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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咱們來賞花為何一定要穿這件衣服？”
“料子略薄不說，許多地方都已經磨得發平了。”
摩挲著息凌雪身上雲袖蝶裙的歲歲眉心微動。
她看著渾身沒有一樣值錢首飾，甚至衣裙都舊得發灰的息凌雪心中一疼。
但息凌雪卻笑得溫暖，“你明知為何，卻何故一問？”
“我知道這件衣服是王后娘娘親手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但……但今日並不算暖和，衣衫又薄，要是公主受涼了可怎麼好？”
歲歲的小嘴微微一囔。
息凌雪安慰笑道，“無妨，今日日光很好，況且我也不會久留，不會受涼。只看完梨花，我就回。”
話雖如此，但深知風安王過會兒便會經過梨花園的息凌雪可不僅僅是隻想穿著親母所製衣裳去賞一賞梨花。
她細心地整理著身上的衣裙，雙手虔誠的合十站在梨花樹下。
為的就是在風安王路過的時候，那一句：“雪兒別無他求，唯願父王安康，家國無虞。雪兒願一生在碎餘宮清粥素食，只願父王身體康健，事事順遂。”
“雪兒？是雪兒嗎？”
一聽見聲音，風安王息南君便邁步梨花園。
只見故人之貌，一夕輾轉，舊人若斯，婉約得見。
“父親！”
息凌雪的神色驚訝得恰到好處。
她惶惶而跪：“兒臣息凌雪參見父王，父王萬安，雪兒口不擇言，望父王降罪！”
“降罪？”
眸中只見她衣衫單薄的風安王憐惜一嘆，“我兒又何罪之有？”
“我本就是你父親。快起來，讓為父好好看看。”
梨花樹下，昔日亡妻，凌王后的身影眉眼，彷彿盡在息凌雪面上浮現。
息南君的神思忽遠。
他看著身姿單薄，眼眶紅潤的四公主百感交集，“八年了，你愈發的像她……”
息凌雪婉約輕笑，“雪兒乃母后與父王所出，自然像母后與父王。”
“是了……你的眉眼像她，鼻子倒是像本王。”
“只是……”息南君仔細地檢視著息凌雪的周身，眸光生憐，“常聽玉妃說你身子不好，時常抱恙，怎地竟生得這般單薄？這衣服……”
“這衣服是母后在世時親手縫製，雪兒聽說園中梨花漸開，想到母后生前最愛梨花，便……”
“是啊……她最愛梨花。”
一說起凌王后，息南君的神思便不自覺飄遠。
他看著滿樹的梨花情深：“她常說梨花勝雪，是司闕獨給風息國的禮物。哪怕風息國常年無雪，有一樹梨花，暗香款款，便已是足已。”
“是呀。”息凌雪溫聲緩道，“梨花冷豔似雪白，恰如香從雪中來。”
息南君眉目帶笑，“是了……香從雪中來。”
他摘下一枝梨花遞給息凌雪，“如今天氣尚寒，你身子又弱，不便在外久留，正好咱們父女也許久未見，父王陪你回去吧。”
息凌雪接過梨花枝，唇角帶笑：“多謝父王，雪兒，喜不自勝。”
出來梨花園前，息凌雪特意以天氣甚好為由，命歲歲將屋子裡的破衣棉絮放在院子裡晾曬。
而還未等息南君邁入碎餘殿，那迎面而來的黴溼氣便讓其厲眉微皺！
“這！”
他眼看著息凌雪所居之殿破敗簡陋，所用之物也沒有一點奢華！倒是他周身極盡的華貴與此處格格不入。
“這……”息南君難以置信。
可息凌雪卻在殿內樣樣自如！
她甚至用自已的衣裳在主位的凳子上擦拭了一番，示意息南君，“父王請。”
“這……”
難以下座的息南君口齒髮滯。
直到胸中的那抹詫異平復一二便衝著身後大喊，“時遲生！”
“奴才在！”
息南君目中生怒，“這是怎麼回事！”
“本王的女兒，堂堂長公主竟就住這樣的地方！”
“王……王上息怒！”
時遲生膝蓋立時伏地，“這……奴才……奴才……”
息凌雪立馬出言，“父王息怒，這本是八年前女兒患病，宮裡特意為女兒尋出的僻靜之地，以便女兒將養。怪不得時總管，此地寂靜人少，的確是個養病的好地方。”
“養病？”
“是啊。”
息南君大致地看了看屋裡屋外，“就這樣的地方，潮溼陰冷，如何養病！”
“難怪你的病常年不見好！這裡連基本的……”
息南君的目光驚異地停留在息凌雪身後的歲歲身上，“侍奉的人呢？莫不是隻有你身後這一個丫頭？”
息凌雪委婉一笑，“養病本就需要清淨，所以一個丫頭便也足夠。八年來，女兒都是和歲歲這樣在這碎餘殿走走逛逛便過來了。”
“走走逛逛？”
息南君氣得發笑，“這巴掌大的地方，只一眼便望盡，還需要走走逛逛？！”
“時遲生？你這總管是怎麼當的？為何從未有人向本王提及！若不是今日本王親自前來，本王竟不知自已的女兒竟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這……”礙於玉青媚之勢的時遲生跪地不起。
息凌雪隨即安撫，“父王多年來協理司闕十安國事任司闕大司，政務已經足夠繁忙，女兒日子都好，又怎好因這些小事去煩擾父王。”
“父王不必憂心，女兒身子已然漸好，想來碎餘殿也真的適宜將養。”
息凌雪懂事說道，“還請父王不要見氣，更不要置氣於時總管，總管大人也是一心為父王的身體著想，是女兒不讓總管大人煩勞的。”
“是嗎？”彷彿對一切瞭然於胸的息南君冷笑一哼。
他目色決然，“既然公主的病情已然好轉。”
“時遲生！”
“奴才在！”
“立刻，將東宮雪香閣打掃出來，供雪公主居住！一應物品皆按風安宮長公主的規格置辦，再將梨花園裡的梨花遷入雪香閣。另外，寧馨居玉妃治理後宮不周，知情不報，所居宮人，包括玉妃，罰餉一年！”
“是！”
“兒臣恭送父王！”
響亮的罰餉一年四個字，彷彿就在息凌雪的耳間久久不散。
她內心之鼓怦躍，四肢之血沸燃。
她知道，自此之後，玉青媚不會再給她好的果子。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當玉青媚將手伸向她的母親凌妃婉的時候，這一天便註定要來。
只是，來得遲了一點
原本上輩子的債上輩子就該還。
這輩子，是她息凌雪對上一次偏頗的償還！
在那暗無天日的恥辱圈牢裡，對生命的畏然讓她知曉了苟且在她生活之下的一切陰暗。
玉青媚、息玉欣、方勒，還有無數在她身上踐踏過的人，她要一個一個讓他們加倍奉還！
慢慢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