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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木辛夷心神不寧，見眼前人影晃動，本能上前一步。
“咳咳……姑娘，你沒事吧？”
木辛夷終於回神，發現她注視的眼睛不是寒潭一般的墨色，而是奇詭的血紅色。
身形也不一樣，哥哥很健康的，唇是殷紅色，面頰稍微一折騰就是一層紅粉，他，他怎麼這麼瘦，這麼單薄，身上的衣服看著厚重的能壓垮他。
“沒，沒事。”
木辛夷手忙腳亂關上門，不讓風吹進來一絲，她後背貼著門，一臉悲慟。
宮無厭看她眼眶通紅，嘆息一聲，遞給她一方手帕。
那手腕看著伶仃一點，比她的還細，彷彿就只剩皮包骨了。
木辛夷接過手帕卻不用，攥緊了平復許久後開口：“抱歉，失態了。”
“沒關係，”宮無厭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表情平靜，“姑娘若有什麼想說的，可以坐下詳談。”
木辛夷沒有推辭，她手指繞著手帕，斟酌道：“公子令我想到已故的兄長，故而有些冒犯，請見諒。”
“無妨，喜怒哀樂，原就是不能自抑的。”
他安靜，隨意，懶散，萬物過眼不留心，雖然孱弱，但矜貴，像世家大族精心培育的禮器，和她那個早年流浪，不拘小節，精力充沛的兄長不一樣。
笑容也不也一樣，兄長從來學不來這種似有若無浮於表相的笑。
越對比，越不像。
可一恍神，還是會錯人。
木辛夷垂眼遮住心頭諸多煩擾，禮貌道：“在下木辛夷，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宮白。”
宮無厭偏頭，手帕給了木辛夷，他便以袖遮面輕咳平復氣息。
木辛夷身體前傾，直到他放下手才退回去，她目光掃過地上水漬，不贊成道：“公子病的這般嚴重，當謹遵醫囑，按時喝藥才對。”
她這副操心模樣倒是讓宮無厭偏頭笑開：“這藥無用，熬著也只是為了讓我那侍衛安心而已，姑娘剛剛那副神態，倒讓我想到家中小妹。”
“小妹？”木辛夷心口一緊，重複。
“是啊，小妹，”宮無厭點頭，眼神多了絲溫柔，抬手比劃小妹身高，“她現在只有八九歲大，是家裡最緊要的寶貝，哪都好，就是愛管人，管著管那的，管我一天天有沒有好好吃藥。”
心頭萬般滋味，木辛夷不能分辨，她乾巴巴回：“對公子而言，怕多是甜蜜的負擔。”
她抓著手帕，不願意再往深說，轉而問他：“公子既然從外地來，就應該知道祈鎮的天氣古怪，斗膽一問，公子為何還要進來？”
宮無厭垂下雙眼，慢吞吞回：“剛看見這雨時也沒覺得有多不對，等發現的時候也就來不及了。”
他用空碗接一杯冷茶水，潤潤喉接著說：“我來是為了看病，數月前翻看雲州風物誌，有一筆提到祈鎮後山古寺中有一僧人，精通岐黃之術，能生死人肉白骨，我就想來碰碰運氣。”
“原來如此，”木辛夷又問，“公子的病，可有找藥王谷的醫者看過？”
宮無厭輕輕搖頭：“家人倒是去尋過，不過聽聞藥王谷已經閉谷近二十年，有心去問，卻是沒有門路。”
木辛夷笑開，心頭輕鬆一些：“可不是巧，我恰好得知藥王谷閉谷時有一位弟子機緣巧合不在谷中，現應在江洲一帶，公子若是需要，我可幫忙牽線搭橋。”
宮無厭抓著扶手的手臂忽然繃緊，似是又驚又喜，但他很快趨於平和，淡笑婉拒：“這如何使得。”
“就當是為了我的私心吧。”
木辛夷將腰間的鈴鐺分一枚給宮無厭，神色略有些落寞：“兄長出事時我尚且年幼，無法幫上忙，如今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希望公子能予我一個心安。”
話說到此宮無厭不好再拒絕，收下鈴鐺後宮無厭還以一塊同他眼睛一般顏色的血紅色靈珠：“今日倉促，來日若能見到那神醫，在下一定重禮相謝。”
那珠子巴掌大，觸手溫熱，內裡有著濃郁的火系靈力，拿著它木辛夷才明白這屋子裡炎熱的溫度或許不是火爐燒的旺，而是這珠子的功勞。
“此珠名為朱雀石，據說裡面藏著朱雀血，可引出南明離火。”
木辛夷討厭火，她的兩次幸福都是被大火破壞，但抓著這溫熱的珠子，倒也沒想象中那麼抗拒。
她帶著笑意，禮尚往來介紹：“此鈴鐺名為引風鈴，輕輕搖晃可以召來傳信青鳥。”
她起身：“我還有要務要忙，就不多打擾公子了。”
“門後有傘，姑娘也一同帶去吧，聊勝於無。”
木辛夷沒有推辭，她撐著傘重新回到大街上，渾身都是冰涼的，就只有左手手心，溫暖的像還在室內。
她走了會兒神，才辨清方向去尋找似乎已經脫離危險的小師弟。
大雨急促，天色昏暗猶如深夜，雨滴濺在地面上升起一片寒霧，這鬼天氣雨傘沒有用，蓑衣也沒有用，或許只有仙家的避水術才能讓人不那麼狼狽。
雨珠落到莫小羽寸毫之外的空氣上便又被彈開，沈安被她抓著，連帶著沾了光，但沈安不想沾這光，就是被拉著跑他也是氣喘吁吁，快要支撐不住了。
“這位姑娘，呼，呼——你要帶我，呼，去哪裡？”
木辛夷緊繃的神情稍有鬆動，她帶著沈安進入居民區，在無數小巷中七拐八拐，在空隙問他：“你不認識枯骨顏，但我們對她的名字卻是如雷貫耳，她是魔修，是魔門十九魔府之一五毒府的少主，十九魔府你該知道，雲下盟將北漠與地魔府一戰編成話本傳唱，地魔府算中上水準，但五毒府卻是魔門精銳。”
“你說顏姑娘是魔修，這不可能，”沈安不樂意了，他停下腳步義正辭嚴，“顏姑娘情緒穩定，精神狀態良好，也不吃人肉也不吸精氣的，她清清白白一個姑娘，你不能汙衊她！”
莫小羽快給這迂腐書生氣笑了：“你說的那些魔修都是走火入魔失去控制的流竄魔物，真正實力強悍的魔修都如枯骨顏一般，看著正常，實則七情六慾淡泊，他們不吃人肉，但鬧出的事要更為可怕。”
他們停在一處避雨的屋簷下，莫小羽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張畫像扔給沈安：“眼見為實，你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