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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瓢潑大雨拍打著馬車頂棚，伴隨著電閃雷鳴，沉積在空氣中的燥悶又多了幾分。
馬車的板子沒有什麼隔音的效果，滴滴答答的聲音像開了擴音器放大了好幾倍，聲聲入耳。
大概是回了些神智，齊乘淵終於鬆開了她。
齊乘淵身子微微往後傾了傾，又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沈書璟雙手倏然一熱，落入齊乘淵溫熱寬厚的掌心中，她的手纖細小巧，他輕輕一握幾乎將她的手完全裹住。
她怔了怔，垂眸看了眼被齊乘淵牽住的手，心跳漏了幾拍，又緩緩抬眸看他。
氣氛平白撩起幾縷曖昧。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表達自已的情感，也是沈書璟第一次直白地感受到他的情感。
可，沒有下文了。
這樣的表達對他來說好像已經到了臨界的邊緣了。
他好像天生就不懂愛，也沒有誰讓他產生過這種想法，就連對生母萍妃也未曾有過關於“愛”的情感。
齊乘淵從小在宮裡長大了，生母並不愛他，在他滿五歲那年便自請去了冷宮，從此小乘淵無了依靠。
他見過妃子之間的明爭暗鬥，見過兄弟姊妹間的算計利用。皇宮就是這樣，教會了他，人人為已，自私冷漠，就連照顧他起居的嬤嬤都教他，“喜怒不形於色，莫要給人抓了把柄。”
卻從來沒有人教過他，該怎麼對別人好，該怎麼接受別人的好。
齊乘淵頓了頓，緩緩將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如果是之前，沈書璟一定會覺得這個人有病，是個喜歡欲擒故縱的海王。
但現在，沈書璟卻只覺得心疼。
腦海中不禁閃過前幾天看過的那段將齊乘淵的一生一筆帶過的字句。
齊乘淵收回手的下一秒，沈書璟心裡一慌，立刻伸手。
冰涼的指尖輕輕地捏住他修長的手指，捻了捻。
“我也想你了。”沈書璟笑了笑，聲音甕聲甕氣。
齊乘淵很明顯地愣了下，身子似乎有一瞬的僵硬，面上無波無瀾，其實心裡早就沸騰開了。
他眼睫低垂，視線落在她軟綿綿的手上，無聲地彎了下唇，片刻後，手指滑入她的指縫間，十指相扣。
兩人相視一笑。
驀地，沈書璟想起【顯身】的事，努了努嘴，忙不迭抽回手，“差點忘了，大晚上的突然出現一隻手，多嚇人。”
下一瞬，齊乘淵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拉過她的手，緊攥在掌心，“沒事。”
他沒有把命石帶在身上，不會顯身的。
齊乘淵心裡清楚，可沈書璟不知道。
“不好吧......”
沈書璟扭了扭手腕，想要抽回來。
她可沒有要改變歷史的想法，這要是被發現了，寫進史記裡可不是什麼好事。
齊乘淵卻不以為意，察覺到她的動作，握得更緊。
她無奈，只能由他去了。
半晌，情緒緩和下來，沈書璟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還有正事沒說。
“李處呢？”她似隨口一問，努力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他還是不喜歡她嘴裡提起別的男人。
齊乘淵斂了斂神色，淡聲道：“還在軍營裡。”
沈書璟“啊”了一聲，一臉茫然，“剛剛也沒見到他啊，怎麼不一起走？”
還問？
齊乘淵神色已然有些不自然，“因為他水土不服，正在宅院歇息。”
沈書璟懂了。
去當刺客了。
“偷啥？”沈書璟好奇地問。
“你問這個做什麼？”齊乘淵臉色驟然陰沉了一瞬，不答反問。
“萬一你想知道的，我知道呢？”沈書璟仰著頭，眨巴著眼看著他。
“怎麼？”齊乘淵微揚了下眉，瞥了她一眼，揶揄道：“靈力回來了？”
齊乘淵這個人軟硬不吃，可每次只要沈書璟眨巴著眼睛同他說話，他心裡的陰鬱便會即刻消散。
沈書璟聽出他的嘲諷，翻了個白眼，反問：“你就這麼信任他？”
齊乘淵笑了笑，沒接話。
沈書璟莫名地有點不安，“你就不怕他背刺你嗎？”
齊乘淵默了默，開口時聲音微沉：“他不會的。”
頓了頓，他又道，“認識你之前，李處是本王唯一相信的人。”
能讓齊乘淵如此肯定地說出“信任”兩個字，著實不易。
也是，那日黑衣人蒙著面，興許是自已眼花了。
既然不是百分百肯定的事，那還是先別說了。沈書璟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先確認清楚，
萬一不是李處，自已不就成了吹耳旁風，挑撥離間的禍水。
沈書璟眉頭輕蹙，晃了下神，齊乘淵立刻敏銳地察覺到了，疑問地看著她。
“可是出什麼事了？”
“沒事啊。”
不等齊乘淵接話，她又連忙轉移話題，“你都不好奇我怎麼回來的嗎？”
齊乘淵奇怪地睨了她一眼，順著她的話，反問：“怎麼回來的？”
沈書璟朝他招了招手，齊乘淵倏然低下頭。
沈書璟湊到他耳邊，神神秘秘，低聲道：“你那個命石，我也有一個。”
聞言，齊乘淵的臉上閃過一抹詫異，疑惑道：“那可是皇家物件，你怎麼會有？”
“是我太奶奶傳下來的，說是從一個道士那裡收回來的。”沈書璟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
沈書璟順手將手機往齊乘淵手裡一塞，垂下頭，翻找剩下的口袋，自言自語嘟噥道：“東西呢？”
齊乘淵看著手中四四方方的物件，眼中滿是疑惑。
罩衫沒有口袋，就吊帶裙有兩個，左邊沒有，右邊沒有。
就是啥也沒有了！
齊乘淵看著眼前的人慌亂的樣子，“...怎麼了？”
沈書璟抓了抓頭髮，喪著臉，表情絕望道：“我好像把傳家寶弄丟了，我奶奶知道了不會打我吧？”
“本王那個給你。”齊乘淵伸手理了理她散亂的頭髮，語氣柔和。
沈書璟無力地搖搖頭，“不行，你把命石給我了，你怎麼辦。”
齊乘淵低低笑了一聲，“誰告訴你本王只有一顆命石。”
“真的假的？”沈書璟歪著腦袋看他，語氣驚異又欣喜。
齊乘淵點了點頭，輕拍了下她的腦袋，好笑道：“騙你幹嘛？”
沈書璟還想再確認一下，就聽齊乘淵突然問道：“這是何物？”
她掃了一眼，幽幽道：“手機。”
下一秒，沈書璟瞪大了眼睛，表情震驚，用手捂住嘴，“它怎麼會在這？”
看演出的時候，她不是遞給李悅一拍照了嗎？
......
“阿嚏！”
坐在病床邊的李悅一狠狠地打了個噴嚏，她抬手揉了揉發癢的鼻尖，頓了頓，又幫沈書璟把被子又往上拽了拽。
猶豫了一下，她又翻找了一下沈書璟的口袋。
Ok，確定不在。
半個小時前，李悅一隨著急救人員混進了表演場，扶起了意識迷糊的沈書璟。
一股強烈的預感在心裡蔓延，她鬼使神差地將手機塞進了沈書璟的口袋。
沈書璟是怎麼回來的，李悅一很清楚。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她將沈書璟口袋裡隱隱發光的寶石拿了出來。
李悅一捏了捏手裡的寶石，輕聲道：
“姐，只能幫你到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