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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晚不知道是被打擊了狠了還是怎麼，進門後什麼也沒說，拿自己的舊衣服給小狗堆了個窩，然後就穿著圍裙去做飯了。
自己也不用給它洗澡了，洛瑜決定養它的話應該會帶它去高階寵物所洗。
“喂，你要不穿個上衣先？”洛瑜覺得他這樣赤/裸著上身直接圍個圍裙做飯，實在有些說不出來的奇怪。
應晚被他這一提醒才注意到自己還沒穿上衣，確實很不雅觀，轉身去臥室套了件乾淨上衣。
他出來看到洛瑜抱著狗蹲在那臺老式電風扇前呼呼吹風，模樣有些說不出的滑稽可憐：“那個，你熱不熱啊？”
自己都汗流浹背半天了，他這才想起關心自己熱不熱，洛瑜有些不悅：“你覺得呢？你們家住頂樓，客廳還是向陽那面，我吹著這破風扇吹了四十分鐘。”
“四十分鐘”這幾個字他最後咬著重音說的，這是在抱怨自己讓他乾等那麼久，應晚自覺待客不周道：“我臥室開了空調，馬上就涼快了，你進去坐吧，帶著狗狗一起。我做完飯，再叫你。”
“你要做多久？”
“半把個小時吧。”
“那你搞快點兒，我餓了。” 洛瑜確實也是餓了，不然現在已經帶著狗回去打針了。
應晚連聲道好，一點兒不敢耽擱，先把米飯煮了，然後又火急火燎地抄起刀啊鍋啊盆兒的，框框一頓弄，汗都來不及擦。
洛瑜進到應晚臥室，裡邊陳設過於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櫃，還有一套看起來是小學生用的小書桌，被他改造過，用木頭架子接長了凳腳。洛瑜先找了根繩把小狗拴到書桌下邊兒，然後去廁所仔細洗了個手。
應晚的床單十分平整乾淨，洛瑜拍散了他疊得整齊的空調被，從裡邊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沐浴露味，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坐床，屈尊降貴地坐到了那張改造過的木頭板凳上邊兒，用腳尖逗弄著桌下的小狗玩兒。
“我不會抱你的，你現在太髒了。”
小狗怯生生地仰頭看他，洛瑜則一臉冷漠地回盯著它，就這麼一人一狗一高一低地對峙了會兒，在確認對方不會傷害自己後，小狗伸出了舌頭親暱討好地舔他手，不過洛瑜很嫌棄地躲開了。
洛瑜：“你也太邋遢了。要不給你取名就叫邋遢算了，怎麼樣？”
小狗撅起屁股晃了晃，不滿地嗚咽了聲。
洛瑜：“看來還挺滿意的？那行，就叫邋遢了。”
應晚做好飯，從客廳搬了個摺疊桌進臥室，“外邊兒熱，沒空調。我們就在這裡面吃吧。”
洛瑜：“我倒是沒意見。不過你不怕你的被套搞上一股味兒嗎？”
比起這個，應晚更怕熱著洛大少爺：“沒事，我有換洗的被套。”
應晚一共做了五菜一湯——回鍋肉，宮保雞丁，麻辣酸菜魚，水煮肉片，土豆燜牛肉，還有個豆腐湯。乍一看，色香味俱全，細一看，沒一個他能吃的。
洛瑜舉著筷子，躊躇片刻，半天下不去手：“你怎麼都放了這麼多辣椒？這讓人怎麼吃？”
“啊？你不吃辣嗎？”應晚只和他吃過一次飯，不太瞭解他的胃口偏向，“這辣椒不辣的，我只放了一點點。”
應晚方才問他忌口的時候，洛瑜也沒告訴他自己不吃辣，現在也不好說什麼，有些嫌棄道：“將就吧，我喝這碗豆腐湯算了。”
應晚哪兒敢讓大少爺這般委屈遷就，立馬搓手起身：“要不我再去，做一份不辣的菜吧，不然你會吃不飽。”
“不用。我也不是不能吃辣，一點辣還是可以接受的。”說著，洛瑜夾了一塊看起來最不辣的回鍋肉到碗裡。
“回鍋肉可以吃。”應晚眼神期待地看著他，似乎是無聲的催促：“放心。我只放了，幾顆小米椒，不辣。”
洛瑜在他殷切的注視下把那塊肥瘦相間冒著焦油的肉吃進了嘴裡——香、麻、辣，幾種重味兒衝在一起，一瞬間，洛瑜的味蕾彷彿炸開了。
“怎麼樣？怎麼樣？”應晚歪頭，有些忐忑不安地觀察著洛瑜的表情，“是不是辣了？我，我還是從新，給你做一份不辣的吧。”
“不用！一點兒都不辣！”洛瑜嘴角扯了扯，控制住表情，又夾了塊魚肉吃了：“別去做了，坐下吃飯。”
應晚見他表情無異，這才坐了下來：“我就說嘛，一點兒都不辣的，你再嚐嚐這個雞丁，好吃嗎？我上次還給小灰餵了，它吃得可香了。”
狗都能吃的辣度，難道自己還吃不了？
吃了幾口後，洛瑜忍不住咬了咬舌尖，努力不讓自己倒嘶出聲，反覆舔著嘴唇，把舌尖放出來多接觸一下涼氣緩解：“嗯，挺好吃的，你廚藝不錯。”
“是嗎？你是第二個誇我做菜好吃的人！”應晚的廚藝得到了肯定，開心得眉眼彎彎，笑著說：“好吃你多吃點。”
應晚生怕他不動筷似的，一直給他夾菜，還給他挑魚刺。
洛瑜一向很會抓重點： “我是第二個？你還請過誰來家裡吃飯嗎？”
“沒有啊。”應晚說：“我，沒有朋友，你是第一個來我家吃飯的......的同學。”
“那還有誰誇你做飯好吃？”洛瑜趁應晚不注意，一個勁兒夾白豆腐吃，試圖解解辣。
“我媽媽啊。”應晚仔細地挑著盤裡的魚刺，聲音淡淡道：“這些，都是她教我做的菜。她是蓉城人，口味重些，喜歡吃辣的。”
“你媽媽？”
洛瑜方才進屋時就有一種感覺，總覺得應晚家和自己家有點莫名相像的地方，但一直想不出來到底是哪兒像，現在他這麼一提，才忽然發現了——這間屋子裡完全沒有女性居住過的痕跡！
進門的鞋櫃裡沒有一雙女士鞋，客廳裡沒有一點兒掉落的長髮，衛生間只有一人的洗漱用品，家裡甚至一點兒鮮豔的顏色都不存在。 這完全像是應晚一人獨居了很久的樣子。
“你之前說，你媽媽回老家了？我沒記錯的話，你腿摔了那段時間她好像都沒來接送你。”
應晚筷子一頓，淡淡回道：“嗯，她還有事情沒處理完，一直在忙。”
洛瑜喝了兩口湯，似是飯後半飽嘮著家長裡短的問道：“那你媽媽什麼時候回來啊？這都快兩個月了吧，還在忙啊。”
應晚把挑好的魚肉放進洛瑜碗裡，目光有些躲閃，半晌才道：“我，我也不知道。應該快了吧。”
洛瑜道：“你媽可真夠狠心的，自己兒子摔了一個人去上學都不回來照看一下的。”
應晚沒說話，撂下筷子轉身去了廚房。
洛瑜以為他是不爽了，沒想到不一會兒他竟端了碗香噴噴的蒸蛋進來。
“忘記這個了，我用米湯煮的蒸蛋，拌在飯裡吃很香。”應晚說：“來，碗給我，我給你拌一碗，嚐嚐。”
洛瑜已經撐了：“.......你不覺得，我們今晚吃得有些太多了嗎？”
“也沒吃多少呀。”見洛瑜沒動，說著，他便先給自己拌了碗，滑嫩金黃的蒸蛋和白米板攪拌均勻，上面還有幾顆綠油油的蔥花，應晚用勺子舀了幾口，吃的腮幫子鼓鼓的。
見他吃得乖巧又認真，洛瑜不禁問：“有那麼好吃嗎？”
應晚舔了舔嘴唇，把碗遞過去，有些含糊不清地說：“是真的很香呢，嘗一口嗎？”
很神奇，洛瑜每次看他吃飯都覺得他像只倉鼠，吃什麼都吃得很香的樣子，哪怕是嚼著大白米飯都感覺他在吃什麼山珍海味，讓人食慾幾增。
“誰要吃你吃過的飯？”洛瑜把自己的碗伸過去，十分自然的吩咐道：“把上面的蔥花挑了，給我也拌一碗。”
“好咧。”應晚生怕這頓飯菜會有剩餘浪費，一個勁兒地給洛瑜夾菜。
吃完飯，應晚把洛瑜和小狗送到了門口。
“你和家裡司機，聯絡了嗎？”應晚有些擔心他的安全，警惕得環顧著四周，目光掃來掃去的，來往行駛的車輛也不放過。
“他們還有多久來接你？”
“在路上了，你先回去吧。”
“我陪你等著。”
“你是不是，又熱了？”應晚觀察到洛瑜又開始臭臉了，“剛出了空調房，是會感覺更熱些。”
“你少說話我就不那麼熱。”洛瑜沒好氣道。
“哦。”應晚訥訥應了聲，沒再說話。
臉色不好的洛瑜抱著狗，臭狗還在他懷裡蹭來蹭去的，頂著他的胃讓他感覺很不舒服，也不知道是辣的還是撐的。
反正他這輩子是沒吃這麼撐過，都怪應晚！他肯定是怕他下次還來，故意讓自己吃撐到吐，想要噁心到自己不想再來！
司機打著雙閃開了過來，洛瑜坐上了車，應晚湊到車窗前，跟上次一樣，他彎著身子把探頭到車窗裡衝他做了拜拜的手勢，眉眼彎彎的笑著說了句：“明天見。”
不過是一句禮貌語，配上他此刻的神情與動作，倒是真會被誤解為他在期待著與洛瑜明天相見。
洛瑜愣了一下，有些恍神，他明天本來打算在家休息一天，不回營地了的。
他舉起小灰的狗爪子，衝應晚揮了揮爪，也同上次一樣的回覆道：“不想見。”
應晚已經習慣他說話的方式了，並不介懷，他微笑著說：“要照顧好小灰哦。”
“知道了，廢話那麼多。”洛瑜不忘挖苦他：“反正肯定比你照顧得好。”
應晚有些委屈，明明經常是洛瑜懟他的話更多，他卻老是嫌棄自己廢話多，他本來就不愛說話的。
看著視線裡遠去的車尾，應晚霎時佇在原地愣了一下，好像思索著什麼，然後眼睛微微瞪大，似乎有了什麼十分驚恐的發現——他猛然發現，自己和洛瑜相處時，變得不一樣了！
不管是不是說的廢話，但他說話的次數確實變多了，對比之前一年，現在簡直是呈指數倍增長，甚至都沒有之前那麼結巴了！
這是不是說明自己能和他人正常相處和交流了？是這樣的嗎？
好事。
媽媽應該會開心的。
車已經開走了有一段距離，洛瑜從後視鏡裡一直窺看著，那人先是被他說了的委屈模樣，而後又杵在原地望著車屁股傻傻的笑起來，是那種十分粲然開朗的露齒笑。
“真是個呆子，還傻站在那兒幹嘛，不熱嗎？”
他從沒在見過應晚這般的笑，在大多數時候，應晚的笑容都是禮貌的甚至帶著些許討好的，而此刻從後視鏡裡窺探到他那一抹模糊的笑靨，卻是全然卸下了偽裝與防備，發自內心開懷的笑，明眸皓齒，笑靨如花。甚至讓人恍惚生出一種錯覺，這人本就該這麼明媚燦爛，是從不會與怯懦自卑、膽小無助這些詞句沾邊的。
心念電轉之間，內心躥上一種說不出的異常感覺——似是煩躁騷熱又似是躁動難安，說不清道不明的。
果然這天氣還是太熱了。
司機沒有聽清洛瑜的低語：“少爺，您說什麼？”
“沒什麼。”洛瑜看了看懷裡的傻狗，說：“車內溫度再調低點吧，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