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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白於和沈書璟給中毒的將士們服下解藥後,齊乘淵便吩咐李處安排馬車回王府。
臨走前原本打算同行的白於被齊乘淵叫到一旁。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不知在說什麼,臉色都有點不好看。
沈書璟沒多問,上馬車的時候才知道,李處和白於今夜一起留在軍營善後。
一路上兩人沒怎麼交流,沈書璟幾乎全程都在走神。
馬車駛出片刻,沈書璟便撩起簾子一角,看向外面怔怔發呆。
入夜有風,涼的很。
吹得沈書璟腦袋嗡嗡嗡的,一直回想著煎藥時發生的事情。
她實在沒想到,最後完成善後的竟然是趙雪青。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趙雪青淡淡說出那句,“回王爺,已經燒乾淨了。”
她都快忘了,趙雪青也是個殺伐果斷的女將軍。
馬車走出好一段距離,沈書璟還是不說話,齊乘淵莫名感到一陣心慌。
他直覺這漫長的沉默正在割裂兩人的關係。
齊乘淵注視了她很久,斟酌再三,剛要開口,卻聽見沈書璟的聲音混在夜風裡輕飄飄地傳了過來。
“他叫什麼名字。”不知為何沈書璟突然很想知道那個孩子的姓名。
齊乘淵稍稍愣了下,平聲回答,“木喜。”
“多大了。”
“十五。”
聞言,沈書璟有些意外地,她以為在齊乘淵這種皇家子弟的眼裡,一個奴僕同牲畜無異,刀了便刀了。
不承想齊乘淵竟知曉他的姓名年歲,心裡竟有些動容。
可即便沒有未成年人保護法,那也不用非要刀一個孩子,關起來不就好了。
“他還是個孩子,對嗎?”沈書璟抬眼看他,眼神閃爍,語氣分外憂傷。
“對。”齊乘淵低頭望著她,神色幾分疲倦,卻依舊耐心地輕聲解釋道:“可是書璟,你口中的這個孩子卻是個敵國細作。他頻頻向外傳遞我軍資訊,甚至裡應外合想要毒害將士性命。”
看她不說話,齊乘淵又問:“書璟,你說我還能留他性命嗎?”
沈書璟斂下目光,搖了搖頭。
她雖是現代人,但並非不懂這些道理,只是無法接受這過於殘忍的手段。
沉默了好一會兒,齊乘淵忽然起身,往她身邊挪挪,俯身湊近,低聲道:“不生氣了,好嗎?”
“沒生氣,我只是覺得,他還那麼小......”沈書璟額頭低垂,喃喃開口,旋即一想,年紀小也不是他害人的理由,嘆聲氣,“你就當我矯情吧。”
齊乘淵笑了笑,安慰道:“你這是善良。”
看著齊乘淵對自已的無理取鬧這副包容的溫柔模樣,沈書璟心裡的煩悶稍稍緩和。
他好像對她一直都是這麼好,特別是這次回來,好得彷彿沒有底線。
好得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沈書璟在齊乘淵面前向來喜怒形於色,她心情不好,齊乘淵自然也能感受到。
他沒再勸導,似是想讓她自已消化,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安撫般地捏了捏。
沈書璟垂眼掃了一眼那隻被齊乘淵握住的手,想了想,決定跟他敞開心扉地聊聊。
正準備開口,車廂外忽地傳來廝殺之聲。
“有人行刺!保護王爺!”
一聲聲暴喝怒喊傳來,緊接著便有羽箭猛地貫穿而入。
“小心!”
齊乘淵伸手拉住了沈書璟的手腕,猛地一拽。
沈書璟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齊乘淵手掌一把按住後腦勺將護在了懷裡。
“快!把命石給我!”齊乘淵動作迅速,聲音卻透著幾分慌亂。
沈書璟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已能遇到刺殺,只覺耳膜嗡嗡響,腦子一片空白,人直接宕機了。
見懷中人早已嚇傻,齊乘淵又重重開口,重複道:“書璟,命石給我,快。”
沈書璟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機械地摸向懷中,顫抖著手指,將裝有命石的錦囊取出,遞到了齊乘淵的手中。
齊乘淵接過命石,連忙鬆開她,與她拉開距離,低聲道:“書璟,閉上眼睛。”
下一瞬,一個黑衣人染血持刀衝入馬車。
手中長刀距齊乘淵不過咫尺,與黑衣人四目相對間。
齊乘淵微微側身,霎時間,鮮血飛濺而出。
一股血腥味充斥了整個車廂,沈書璟僵緊了身子。
作為在醫院上班的沈書璟對這個味道實在是太熟悉了,她愣了片刻,驚恐地睜開眼。
“齊乘淵!!!”
只見刀尖上還滴著鮮血,而齊乘淵的胸口已被劃開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順著傷口湧出,浸溼了他的衣襟。
受到驚嚇的沈書璟尖叫想要伸手去捂住那道傷口,卻發現自已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齊乘淵的鮮血不斷湧出。
黑衣人見一擊得手,再次舉起手中的長刀,意圖給齊乘淵致命一擊。
齊乘淵咬牙捂著傷口,看著眼前的沈書璟用嬌弱的身軀將他擋在身後,眼神裡閃過一絲驚詫
沈書璟完全忘了自已是魂體,條件反射地抬手,準備去擋。
好在這時,一道身影突然從右側的車窗竄了進來,手中的長劍如同閃電般擋在了兩人的身前。
黑衣人微怔,措手不及之下,被突如其來的劍氣擊中,踉蹌了兩下,摔出馬車。
李處緊隨其後,衝出車廂。
下一秒,刀劍聲此起彼伏。
“快,把命石還給我。”沈書璟顧不上其他,霍然伸手去奪齊乘淵手中的命石。
負傷的齊乘淵好像力氣盡失般,沒多掙扎,便將命石交了出去。
沈書璟將命石揣在懷裡,第一次覺得等待顯身的一兩分鐘是如此漫長。
待到手心的觸感明顯,沈書璟連忙從懷中掏出帕子,緊緊按住齊乘淵的傷口,試圖為他止血。
但齊乘淵的傷勢實在太重了,根本按不住,血液不斷滲出,將帕子浸得通紅。
看著意識逐漸模糊的齊乘淵,沈書璟害怕了。
她不敢想,齊乘淵如果就這麼死了該怎麼辦。
她明明知道齊乘淵的歷史走向,卻固執地認為過去既定,她無權也不能改變。
可如今,沈書璟後悔了。
她不該站在齊乘淵人生故事的開頭,看著他走向死亡的結局。
最後寥寥一筆,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裡。
她想讓他擁有一個完整而美好的人生,不再是史書上那冰冷的幾行字,而是一個有愛有溫度,能笑能哭的齊乘淵。
“你別睡!齊乘淵!”沈書璟聲音顫抖,帶著哭腔,“你再堅持一下!你別睡!”
齊乘淵眼簾半合,眼睫顫抖著望向面前那張滿是淚痕的臉龐。
眼簾下的世界漸漸模糊,他張了張嘴,到底還是發不出聲。
“齊乘淵!我騙你的!我什麼都知道!”
“你別睡!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沈書璟絮絮叨叨地說著話,眼淚無聲滑落,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淚眼模糊中,她聽到了沉沉的馬蹄聲響起。
趙雪青帶著軍隊殺了過來。
一直到白於接過她手裡的齊乘淵,沈書璟才敢放聲大哭。
萬般情緒在這瞬間猶如決堤一般,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