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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姐何必動怒，現如今，還是找到師兄要緊。至於那妖邪，除了便是。”離妄勸了兩句，指向蝴蝶像側邊。
“那兒有道後門開著，師兄或許是從這兒追出去了。”
木製的門板上裂口清晰，看樣子是不久之前才被利器劃破的。整個廟裡只有這唯一的一處痕跡。
夏卿歡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意，帶著離妄走出後門。
入目又是一條林蔭小道。
滿地青翠的樹葉、被折斷的樹枝、妖化蝴蝶的殘骸、散落在各處未乾的血跡，以及蘇御手中把玩過的桃花枝，都證明著蘇御不久前在這裡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夏卿歡不由得提起了心。
——師弟受傷了。
離妄跟著表情凝重的師姐一路循著痕跡走。
若是夏卿歡肯回頭看看她印象中乖巧清冷的小師妹，她一定會驚訝地發現，自家小師妹似乎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師兄的安危。
對此，離妄只能表示抱歉：她才沒有閒心關心別人的死活呢，更何況，氣運子嘛，受點傷怎麼了，死了都能活呢。
前方拐角處有了些許動靜。
兩人謹慎停下，手摸上法器邊緣。
一群六到十歲左右的孩子互相攙扶著跑了出來，面上猶帶驚恐。
兩方人相遇，夏卿歡快步走上前：“發生什麼事兒了？”
可孩子們就像沒看見夏卿歡似的，一個個從她身邊跑過。神情間滿是驚惶，臉上淚痕未乾。儘管如此，也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即使是最小的孩童。
夏卿歡本想攔一個孩子瞭解情況，可那些孩子一見她靠近，就像她是什麼妖怪似的，魂兒都要嚇散了。眼淚大顆大顆掉，又不出聲音。可憐極了。
到底是名門正派以除妖衛道、護佑蒼生為己任的捉妖師，夏卿歡的心腸不算硬。見了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驚恐不已的樣子，她心中嘆息一聲，沒再強迫她們停留。
翠翠也在這群孩子當中。她仍舊是那副怯怯的表情，眼睛裡含著淚。見了離妄兩人眼神躲閃著加快了腳步。
“啊！”一個不察，翠翠踩在一截斷裂的樹枝上，整個人絆了一下。撲倒在地。
聲音一出來她就忙收了聲，壓抑的痛呼嚥進嗓子裡。眼眶積蓄已久的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滑落。
離妄隔得不遠，見狀擔心地蹲下身，想要把翠翠扶起來。
手一伸出，翠翠嚇得往前爬了兩步，她蜷縮著腿，拼命搖頭。
其他孩子停在原處，躊躇不前。似乎是想要過來拉翠翠，又礙於離妄在，不敢過去。
看著翠翠又驚又懼的模樣，離妄面色不變，繼續伸手。
隔著一段距離，靈力輕輕覆蓋在翠翠被斷枝劃傷的腳踝上。露出血肉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翠翠縮腳的動作頓住。
淚眼朦朧間，她抬起頭。
眼前的人生了副好樣貌，容色如月光般清冷，無端讓人覺得疏離。尋常時候遇見了，她是不敢靠近的。
可此時此刻，傷口在癒合，生長的血肉帶來麻癢的感覺。翠翠的目光落在眼前人臉上，卻只覺得女子眉目格外溫柔。淚光下，她的身邊暈出朦朧的暖光。
仿若救苦救難慈悲心的菩薩。
一時間，翠翠竟然看愣了。
等到離妄收回手後退了幾步，翠翠如夢初醒，慌忙爬起來跑了。
一旁的孩子們於是也一窩蜂跑出了林子。
夏卿歡轉頭：“走吧，去前面看看。”
離妄順從地點頭。
兩人順著孩子們跑來的方向找去。
*
竹樓小院，鳶尾籬笆。紅綢處處掛。
大紅的喜字貼在門上、窗戶上。就連院子裡的白玉蘭樹上也掛滿了紅燈籠。
紅色鮮豔，沒有一點褪色。看起來是新婚前後佈置的院子，時間隔得很近。
蘇御孤身一人負手站在白玉蘭前，看不清神色，衣裳上有幾處破損染血的地方。
聽見響動，他轉身看來，唇上染血。可他臉上又是一派不羈笑意，整個人透著股風流恣意。
“師弟！”夏卿歡身形幾個騰挪，出現在蘇御面前。
“無事。我一路追著蝶妖過來，事出緊急，便沒來得及喚醒你們。”蘇御看向跟著走進院子的離妄，稍微解釋了一下自己無故消失的事情。
離妄點頭表示理解。蝶妖的幻境只有困人之能，除非心智崩潰自傷，幻境裡的一切傷口都是假的。
“師弟，蝶妖呢？”恢復冷靜的夏卿歡環顧四周，這裡沒有一點打鬥痕跡。
相反，生活的痕跡倒是很重。
石桌上放置著沒吃完的點心、茶水，躺椅上小孩子的一隻虎頭鞋要掉不掉。布娃娃、水車等玩具四下散落，沾上了塵埃。
“鎮上消失的那些孩子都在這裡。蝶妖以此脅迫，帶著一個孩子跑了。”蘇御嘖一聲，敲著他的摺扇，明顯很是遺憾。
“那蝶妖妖氣不顯，不知修為幾何？可要傳訊天師道，請同門相助？”
“不必，蝶妖實力應該在法師三境，但你師弟方才頓悟了，境界提升了一境，還重傷了它，可以應付得來。”
妖孽天才嘛，越階戰鬥不是標配？
“可是，師弟你的傷……”
夏卿歡還是有些擔心。蘇御身上的傷口有一處接近心脈，血漬浸透了半個胸膛。看起來極為兇險。
“無礙，我已經調息過了，這傷只是看起來嚴重些，不耽誤除妖。”蘇御挑著眉拿扇骨敲了兩下胸口。
結果傷口的肉還沒長好，扇子戳進肉裡邊兒了，疼得他呲牙咧嘴。
夏卿歡這才放下些心，臉上也有了笑容。
師弟都有力氣搞怪了，看來是真沒什麼大礙。
水了半天的離妄提起消失無蹤的蝶妖：“師兄方才說蝶妖帶走了一個孩子，這是怎麼回事兒？”
“應該是它的孩子。我們一路打過來，她是刻意往這邊移動的，目的就是帶走那個孩子。”蘇御拿扇子點了點地上的玩具，補充道：
“這些玩具都是鎮民們的孩子帶過來的，她們一大早就在這裡陪那個孩子玩兒。”
“這樣啊。”離妄若有所思。
她看了看牆角立著的藥架，上面還有正在晾曬的藥材。忽然問道：“這院子佈置的像是新婚燕爾的夫婦居住，是蝶妖和……？”
離妄沒說下去。
夏卿歡接上：“師弟只看見了蝶妖和它的孩子，那蝶妖的相公何在？”
這院子的佈置……總不會是蝶妖就喜歡這種風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