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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富士山下(何一杯x蓉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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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一杯x蓉化你 HK背景/BE預警/偵宇宙架空/OOC致歉

維多利亞港的煙花綻放,那是他刻寫在命盤裡難言的宿命。

(一)

這是MG1996年的一個冬天,2月24日。甄好喝糖水股份有限公司的第100家店開業了。

何一杯怒氣衝衝地來到現場。作為郝下火涼茶店的第二任老闆,何一杯已經與甄好喝糖水店的老闆甄有料對打多年。

但何一杯知道,自己不想的。現在的他才24歲,正是重感情的年紀。他曾對這個除了他的父親外他最尊敬的幹叔叔充滿信任,是甄一手把這份信任毀了。

父親的死,成為一生陰影的那場綁架,六個腳趾的殘缺肢體,他人的指指點點,甄對郝下火涼茶店的卑劣攻擊手段,破碎的信任,還有那個不嫌棄他的、他最最喜歡的……

何一杯的思緒猛然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

“弟弟。”

“你怎麼來了?”

是蓉化你。那個不嫌棄他的、他最最喜歡的姐姐。

記憶中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看著這張多年不見的、幾乎有點陌生的臉,何一杯如在夢中。眼前的蓉化你與記憶裡有很大差別。如果說記憶裡的蓉化你溫柔、純淨,像HK路邊隨處可見的白色小野菊,那麼現在的她就像是一隻母豹子,美麗、強勢,帶著滿滿的野心和氣勢。

蓉化你看到何一杯呆住,心裡感到很奇怪:“不就是出國了幾年,怎麼不認識了?”

“弟弟?”蓉在何的眼前擺了擺手。

何回過神來:“我來找甄有料。你呢?你怎麼回國了?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出現在這兒?”

蓉化你擺弄著手上的戒指:“我現在是甄好喝的副總,前天剛回的國,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她的語氣很輕鬆,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眼看著人都到齊,甄有料還是沒出來。蓉化你起身去敲了敲甄的門。

無人回應。

何疾步上前,一腳把門踹開。

門開了。甄死了。

警察局的喬Sir 趕到現場。在喬Sir的帶領下,他們把案子破了,兇手是現場的大老闆。

做完口供,從警局出來,天已經黑下來了。

何站在警局的燈光下,影子投射在地,消融在了暮色裡。甄死了,一刀穿心,死得很輕易。恨意無處落地的空虛襲來,何知道他不該太在意——他已經失去過太多東西了:血緣至親的父親、萬分信任的叔叔、無憂無慮的童年、被他人尊重的尊嚴……就算又失去了一次親手報仇的機會,那又怎樣呢?仇人已經死了,姐姐回來了——

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

可是何總有不好的預感。心愛的東西,他總是留不住,總是在失去。

蓉化你走過來:“弟弟。我在維港旁邊的餐廳定了個位置,我有點事情想要找你聊聊。”

(二)

維港的夜色很美,帶著大都市的紙醉金迷。都市的燈光碎在海水裡,恍若維港美輪美奐的煙火。

何忽然想起少不經事時,兩個人約定要在維港擁有隻屬於兩個人的煙火。

兩人坐在落地窗前。侍者對蓉化你異常的尊敬,蓉化你輕車熟路的點完了單。

兩個人吃了幾口。蓉放下餐具,緩緩地轉動手上的戒指:“弟弟。很抱歉沒有及時告訴你我回國了。”

“雖然很突然,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要結婚了,和賈先生。就在五天後的2月29日,就在這裡。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了,我希望你能來。甄好喝我也要賣掉,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賣給你。”

蓉化你拿出一份請柬,和一份合同,遞給何。何沒有接。

餐廳裡的音樂響起了,是一首很好聽的港樂。

【攔路雨偏似雪花 飲泣的你凍嗎 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何盯著蓉,眼神很奇怪,是疑惑,是難過,也是不贊同。

“是銀行業的那位賈先生?這家餐廳是他開的。” “是。”

“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月前,在A國,我和賈先生認識了。”

“公司為什麼……” “我不需要這家公司了。我要創辦一個珠寶品牌,你知道的,我的專業是珠寶設計。”

“你手上的戒指?” “婚戒。自己設計的。”

“為什麼突然要……” “不是突然。賈先生喜歡我,我也需要藉助他來發展我的品牌。”

“你把你的婚姻當做交易。” “這不重要。”

又是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何一杯低下頭,接過合同和請柬。

他還能怎麼辦呢?他想起他在警察局門口不好的預感。他的一生好像總是在失去,隨著年齡的增長愈演愈烈。

他還能怎麼辦呢?至少,姐姐現在還在他身邊,至少還有姐姐這個所謂親人,至少他還能以弟弟的身份,叫她一聲“姐姐”。

他沒有辦法。何況他還想再見見她,哪怕是以弟弟的身份。

何瀏覽了一遍合同,在一式兩份的合同上籤了字。

蓉把合同收了起來:“那你慢慢吃,我還有婚禮的事要處理,先走了。2月29日下午六點,就在這個酒店。”

蓉離開了,只剩下何一個人面對冷掉的食物,伴著那首優雅的歌。

【誰都只得那雙手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著雪路浪遊 為何為好事淚流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可他已經失去這麼多了,何時才能真正擁有呢?

(三)

婚禮現場很無聊。這位賈先生在銀行業小有聲名,賓客們觥籌交錯,名與利流轉在搖晃的酒杯之間,融在酒氣裡,燻紅了何一杯的眼眶。

蓉化你絲毫沒有普通新娘子該有的興奮。婚禮的全程,她都很平靜。平靜地牽著何的手走向新郎,平靜地交換戒指,平靜地說我願意,甚至在本該互訴衷腸的環節也只用很簡短的話帶過。只有在向各商界、時尚界名流敬酒時,蓉才顯示出了幾分的興致。

宴會在十一點多的時候散了。兩位新人的新婚之夜,總不方便打擾到太晚。何拒絕了蓉找的代駕,一個人慢悠悠地走出酒店。

何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了維港附近。時間已經不早了,維多利亞港周邊仍然是熙熙攘攘。無數都市的紅男綠女從這裡經過,無數故事在這裡上演。維港就只是矗立在這裡,彷彿抵抗住了時間流逝的絕對法則,見證了多少相似或相同的人來人往。

“咻”得一聲響起。何抬起被酒精侵蝕的頭。眼前的世界驟然一亮——是維多利亞港的煙花。

這一天並不是什麼重要的日子,因此這煙花的主人不言而喻。被酒精麻痺的大腦調動不起太多的情緒。看著這璀璨的煙花,何唯一能想起的是他年少的約定——就算少了一個人,也沒什麼吧?至少維多利亞港上的煙火,總有機會升起。更何況,那個人大概也在窗前看著吧,至少她還在他能夠得到的地方,至少他們在同一片夜空下欣賞著同一片煙火,這大概是不公的命運對他難得的眷顧。

也算得圓滿。

只是現在的何還不知道,不屬於他的總會失去。就像命運對他的施捨,總能輕易地收回,只留下命盤裡原本的、深深留痕的既定宿命。

(四)

MG2000年2月中旬,在臨近結婚四週年時,銀行大亨和港城珠寶女王的故事走到了結局。

還沒來得及消化這件事,蓉的訊息就已經遞來了:2月29號晚上,咱們去吃個飯。

還是四年前那家酒店。

何一杯覺得,他也該勇敢一次。何一杯忙前忙後地在維港定了煙花,又預定了一束花。

2月29日這天,下午五點,何一杯去花店拿了花——七朵紅玫瑰,意為我偷偷地愛著你。何一杯走到維多利亞港附近。草叢中的小白菊引起了他的注意。

何一杯又想起了小時候那個約定他看煙花的女孩,像小白菊一般的女孩。何一杯採下一朵白菊,插入七朵玫瑰之中。

走到餐廳,蓉化你已經在那裡等著他了。現在的她,號稱港城珠寶女王,氣勢比四年前更甚。

何一杯把手中的玫瑰遞給了蓉化你。蓉化你拿著花仔細地端詳著:“很美,但是我不能收。”

她把玫瑰遞還給何一杯,看著他微笑,語氣裡帶著和四年前重逢時一樣模糊的奇怪意味:“我沒辦法帶上這束花,我今晚就要走了,要去F國,B市。今天我叫你來,是讓你來給我踐行的。我的品牌被一家大企業收購了,我要去擔任總設計師,飛機十一點五十起飛。”

何一杯一瞬間對自己的理解能力產生了懷疑,這句話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根本不明白。他只能盡力控制自己保持正常的狀態。何一杯緩緩地把花放下。

何一杯靜靜地看著蓉化你。她的面部沒有什麼表情,情緒穩定而平靜,像是四年前重逢時,又與婚禮上她毫無變化的表情重合。

何一杯想說:那我呢?但是他說不出口。時至今日,他終於明白了蓉化你語氣裡的那種奇怪的意味是什麼。那是一種不在意。

何一杯知道,蓉化你和他不一樣。蓉化你的家庭完整而幸福,所以她在家人和朋友的愛裡長大;蓉化你的家裡支援她的夢想,所以她早早出國去學珠寶設計,見證了更廣闊的天地;蓉化你目標堅定不會患得患失,最重要的就是夢想和事業,所以那些無關緊要的婚姻婚禮都可以當籌碼,而何對於她來說甚至已經可以算作特別。

而何呢?六個腳趾的身體殘疾造成了他的自卑,少時的綁架產生一輩子的陰影和不安全感,父親的早逝讓他在尚不知夢想為何物時就不得不早早長大撐起這個家,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讓他早早看到世態炎涼、人間險惡。所以他患得患失,他擁有的東西太少,而對於自己愛的東西,明知道不受自己掌控卻總想著緊緊地抓住,後果就是失去的越來越多。

與何一杯相比,蓉的人格完整太多也健全太多,她可以不在乎很多東西,也可以給出去很多東西,比如對何一杯的溫暖、對何一杯的鼓勵、與何一杯定一個如同玩笑一般的約,再比如她的婚姻和對於許多人來說無比神聖的婚禮。她能夠給出去的,她都可以做到不在乎。

何一杯終究還是沒能說出那句“那我呢”。出國並不算什麼,何想問的也並非是“能不能不出國”。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孩,出國對於他來說很容易。他想要知道的,是他這麼多年苦苦想要抓住的東西,在對方眼裡是否也一樣重要。但是蓉化你的態度說明了一切:對於她來說,何一杯重要麼?已經知道的答案,就不必再自輕自賤自取其辱。

於是何一杯只是說:“需要我去送你麼?”

蓉化你說,“不用。到了我給你發訊息和具體地址,我大概不會經常回來,但你可以去找我,我永遠是你的姐姐。”

何一杯心裡湧起了一股無名火,從心口沿著血管燒遍全身。他幾乎想要大聲質問蓉化你——你這種人,也相信永遠麼?

但是蓉化你的手機響了,鈴聲是那四年前那首港樂。何一杯記得叫作《富士山下》。

是來接她的人。蓉化你急匆匆地走了。

何看著桌上的食物。也不知是餐廳的廚師太過怠惰,還是那個女人真的沒什麼生活情趣,反正桌上的菜幾乎與四年前一模一樣。

何吃著桌上的菜。

一會維港還有他的煙火,他想著。午夜十二點菸花升起,那個時候蓉化你的飛機大概已經起飛了吧,這一次的煙火,終究是隻有他自己看,數年前那個約定,也終究只有自己記得。

吃完了飯,何拿著那束花,慢慢地走向維多利亞港。何站在欄杆邊,溼潤的海風拂過,帶著蔚藍色的鹹味,就好像是淚融進了風裡。

說是進入了新世紀,其實也不過是四年。維港的一切彷彿都沒怎麼變,一樣的人來人往,好似被時間法則遺忘。他想起四年前他在這裡醉醺醺的,與蓉在同一片夜空下看煙火,心裡想著命運終於對他施捨了少有的眷顧。四年後,命運把一切都收回,他真的孑然一身,卻不復當年醉酒後的灑脫。

馬上就要十二點了。何看了一眼手中的花,突然覺得不對勁。他在路邊採的小白菊的花瓣蜷縮著,像是時光倒流般變回了花骨朵。

一道白光閃過何一杯的腦海——這根本不是什麼小野菊,這是白日菊。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

一道亮光直衝天際,銀白色的煙花在港城深邃的夜空裡綻放,恍若何一杯手中美麗的白色菊花。周圍的人的驚歎聲響起。那一瞬間,何突然記起了白日菊的花語——

永失我愛。

一陣歌聲飄來,或許來源於現實,又或許來自他的記憶裡。是那首《富士山下》。

【攔路雨偏似雪花 飲泣的你凍嗎 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連調了職也不怕 怎麼始終牽掛 苦心選中今天想車你回家

原諒我不再送花 傷口應要結疤 花瓣鋪滿心裡墳場才害怕

如若你非我不嫁 彼此終必火化 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價

誰都只得那雙手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 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著雪路浪遊 為何為好事淚流 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覺 假設是來自你虛構 試管裡找不到它 染汙眼眸

前塵硬化像石頭 隨緣地拋下便逃走 我絕不罕有 往街裡繞過一週 我便化烏有】

屬於何一杯的維多利亞港的煙火仍在綻放。一道道煙花升起,在天空綻放又轉瞬即逝,卻在何一杯的記憶裡永存。

原來那綻放的維多利亞港的煙花,是他刻寫在命盤裡難言的宿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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