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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一面鏡子,
我們夢寐以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
從中辨認出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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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琳兒主動說起了自已為什麼會成為鬼差這回事。
很簡單,生前無牽無掛,活得亂七八糟。
不再世為人,也挺好的。
雖然剛上任,但能親手抓住為禍人間的惡鬼,或是引渡因為執念逗留人間最後消散的鬼,對她來說都是一份成就感。
她不會再跳動的心能感受到滿足。
慢慢修煉,說不定還能成為鬼仙呢。
這讓她覺得很踏實。
沈琳兒又問起了許延超度的15個水鬼。
許延長話短說,簡單解釋了一下事情緣由。
並告知害了他們的女鬼已經消散了。
沈琳兒聞言鬆了一口氣,還好,害人的鬼沒有再逍遙法外。
不然,指不定還會有多少無辜的人受害。
她就是負責這座城市的,只要是死亡跟鬼有關的人,她都責任重大,再次感謝許延幫她解決了麻煩。
許延指著楊三省說道:“這裡還有一隻鬼,是當年的司機。你把他帶回去就算是齊活了。”這樁舊事,也算有終。
楊三省看著許延與鬼差有點關係,在這個關係社會,鬼也能攀關係的不是。
忙對著許延解釋道:“小道士,我沒有害過人的!”實則是說給沈琳兒聽。
害沒害過人,地府自有生死簿可查。
不用他在這兒多費口舌。
看著他的求生欲拉滿,許延還沒有計較他陰他們的事情,他自已倒是忘的快。
楊青天給了他一棍子,讓他老實了一點。
旁邊的鏡鬼一直沒反應,楊青天拿棍子戳了一下。
鏡鬼整個人突然碎掉了。
糟糕!這是假的,真的他早在從女鬼手上碎掉的時候就已經逃掉了。
楊三省:“看來鏡鬼的狡詐在此地所傳不虛啊。”嘿嘿,立功的時候到了 。
楊三省咳咳兩聲,正色道:“我知道那個鏡鬼跑哪去了。我可以帶你們去找它。只要……”
話還沒說完 ,溫宴就打斷了他:“我知道,他的本體肯定在那個公共廁所那裡。”
唐亦奇應聲附和。
楊三省眼看用不上他,急忙抖落鏡鬼生平。
“你們還記得之前那個女水鬼嗎?其實她的死跟鏡鬼有關。”
鏡鬼生前是個流浪漢,與普通的流浪漢不同的是,他長得很好看。
從一個城市輾轉到另一個城市。
他揹著一把吉他,經常坐在街邊角落裡,自彈自唱。
伴著溫柔的晚風,就著燦爛的晚霞。
他還常常吟唱詩歌,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平平淡淡信口說,卻總能撫平煩躁。
過路的人也願意為他駐足,獻上一枝花,一份小吃,幾塊錢,都能獲得他不偏不倚的獻唱。
這個浪漫的人總能營造出動人的氛圍。
那邋遢的形象在一張俊臉的烘托下變成了流浪藝術家。
多麼有情調的稱呼啊~
好吧,這個世界是個看臉的世界 。
其實他就是裝13,還裝得很成功。
那個女水鬼年輕的時候就因為他這不羈的外表,愛上了他放蕩的靈魂。
兩人墜入愛河,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有一天那姑娘懷孕了,把訊息告訴了他。
她想安定,可是他嚮往的是遠方是自由。
他不願意被束縛,不願意像樹一樣紮根在一個地方。
要不然他年輕力壯,何苦讓自已潦倒破落至此。
當他感覺到了羈絆,就是他該離開的時候。
這不是他心安處。
他不辭而別。
給她留了自已的全部家當,只揹走自已的吉他。
還有一封信,大意是讓她去打胎,忘掉他,好好活。
他不想承擔責任,尤其是生命的責任,太重。
也許像他這樣的浪蕩子就不應該跟姑娘有感情糾葛。
這樣誰也不害。
她回到出租屋,看了信,崩潰大哭了一場。
只穿著單薄的衣裙就往外跑。
她去了初遇他時的地方,期盼在那裡看見一個抱著吉他蜷縮在角落睡覺,露出好看側臉的男人。
聽見腳步聲,張開朦朧的雙眼,對著她說:聽歌嗎?免費。
可是那裡什麼也沒有,她雙手撫摸著小腹,心,如墜冰窟。
那裡什麼也沒有,只有荒涼和偏僻。
還有,骯髒。
她一雙手拽進了黑暗裡。
偏僻的小巷裡傳來女人嗚嗚嗚的求救聲。
沒有人來,什麼也沒有。
被翻來覆去的做弄,男人興奮的喘息聲和她聲嘶力竭的喊叫聲混在一起。
鮮血順著大腿根部流下來,她盼望著能拴住愛人的孩子,沒了。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氣息微弱。
那個人停了動作,拖著她的腳前進。
血在石板上留下印跡,指甲也在上面劃過一道道仇恨的抓痕。
然後,下雨了。
冰冷的雨滴重重砸落,雨會把罪惡的痕跡都沖刷的吧?
這樣就好像罪惡從來不存在。
雨就是這樣還給世界一個乾淨的吧。
她好像聽見了水流動的聲音。
然後她被扔進了水中,她的掙扎連一絲水花都沒有濺起。
下沉,持續下沉。
怨念深重,變成惡鬼,先是把負心漢給弄死了,埋進公廁的牆體。
他的身上從來沒有異味,他自詡乾淨,想尋找理想的國度,想要烏托邦。
那就讓他好好接受臭氣薰陶。
情到濃時,他說過愛她的,那就下地獄,他們一家三口才好團聚。
而那個強姦她的男人更慘,簡直生不如死。
處極刑,凌遲而死。
死後不得超生,家宅不寧,雞犬都不給留。
一句話:蛋黃都被搖散了。
一個偏執的人和一個多情的人,和一個爛人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剩下的就是邊角料,楊三省他們這一波無辜躺槍的死人了。
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有些人就因為自已淋過雨,就要把別人的傘撕的稀巴爛。
而弱者只有接受苦難和厄運的份。
一行人再次趕到了公共廁所。
鏡子完好無損,幾行紅色血字印在上頭:
夜幕四合把我包圍
我看見一隻山鷹在翱翔
帶著幼稚的勇氣
衝向金色的光亮
躍入永恆的晚霞裡
溫宴輕聲開口,這好像是某個外國人的詩。
鬼影空空,看來流浪人變成了流浪鬼。
繼續他的航程去了。
沈琳兒默默拿出小本子,把他錄入在逃惡鬼名單。
她會抓住他的!
鏡鬼逃了,楊三省的功勞沒立著,他也沒什麼好掙扎的了。
社會自已把人分三六九等,卻又灌輸人人平等的觀念,教人天真的可怕。
而他這個下等人曾經深信不疑這個世界的美好,每天干著重複枯燥沒有成就感的工作,沒有抱怨過什麼。
卻只為掙夜班那點子補貼就丟掉了性命。
活著的時候沒有快活過一天。
死後籍籍無名。
他也沒能做成自由自在的鬼。
這操蛋的人生!
這操蛋的鬼生!
今夜該落幕了。
因為天快要亮了。
臨了,許延叫住沈琳兒,開口:“我看見女鬼把劉言盡吞噬了。”
沈琳兒一怔,望著天邊泛起魚肚白,才帶著楊三省緩緩消失於黑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