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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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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之後,青河去找了五班的班主任詢問關於梨世的訊息,得到的是她從開學後一直沒來學校的結果。學校聯絡了她的家人,但也只是得知她早已不怎麼和家裡聯絡了——這種情況在‘守林人’東西兩家裡是很普遍的事情。

她嘗試了無數辦法去尋找她的蹤跡,最後也全都以失敗告終。梨世就像一個在她生活中飄蕩的遊魂,青河知道她的存在,可就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任何線索。

就好像是她在刻意隱藏著自己的蹤跡一樣。

/// ///

那天的午後,剛剛從小憩中醒來的青河正在和前桌的冉昭希百無聊賴地用聊天打發時間;馬上就到了要上課的時間,下一堂課是大家都不喜歡聽的近代政治學,光是想到就足以讓他們叫苦不迭。

“要不下節課逃課得了。”坐在青河右手邊的男同學從抽屜裡掏出了一盒巧克力分發給周圍的同學,一邊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提議“反正都跑了她也不可能不上課去把我們抓了。”

“別人課也就算了,滅絕師太的課你也敢翹,命不要了!”冉昭希露出了嚇唬他的表情“她可是每堂課都要點名的。”

“風險越大,報酬越吸引人嘛,怎麼樣,你幹不幹?”他見冉昭希一副鄙視的樣子,便把目光投向林青河。

林青河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側過身子剛想說話,冉昭希就先一步開口:“我們青河可是好孩子,你可別帶她學壞了。”

“好好好,就我是壞孩子,出這些爛主意。”他無奈地把書掏出來,一邊伸了個懶腰“哎呀,既然都勇氣不足,那就熬著吧——”

“好啦,一堂課快得很,睡一覺就過去了。”她靠在牆上,捧著水杯衝門的方向笑著說“反正在哪都是睡覺。”

“那倒也是。”他趴在桌子上哈哈大笑了兩聲。

他們又繼續聊了一會兒,直到馬上要上課,青河的水也喝得差不多了。她放下水杯,正準備轉正身子,忽然卻看到門口閃過一個人影。

只在一瞬之間,視線相對,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瞪大了雙眼。然後窗外的那人立刻跑了起來,身影一晃便消失了。

“咦...?”青河站起了身,下一秒就什麼都不顧地衝了出去。

“等等、青河!你突然怎麼了啊!?”冉昭希被她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之後連忙衝她喊道“馬上就要上課了!”

“…抱歉、昭希!幫我請假!”青河來不及跟對方解釋,只能大喊了一聲,然後就踩著鈴聲衝出了教室。

走廊裡都是結束午休後趕回來上課的學生,她擠開擁擠的人群想要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踮起腳尖只看到那個人往樓梯的方向跑去

“青河?你幹什麼去?”近代政治學的老師衝她喊道“要上課了!”

“抱歉、老師、我去醫務室!我胃痛!”她編造了一個蹩腳的理由,腳步卻沒有停下來。

“那你快點去吧…”老師明顯也不相信她的理由,但最終也沒再說些什麼。

“好的!老師、抱歉!”她這麼道著歉,在走廊奔跑著。

不會錯的,那個人是梨世,哪怕只有一眼,哪怕已經三年未見,但是那雙眼睛她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跑起來吧,青河,跑起來;她再一次在心裡催促著自己。她追著那個人小小一個的背影一路跑著,透過樓梯的間隙看到她向上穿過螺旋樓梯,她便也跟了上去。

“啊…抱歉…我…”她因為爬樓梯而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扶著鐵門用力地喘著氣,一邊對裡面的人解釋道“不好意思、我在找人…”

她用力平穩著自己的呼吸,卻發現面前的人是熟悉的面孔“…江墨?”

“林青河?”他的語氣裡也帶著一絲疑問。

“你...你剛剛有沒有看到有一個人跑上來?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孩,長得...長得很好看…”她剛想要描述,卻發現自己對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幾年之前,她甚至都形容不出她具體的相貌。

“我沒看到剛剛有其他人來,你是不是看錯了。”江墨用確定的語氣回答。

青河環顧四周,他說的是真的,除了他們二人,這裡根本沒有其他任何人的蹤跡,最終無助的她將目光集中到了一扇鐵門上。

“這個門...以前也是鎖的嗎?”青河走過去,一遍又一遍地按動門把一邊回過頭問站在圍欄前面的那個人“有誰有這裡的鑰匙嗎?”

江墨搖了搖頭“不太清楚,我沒見過這扇門開啟。”

青河用手掌心拍了拍鐵門,裡面沒有一絲聲音,只有敲擊產生的空蕩回聲:“梨世,你在嗎?”她對鎖著的鐵門問道。

沒有回答。

“梨世,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但是...如果你在的話,我想對你說,我很想你,我們很久沒見了,我真的很想再見你一面…”她站在門口繼續說道,可無論她說什麼,門裡面一直只有一片寂靜。

終於,青河在知道這裡面不會給她任何答覆之後,她看向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鍊。

“梨世,我做了一條手鍊,是想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因為一直沒見到你,所以...”她把手上的手鍊摘了下來,掛在了門把手上“如果真的是你的話,我想對你說,生日快樂。”

然後她深呼了一口氣,戀戀不捨地轉過身,就那樣走幾步就再次回頭,然後又一次轉回來,直到走到了樓梯口,她最後一次回望過去。

“再見,江墨。”她對著天台上僅剩的一個身影說道。

“再見,林青河。”他也對青河告別。

青河向樓梯口走去,走了兩步,她突然又停了下來。

“江墨。”她背對著對方小聲說”如果你見到她…見到梨世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江墨先是沉默不語,而後,他開口說道“我不認識她。”

青河轉過身,她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她就那樣盯著江墨,直到發現這只是徒勞之後,她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失魂落魄地走下了樓梯。

/// ///

直到徹底確認青河已經離開了之後,江墨走到緊閉的鐵門前,用食指關節輕輕敲了三下。

‘哄’的一聲,鐵門被拉開。“貨我拿走了。”梨世從裡面走了出來、身上比之前多背了一個雙肩包,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後的房間說“你的東西給你放在裡面了。”

“知道了。”江墨回答。

“還有,多謝你幫我隱瞞青河。”梨世撓了撓頭髮、沉思了片刻有些尷尬地說道。

“沒什麼…”江墨若有所思地回答“這些事情不是她該知道的。”

“恩,你說的沒錯。”梨世表示認同他的話,而後就揹著包準備離開,臨走前她的目光落在了掛在門把上的手鍊,上面梨花形狀的石頭在太陽的照射下反射著光芒。她伸出手,輕輕觸碰著那顆寶石,而後又將它留在原地。

“這個你不拿走嗎?“江墨看著她表情中透露的不捨反問道。

“和你沒關係。”梨世嘴上這麼說,來來回回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一把將手鍊取了下來揣進了兜裡。

江墨沒理會她,只是依舊站在一旁註視著她。

“江墨。”她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叫出了對方的名字,語氣是說不上來的冰冷。

“還有什麼事嗎?”許墨靠在天台最邊上的鐵絲網上反問。

“青河是個好人,和我們這些爛到骨子裡的傢伙不一樣,她應該活在陽光之下。”她盯著許墨緩緩說,語氣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就像你說的,有些事情不該讓她涉足。”

“林梨世,你想得太簡單了。“江墨沉默了片刻才再次說道”她是‘守林人’,甚至是’知更鳥‘的孩子,有些事情她註定是逃不掉的。“

“沒錯,她是’守林人‘,是‘知更鳥’的孩子,但這些都不妨礙她是個好人。她受了很多苦,失去了很多東西…”梨世一連串說了很多話,直到最後,她補充了一句“諸神不應該再讓她失去更多了。”

“你們關係很好嗎?平時的你沒有這麼多話。”江墨反問她,僅僅一句話就戳中了她的命門。

梨世愣了一下,而後撒了一個沒有任何人會相信的謊“不,我只是在祭拜儀式的時候見過她幾次。”——可是她卻悲哀地發覺,這句話並不是謊言。

她是‘守林人’本家的孩子,我知道她所有的故事。她父親是‘知更鳥’(Robin),她哥哥死了、母親也離開了她;她差一點兒被勒死前還在告訴我要自救,她說我們兩個本應該都是自由的;她在夜幕時分跳上車,只是為了多說一句我們是朋友;我曾在她哭著的時候摟住她,她記得我生日也送我禮物;我的命是她救的。

但我們只是見過幾次而已。

“你在找的那個人也和她有關係?”江墨見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於是便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無可奉告。”梨世沉默片刻攥緊了拳頭回答。

“隨你。”他毫無感情地回答,然後便不再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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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河第二天再次來到天台的時候,那條手鍊已經不在這裡了。也許是被打掃衛生的人撿走、或是被路過的飛鳥叼走了。

但青河不願相信那些可能性,她只希望那份禮物真的到了它真正屬於的人手裡。

她走到天台邊上,靠著牆緩緩蹲下身,直到最終坐在了地上。天台一直都很安靜,沒什麼知道這裡,就連自己也是那天誤打誤撞發現了這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青河抱著自己的腿,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了針劑,將針頭扎入了自己的面板和血管,那裡無數次被刺入,無數次將血液與藥水連結,無數次讓她痛不欲生。

但她必須這麼做,週而復始。

她按住針管的頂端,將藥劑緩緩推入手臂,這次她沒有用棉籤按住針口,只是讓血珠從那裡滲了出來。這十幾年中,她早已無數次嘗試過這樣做。三十秒後,她按下監理儀上的按鍵,然後在疼痛到來前向左邊緩緩倒下。

從右邊口袋裡掉出了一個塑膠板,上面還有一片白色的藥片。她記起來,那是上次在車上江墨給她的止疼片,可以緩解藥物帶來的頭疼。這是最後一片,吃下它之後的一生都無法再有一天能夠短暫地逃脫這樣的痛苦。

青河將藥片取,猛地吞了進去。

隨後,已經湧起的疼痛被隨之而來的睏意所代替,她就那麼躺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緩緩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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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她更為清晰的知道這是夢境。她很少做夢,從幼時起,屈指可數的每次夢境之後都註定要發生些什麼,於是漸漸地,她開始恐懼做夢,恐懼在夢中見到的那些不可知的未來。

也許是隨著年齡增長,這幾次的夢境與以往並不相同,她開始看到與現實無關的東西,無論是上次在森林中見到的燈火,還是這一次走不到盡頭的昏暗道路;她並沒有從它們中感到什麼特殊意向或者啟示。

她向前走著,沿著筆直而黝黑的小路。兩面的牆像是逐漸向她迫近的牢房,壓得她喘不過氣。原本只是在走著的她逐漸跑了起來,拼了命想逃離這壓抑的夢境。

終於,她在盡頭看見了一盞明亮的燈,她跑過去,在燈下面停下了腳步。

那是一家商店,或者是別的什麼商鋪,她無法從外觀上推測,只能從牆上的掛牌得出一個隱晦的結論。四周原本寧靜的環境變的喧鬧了起來,人們的喧笑怒罵聲湧入了她的耳朵和大腦,夾雜著樂器的曲調。

她的頭開始疼了起來,隱隱之中有種預感:這個在此時出現的夢境絕不是空穴來風,一定在某種程度上指引著她今後的方向。

她在半夢半醒之間掙扎著去看清那塊牌子上的名字。“N…i…h…t…m……r…”她往前走著,昏暗的燈和喧鬧的環境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看清完整的詞彙,只能依靠猜測認出一部分的字母。

“青河,青河…”有人叫她,熟悉卻又陌生的聲音讓她想要回頭去看那個人的臉,卻被一雙無形的手狠狠地掐住了喉嚨,隨時快要窒息一般。

“不可以,青河,你不可以…”那個聲音在繼續說著,青河掐著自己的大腿,希望讓即將渙散的意識恢復,卻最終也沒有聽清接下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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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河從夢中醒來的時候,發現有一個人坐在了她旁邊。她從地上爬起來,抬起頭看那個人。陽光從他的鼻樑上照射過來,微微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眯起眼,想要看清那個人的臉。

“江墨…?”她將眩暈的頭靠在後面的牆上,咬著後槽牙擠出了他的名字。

“看來你還活著。”他看了一眼手機,然後將手搭在立起來的膝蓋上對她說。

“恩…嘔…”她忍不住乾嘔了一下,連忙捂起嘴防止自己吐出來。

“頭還在疼嗎?”

“不...我只...頭暈…嘔…”她又幹嘔了一下,幸好今天沒吃什麼東西,這才不至於當場吐出來。

“你…是在做夢嗎?”江墨接著問她,語氣顯得有些難以察覺的關切。

“做夢…對…做了一個夢…”她回憶著剛剛的夢境,可只要一想,腦子裡就會傳來劇烈的疼痛,她按住太陽穴,向一邊傾倒,直到徹底躺倒在了地上。

“你還好嗎?”江墨扶她稍微坐起來一點,讓她借力靠在了自己身上“想不起來的話就別想了。”

“不…我得想起來…是很重要的事情…”她緊緊皺著眉,用有氣無力的語氣不斷重複著破碎的片段“夢…N…i…h…”她念出幾個字母,可隨著她的回憶,也許是因為大腦開始過載,有血從她的鼻腔滴了出來,最終落在了地上。

“喂、林青河,你鼻子在流血。”見到她流血,江墨微微起身想趕緊扶她起來“先別想了,我扶你去醫務室。”

青河沒理會他,只是沾著自己的血在地上寫下了幾個字母“N…i……h…t…m…”她依次寫下,絲毫不顧及還在向下滴著的血“Night…m…夢…噩夢…Nightmare…”

她的思緒再次返回到夢境之中,將這幾個字母挨個與那塊牌子上相對應。

青河忽然感覺頭沒有那麼暈了,她抬起頭,下意識就有些激動地對江墨說道“我想起來了!剛剛看到的牌子上寫的那幾個字母!就是這個單詞!”

江墨沒有說話,他抬起自己的袖子,按在了青河仍在向下滴血的鼻腔,鮮紅色瞬間就將他的袖口染紅了一片。

青河感覺自己的心臟在他按住自己鼻腔的時候停了一秒,然後又瞬間加速,直到再無可快:“抱歉…”她看著他在逆光中有些模糊的臉怔怔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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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終於止住了血,青河才從剛剛過快行進的形式中反應過來了當前的狀況。

“又在這裡碰到你了,真巧…”青河回憶著自己所有的行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我從以前開始就經常會來天台了,之前這裡沒人來,挺安靜的。”江墨靠在欄杆上,將一罐盒裝的茶遞給坐在一旁的青河“你喝嗎?”

青河搖了搖頭,她也意識到是自己無意中闖入了他的秘密據點,於是便向他道歉“對不起,是我佔了你的地方。”

“你不用道歉的,本來也是學校的公共財產,只是此前沒人發現而已。”他將吸管扎進了紙盒中“今後如果你想用的話也可以繼續用。”

“...沒事,我以後不來了。”她瞥了瞥那邊依舊上了鎖的鐵門,想起昨天梨世的事情,語氣有些失落地說。

“你和你的那個朋友,你們關係很好嗎?“江墨指了指那座鐵門問道”就是你昨天追著過來的那個。“

”恩,她是我的好朋友,我第一個朋友。那時候我們都還很年幼,她是個很好的女孩。“青河抱著自己的腿回答“我們很久沒見了,也沒有她的訊息...我很擔心她,我希望她不是在生我的氣。”

“你們是吵架了嗎?”江墨追問道”她是故意躲著你,還是有什麼隱情嗎?“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們沒有吵架。我們最後一次見面的那天我抱著她哭了,我太難過了,難過到忘了要把生日禮物給她。”青河回憶著往事,將自己的心情說了出來“如果再見到她的時候,我希望能向她道歉。”

“這樣啊,祝你能早點見到她。”江墨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一句合適的話語來安慰她。

“謝謝。”青河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她微微側過頭,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謝謝你能這麼說。”

江墨依舊站在那裡喝著他的盒裝茶,天台的風吹著他散亂的黑髮,某一個瞬間青河忽然覺得自己的目光很難從他身上移開。

/// ///

“對了,你的衣服…我幫你拿去幹洗吧,或者你告訴我你的尺寸,我給你買一件新的。”臨走前她喊住了江墨。

江墨抬起手臂,袖口處的一片血漬已經變成了一片深紅色,在白色的襯衣上顯得格外引人注目;他挽起袖子,擺了擺手說沒事,然後就離開了天台。

她想起青澤,他曾經也經常這樣,用刀片割開手腕的時候將袖口染得全是血,被發現後就藉口說是自己鼻子流血造成的。鮮紅的血變成深褐色的血,最後變成洗不去的汙漬和去不掉的疤痕,永遠地留在那裡。

青河開啟手機備忘錄,在上面記下自己欠江墨一件襯衫——她不想虧欠別人任何東西。

江墨的身影消失在了樓梯口,直到腳步聲也徹底消失,青河往後退了兩步撞在了身後的鐵絲網上。

她將頭靠在上面,側過臉望著湛藍的天空。

“江墨,林梨世,林青寧,Nightmare...”她喃喃自語地說出了四個尚且看起來並沒有什麼關聯的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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