然天成的媚骨，讓人一眼淪陷。
谷鶯握著香帕，站在桃源村村口，叫住一名正往裡走的中年男子：“這位大哥，小女子不小心誤入此地，能否借貴寶地歇腳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