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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女在安雨晴的院子裡將就了一晚，慕容苓還好，只是有些不習慣，適應了一下也就睡了。
但阿錦卻怎麼也睡不著。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哪怕她天生早慧，也不可能在區區十歲時就堪破生死，可以輕易地漠視自己的性命。
今天算是她運氣好，要是飼露不在附近呢？她是不是就真的死了？死亡又是什麼感覺的？會不會痛？會不會…很孤獨？
她不知道，她也不敢去細想。
她不是沒有讀過書，可她這些年來看過的每一本書都在告訴她生命何其寶貴，應該如何尊重生命，卻沒有哪一本告訴她，應該如何去面對恐懼、消解恐懼。
思來想去，阿錦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強迫自己把腦海中雜亂的思緒丟到一旁，閉著眼睛不知道翻來覆去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然後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時。
小姑娘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外面已經天色大亮，起身時身上那薄薄的一層裡衣被陽光一照，被染的金黃。
昨晚被放在身邊的飼露劍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只留下了小姑娘隨手為它鋪的亂糟糟的衣服床，阿錦側身探出窗欞，左右環視，卻怎麼也沒看見慕容苓的身影，甚至就連鳥鳴也無，靜謐的甚至有些恐怖，彷彿這個世界上只餘下了她自己。
阿錦一呆，下意識地胡思亂想了起來，她開始懷疑昨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而現在的這一切都不過是靈魂散盡之前的黃粱一夢…
但還沒等她再想，就聽見屋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然後便是某隻小金毛熟悉的大嗓門。
“阿錦姐姐！你終於醒了！”
這一聲把阿錦已經飛出去老遠的魂都給震回來了，可還沒等她說什麼，就被謝煙嫣給撲了個正著。
好巧不巧地，柳燭熒慢了一步，正好看見謝煙嫣一個飛撲過去，把阿錦壓了個嚴嚴實實。
她倒是沒有多想，只是心中感慨自己的先見之明，然後就抬手把謝煙嫣拎了起來，拉過阿錦的手腕，為她仔細地檢查了一下。
“嗯，還好，沒有受傷，不過你心脈有些不穩，是不是做噩夢了？”
直到這時候，阿錦才回過神來，呆呆地搖了搖頭。
“我還好，就是有點…呃，不太真實？”
說完，小姑娘又點頭，看上去很是矛盾的樣子。
“好吧，我確實是有些害怕，柳師…你第一次死裡逃生的時候是怎麼想的呢？”
柳燭熒閉眼想了想，說：“我？倒也不是不能說吧，只不過那時候的我其實還沒有你做的好呢，當時我還沒有修行，是師尊出手幫我從柳家脫離，本來我們是可以偷偷溜走的，但當時的我心有鬱氣，所以師尊問我打算怎麼離開的時候，我便說想要從大門走…”
說著，柳燭熒拉住想要偷偷去和阿錦貼貼的謝煙嫣，低頭嘆了口氣。
“但我還是想的太簡單了，若不是當時師尊有仙君護道，說不定也就沒有後來的事情了，而我…在整個逃亡的過程中，都沒能幫上一點忙，只能在師尊留下的結界裡等待著最終的結果，那種無力的感覺，我現在也仍然記憶猶新。”
她突然抬頭看向了小姑娘，目光裡，滿是對她的欣賞與肯定。
“所以你做的很好了，阿錦，你敢於反抗，敢於拼搏，若不是之前太過於沉迷他物，導致修為進展緩慢，說不定那天的那隻妖怪根本就威脅不到你，所以…”
“別太否定自己了，你很棒。”
誠摯的話語敲擊著阿錦的心靈，在這一刻，她突然很想放肆地大哭一場。
於是，幾乎是在柳燭熒說完那句‘你很棒’的下一秒，床上本來還有些呆滯的阿錦就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在眼眶裡打了個轉就流了下來。
一旁的謝煙嫣早有預料般地一把抱住了她，動作一改之前的直來直往，變得輕柔而又溫暖。
柳燭熒這次沒有再攔著謝煙嫣，而是衝著她點了點頭，就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以免阿錦事後想起來尷尬。
更何況…
她其實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來著。
……
阿錦緊繃了太久。
幾乎是從飼露劍天神下凡將傀儡妖擊殺的那一刻起，她心間所有的情緒就在堆積，無論是對死亡的恐懼還是最終成功倖存所帶來歡喜，都在慕容苓的懷抱中被她強行壓了下去。
可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甚至，她還只是個半大孩童。
本就是嬌弱的年紀，哪怕是如今已經踏入修行之路，但也只是比凡間的孩子多了那麼一份力量罷了。
而且，昨天的生死追殺也是阿錦第一次面對來自修仙界的惡意，之前她雖然也知道修行路上危機重重，卻一直都對此沒什麼實感，甚至還一度覺得以自己的天賦，怎麼也能活得瀟灑。
但如今，幻想被她自己催生出來的怪物打破了。
她突然意識到天賦並非修仙界的全部，甚至，哪怕是單純的比天資，她也算不上最頂尖的那一批。
而在修仙界中，妖魔、鬼怪、邪修，乃至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都有可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對她出手，更不要說修仙界裡還有諸如墨海、風哭峽這樣的險地與三息藤、噬心花之類的毒草。
只是這樣稍稍一想，之前的想法就多少有些蠢了。
所以啊，修仙界危機重重，我輩修士還是謹慎謹慎再謹慎才行！
想到這，阿錦抹了抹眼淚，心中的鬱氣也隨著這一場大哭而宣洩出去了不少。
可她一抬眼，就看見了一臉寵溺的謝煙嫣，她身上閃爍著耀眼的母性光輝，眼神溫柔卻又帶著些阿錦看不清楚的神色，一時間讓阿錦覺得有些陌生。
小姑娘霎時間心中野草瘋長，不知名的情緒徹底遮蒙了她的心絃，於是，在阿錦自己都不知道的某個時刻，她的臉染上了窗外散落的驕陽，變得如火一般熱，變得如晚霞一般紅。
但好景不長，謝煙嫣在發現她恢復了之後，就喜笑顏開，只是一個眨眼，便變回了之前那個熱情似火的小金毛，直接對著她的臉就是一個蹭蹭攻擊，毛茸茸的頭髮蹭得阿錦鼻子一陣發癢。
可能是錯覺吧，我怎麼可能會看這個小傻子看入迷了呢？
這麼想著，阿錦搖了搖頭，伸手推了推謝煙嫣又一次蹭了過來的臉，巧合之下，那隻纖細小巧的手正好抵在了謝煙嫣的下巴處，圓潤可愛的手指硬是蓋住了某金毛的小半張臉。
沒過多久，房間中就傳來了阿錦的驚呼。
“哎呀~,別蹭了，謝煙嫣，你是狗嗎？”
“等等，別，我是開玩笑的！別撓我癢癢！”
“謝煙嫣！你不會真的是隻小狗吧，怎麼還舔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