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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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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起床,我偷偷把九七的小布條塞到枕頭下面,打發小紈去買包子,趁機收拾了點易攜的金子銀子玉耳環,平鋪疊在長條的綢布裡,到時往腰上一系,跟束腹帶一樣,不影響爬山還不佔地方。收拾好後把東西悄悄壓在床前鬥櫃裡,然後拾掇拾掇準備赴家宴。

駱九源說今日八月十五一起吃團圓飯,我推說頭痛晚上要早些就寢,於是筵席挪到中午。

這是我第一次和駱家人一起吃飯,這才覺得以前好像自己是被精心飼養起來。駱承鶯今日穿了一身利落的紅裝,粉黛輕施,比起初次見時,面上血色已是充沛得多,更襯得那笑靨如花的年輕臉龐玲瓏可人。駱九源和駱尋海均是一身騎裝,似是剛自外面歸來,臉上還有運動後的紅潮未退,神情尤興奮不減。楚慕雲仍是一襲白衣,髮髻也被白緞所束,雖行動不便,卻憑空中多出許多飄逸的味道來,我堪堪地想起林南阜,不禁別過頭去。

想是駱九源已經和駱尋海,駱承鶯開誠佈公了,今日他坐入主席,令我在他身側坐下,可是表情卻依然冰冷,竟是自始至終都未看我一眼。

“二弟今日可是出去練馬了?怎的這身裝束?”我笑問。

“秦大將軍率軍駐守鎮外,我和大哥前去拜會。”駱尋海興致很高,“那軍中營帳綿延數十里,甚為壯觀,大嫂當瞧瞧。”

“哦?”我假裝感興趣的樣子,“二弟似頗喜武,難道是想投入秦將軍麾下,領兵打仗?”

駱尋海眼神中迸發出別樣神采,朗聲道:“我幼時便聽大哥說,大嫂孃家長兄英武了得,是朝中最年輕的武侯,那時便想,如有一日能跟隨曹大哥上陣殺敵,該是何等榮耀!只可惜……”駱尋海突地黯然看我一眼,“尋海無福,既未曾得曹大哥指點,也……也因武藝不精無法從軍。”

我不說話,哥哥曹簌的臉居然在心底清晰起來,身死五年,卻以這種方式活在這樣一個少年心中。只可惜曹家衰敗,丟的丟,死的死,曹小姐是不是做傻子比較好?這樣才不會傷心。

我挨著駱九源左首就坐,駱承鶯坐他右首,楚慕雲挨著駱承鶯。駱尋海不等駱九源開口,率先端起酒杯,對著我道:“大嫂,你和大哥相認,我替你們開心。大哥為護你萬無一失,謀劃不少,但凡有一步行差就錯便是……”

“尋海。” 駱九源打斷他,示意不讓他再說下去:“今日是萬戶團圓日,駱家又比往年多一人,今日共此時,合當共飲美酒。”說完看著我。我心頭一熱,自我穿越而來,一直堅信自己不屬於這裡,也一直對他把我認作另一個人心生抗拒,但閤家團圓的感覺真奇妙,我的身體撒謊不了一點,不由自主地拿起酒杯衝他一笑,在他杯口輕輕一碰,便仰頭一飲而盡。

駱九源似有一滯,我突然對上駱承鶯的眼光,她目露譏諷,撇嘴道:“家主尚未開席,客人也未曾飲,自己倒先幹了。”

我略覺尷尬,連忙給自己倒上酒,一邊打圓場:“失誤,失誤!來來來大家共同舉杯,正所謂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哪兒來的明月!”駱承鶯嗤笑。

“好一個但願人長久。”楚慕雲怔怔道,清冷的臉上浮現些許柔色。駱九源卻視而不見,指著桌上最大那個盤子問我:“這可是王大嬸家的包子?”

我忙不迭得點頭,一一介紹:“這是素三鮮的,這是豬肉韭菜餡兒的,這是羊肉香菜的——沒吃過這種餡兒吧!”其實王大嬸開始只賣純肉餡兒包子,在我的提議下,開發了這些新品種。我看似在給眾人介紹,卻時不時抬頭看一下楚慕雲,我曾告訴他要買王大嬸家的包子給他嘗,他可還記得?楚慕雲不看我,只溫柔地一邊點頭,聽我滔滔不絕,“還有這個白裡透紅的,喔,這個厲害咯,是牛肉胡蘿蔔的!”

“大嫂是如何分辨出的?”駱尋海好奇地問我。

“容易,喏,” 我拿起筷子凌空指點,“ 我告訴王大嬸將餡從包子中間的孔露出來一點,就好認了。”

“大嫂果真聰慧過人!”駱尋海笑道,眼中帶上一絲狡黠之意,“難怪王大嬸向我打聽大嫂是誰家女兒,可否婚配,要討大嫂做兒媳婦。想來若是大嫂在別家開了包子鋪,王大嬸的生意可就做不長了。”

楚慕雲笑出聲來,駱九源的嘴角也難得地露出微微笑意。我仍是心裡一慌,忙問駱尋海:“你可告訴她我是誰了?”

“自然沒有。”駱尋海笑道,“我知道大嫂定不想她知道,否則傳開來,大嫂日後還如何逍遙自在呢。”

放了心,看到駱九源和楚慕雲各伸手取了一個包子正要放進嘴裡,我急忙喝道:“且慢!”說著讓小紈把各人面前的小蝶裡斟上香醋,又點了一小勺紅油辣醬,得意道:“自制絕密配方,如此蘸著吃方是極品。”

“故弄玄虛!”駱承鶯很是不屑,也故意不吃包子,只夾其它的菜。我可懶得跟一個小學生鬥氣,毫不在意地夾起一隻素三鮮餡兒的在小蝶中沾了沾,無限滿足地咬下一口。

嗯啊!這一鍋包子……真有家的味道。

我第一次對照奶奶寫的方子熬出這種辣醬時,給李姐和老魯一人裝了一大瓶,那時為了接近林南阜,我跟老魯的關係搞得很好,這樣他能告訴我好多事。比如哪天有人給林南阜送了錦旗,哪天又有人送了花,哪天他聽到別人對他的腿疾在背後的嘆息和議論假裝不知雲淡風輕。李姐愛死了我的辣醬,將我的方子要去做了兩次,卻都好像不是那個味,這話卻是林南阜說的,他說只有我做的才好吃。

哦對了,我怎麼會忘了那張銀行卡。我被撞死前一天,我在街頭找了個自動櫃員機,排到我的時候大太陽都要把我曬出水來了。查詢餘額介面出來之後,我盯著螢幕上的數愣了足足有十秒鐘,直到後面的人開始不耐煩地問:“你到底取錢還是存錢?”我才默默地把卡退出來,深深揣進兜裡走到太陽下,然後打了個寒戰。螢幕上那串數字長得都要裝不下,一萬個感嘆詞在我心裡跟微波爐裡的爆米花似的嘭嘭嘭,我的媽誒,這到底是給我點小錢花花,還是給了我全部身家!密碼還是我的生日!我要是當時直接去找他就好了,我害羞什麼,扭捏什麼,沾沾自喜什麼,居然還要生生捱到第二天,生生讓自己穿越得不明不白。

幾杯酒下肚,我狀態很好,不停地喊小紈給我滿上。想到就要和這些人分別,心中湧上幾分不捨,就連處處為難我的駱承鶯,在我眼裡也不過是個得了絕症脾氣不好的孩子,憑空多了幾分可憐。我有心提點她莫執迷於不可能的心思,藉著酒勁兒拍拍桌子道:“承鶯啊,正所謂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姑娘,做人萬不可執念太深。”

誒?說完這話覺得不對,這一句,是不是也適合用在曹姑娘身上?

想想我其實也不比別人好多少,不由苦笑,駱承鶯冷冷地看著我不發一語,駱九源臉色鐵青。我說錯了?

散了筵席被小紈攙著回到屋中,我倒下便睡。一覺醒來天色已有些黑,我心叫不好,只道小紈會叫醒我,卻全然忘了今日十五,我順水推舟放了小紈的假,下午她便回曹府找她姨團圓去了,晚上也不會回來。這一切本是我事先就安排好的,怎麼臨了卻給忘了呢?酒色誤事,酒色誤事。

一面手忙腳亂綁腰帶,一面心中默唸“戌時戌時,晚上七點。玄機石,別院往東,回家,回家。”

偷偷溜出東門,我低頭往後山方向走去。小紈告訴我之前曹小姐曾扮男裝的事後,我就留意偷偷扒拉出了這身衣服,試了試居然還能穿。月色撩人,家家都在團圓,路上只我孤身一人。很快我便走到山道上,月光照路,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便遙遙看見別院的院牆了。停下喘口氣,我不再徑直朝上,而是稍稍向東,此舉是顧慮別院周圍有什麼防外人進入的報警裝置,若是被駱家的人發現我這種打扮出現在此,不把我拿下告我攜款潛逃才怪。

手腳並用爬了一段,果然見一條向東的小路,我信心大增,快步沿著小路走去。我原以為玄機石位置不會很高,也就是跟別院平行,可走起來才發現十里山路真不是鬧著玩的,況且還是一路向上,沿途多處需要生生爬上去的石堆,我沒料到這手,怕硌壞了玉首飾,只能小心翼翼地攀爬,暗暗後悔沒將玉製品都綁在後背,腹部只留金銀。

時間至少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眼看月亮一節節升高,我心急如焚,咬牙加快速度,直到終於遠遠看見一塊大石頭,就著月光,石頭上大大的“玄機石”三個字若隱若現。我心下踏實,又注意到那個蹲在石頭頂上的人影,這才鼓了最後一股氣衝過去,上氣不接下氣地喊:“幾點了?我沒晚吧!”然後扶著玄機石一屁股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起氣來。

坐定片刻,才發覺小腿肚子一直在發抖,顫得按都按不住,這具身體整天養尊處優好吃懶做,居然還沒發胖,可真是奇蹟。幾口氣順過來,我抬頭看看頭頂那個人影,抱歉地笑道:“你可真愛爬高上低的,怎還不下來,我錯了還不行嘛,下次再不睡過頭啦!”

一隻不知名的雀鳥被驚起,撲稜撲稜從身後樹叢飛出,低低掠過。

九七輕笑一聲,在這寂靜山林中竟顯得有些絕望,片刻,突然怒道:“你這婦人!說好戌時到,現已近亥時,如此隨意,你到底對我有幾分真心?”

幹嗎發這麼大火?我愣了愣,正要開口,九七又不依不饒地罵道:“我早該想到你一個有夫之婦,卻還整日拋頭露面招蜂引蝶,定是隨便之人!只怪我一時心軟,見你哭訴在夫家過得不如意,便心生憐憫,答應送你回家!可你竟遲遲不見,莫不是被你那瘸子丈夫拖住要反悔了!”

哎喲我操。大哥,你要我怎麼反應才對?我定定坐在地上仰頭看他,沒有回答,腦中飛快思索著。警察叔叔教給我們,朋友突然對你說這麼沒頭沒腦的話,那就是有危險。有危險了怎麼辦?110?

我起身拍拍屁股,扭頭就走。周圍,一定有別人,我要回去叫人,至少要到別院找幾個男的才行。腳下掩飾不住內心的慌亂 ,想要加快腳步,卻耐不住雙腿已不聽使喚,顫顫巍巍走了兩步,一個下坡收不住,我滑坐在地上。

“你在幹什麼!跑啊!”身後傳來九七怒火中燒的聲音,我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識地轉頭,卻見一個身影從玄機石上頭落下來,嗵的一聲摔在地上。我驚呼一聲跌跌撞撞跑過去,眼淚開始不爭氣地聚集,九七斜斜躺在地上,雙眼緊閉皺著眉頭,表情痛苦。

“駱夫人眼光可不怎麼樣。”隨著這慵懶的聲音,一個身影利落地飄到我眼前,我抬頭恨恨地看他,來人面目普通,屬於扎人堆裡便找不到的那種,若不是他手拿斗笠,我根本不會聯想起昨日白天被我撞了一下那人。

“是你?”我心裡沒底,不知道現在處境如何,此人目的又是什麼,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駱夫人竟記得我相貌?”那人似微微吃驚,卻面含笑意,只顯得那吃驚的表情是為了誇讚我的記憶力而故意做出一般。

“哼,有鼻子有眼的大活人,怎會不記得。”我俯身檢視九七的傷勢,大半夜的你丫還裝模作樣戴一頂草帽,這不是生怕別人認不出來嗎。

“駱夫人,”脖子涼涼的,那人面對我蹲下,手中懶懶地拿著一柄長劍架在我肩頭,動作隨意得像是在敷衍了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跟你走一趟是吧?可以倒是可以,但我得先跟他說幾句話。”我在翻看九七傷勢的時候碰到他的手,感到他暗裡握了我一下,我心中鬆了一口氣,於是不假思索地打斷斗笠男,只要搞清楚現在的狀況,說不準我就能跟九七逃出去。

“誰說要帶你走了?”斗笠男奇怪道,又笑起來,“駱夫人可真是有趣,你這樣說,可倒叫我好生羨慕起這位仁兄來。”

斗笠男起身踢了踢九七,九七順勢打了幾個滾,滾出好遠,我撲過去,斗笠男應是覺得反正我們也逃不掉,並不介意,也不跟上,“駱夫人這位相好羸弱如此尚能得美人眷顧,想是那駱大公子實在辜負了夫人,若不是另有要事需駱夫人幫忙,我倒是也想試試在駱夫人心裡,我這般身強力壯的,能得夫人垂青幾分。”說著,話中已有幾分輕佻之意。

我不接這茬,只暗中推推九七,低低問:“什麼情況這是?還走得了嗎?”一面大聲說:“既是要我幫忙,就要先答應不傷我倆人性命!”

“這自然好說,夫人答應幫我後,我自會放他走,夫人的命留著還有大用處,我又怎捨得殺你?只是夫人也要明白,你的相好連劍都不會使,斷無自保之力,夫人莫要跟我耍花樣才是。”

“你醒醒,快醒醒!”我一邊搖九七,一邊裝作趴下聽他心跳的樣子,捕捉著他極為小心的低語:“你們女的就是愛遲到!……我故意說七點,給了你倆小時的富裕,你還是來晚了!”

“哎呀說重點!”我狠狠掐了九七一把,他忍不住低哼一聲,沉聲道:“秋節玄機石,亥半天門開。時間快到了,繞過這塊大石是個出口,三年前我就是從這兒來的,可惜沒回到九七年。”

我心裡一緊,趴在他耳邊說:“你還能起來嗎?一會兒我拖住他你先跑,我隨後就來,只要能跑到地方咱往下一跳就沒事了。”

“你懂什麼,不是用跳的。”九七嗤嗤笑起來,又帶上那副賴皮模樣,“光是不同的。我守了三年,已經看明白了,你能回去,我卻回不去了。我剛才瞧見那光了,我不行的,你一會兒趁他不備趕緊過去,能回你來的地方 。”

我腦子有點亂,忙說:“你跟我一起走呀,來都來了,再試一次呀!”

九七無奈地看著我道:“我就說你懂什麼,這裡只有白光,是接你的!我是自己走錯了路,你是被迫,你有機會重來,我卻沒有,你懂嗎?懂嗎?嗎?”說著,九七咳嗽起來,我慌忙撫他後背。

“好多人託我捎話,我回不去了,你若見了他們,代我說一聲對不住。”九七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說完了嗎?”斗笠男有些不耐煩,向我和九七走來。我不知怎地心中越來越慌,九七定定看著我,穩穩地握著我的手,手上傳來堅定的力量,我知道他是想告訴我他來拖住斗笠男,讓我跑。

我搖搖頭,萬一斗笠男把他殺了怎麼辦?誰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王法,九七說這裡他回不去,可總該有別的入口別的方法,何況九七說秋節玄機石,亥半天門開,沒準每年八月十五時空隧道都會開啟,而我既然知道了這個地方,明年再來也是一樣。心中拿定了主意,我使勁掰開九七的手轉身站起來。

“交代完了,”我拍拍手看著斗笠男說,“不過既然讓我幫你,你總該讓我知道你叫什麼吧。”

斗笠男定定看看我,笑了一下:“鄙人桑標。”

喪彪?聽著怎麼像港片裡的炮灰古惑仔大哥?我正要接話,突然九七一把抱住桑標的腿衝我大喊:“還愣什麼!”

我根本邁不動步子,眼睜睜看著桑標惱羞成怒低頭衝九七拔出劍來,急火攻心全然忘了那也是傷人利器,就要上前攔他。

咚的一聲樹叢中飛出什麼東西,正正打在桑標腦後,他動作一頓伸手摸脖子的功夫,後面倏地掠出一個人影,桑標覺察到時已晚,再加上雙腿受制,很快便被來人制服。

我和九七訝然抬頭望去,月上中天,一片雲彩四散,照的面前人如救世主般身形偉岸,他俯身撿起桑標掉落的長劍,一身玄色衣袍從容而立,目中光彩依然清冷,正是我那真正的丈夫駱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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