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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將至，陰雨連綿。
下了一整天的雨，到了夜晚也沒有停歇的意思。
屋內燭火通明，五折薄紗山水屏風後水汽氤氳。
沈書璟倚在床榻邊上，一邊神情悠閒地翻著齊乘淵給她找來的話本，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同他聊著天。
齊乘淵是個很喜歡獨處的人，臥房便是他卸下偽裝後最自在的地方，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
可自從沈書璟出現以後，他的安靜之地就被迫變得熱鬧起來。
一開始齊乘淵根本不搭理她，都是沈書璟一個人自說自話，隨著相處的時間變長，齊乘淵偶爾會接她的話，慢慢地兩個人的聊天變得越來越頻繁，話題也越來越廣泛。
有時候齊乘淵還會主動開啟話題，聊天的內容從瑣碎的鄰里八卦，聊到江湖武俠仗義，再到朝堂的爾虞我詐。當然大部分時間都是沈書璟在說，畢竟是兩千五年後穿越過來的人，沈書璟說的很多故事對齊乘淵來說都很新鮮。
如今，即便是像現在這樣對話停止也不覺得尷尬。
對於這種可以用舒服來形容的人際關係，齊乘淵心裡比起安心更多的是畏懼。
“你剛剛說什麼？去什麼山？”
沈書璟將話本最精彩的部分看完，才去接齊乘淵的話。
她不是一個可以一心兩用的人，有時候聊著聊著就會不接話，齊乘淵也習慣了。
“蓮安山。”
齊乘淵長腿一抬，跨過浴桶，從衣桁上拿了一件暗黑的外袍，手一揚利落地裹在身上，邊往外走邊慢騰騰繫上衣帶。
怕沈書璟聽不懂又大致地解釋了一下，“蓮安山山上有座皇家墓園，每年祭祀父王都會帶上皇子公主一同前往。”
沈書璟掀起眼皮子掃了一眼從面前經過的齊乘淵，問：“去幾天啊？”
雨夜的風有些涼意，齊乘淵徑直行至窗前，還不忘回答她，“約莫兩日。”
齊乘淵邊說邊將頭微微探出窗外，習慣性掃了幾眼周側，才抬手合上窗牗。
“這麼久？”沈書璟驚呼，“那我不得在床上待兩天啊？”
齊乘淵手一滯，轉身看向沈書璟，淡淡道：“兩日也算久？”
“怎麼不算久？你平常進宮那幾個小時，我都覺得久。”沈書璟努了努嘴，抗議道：“兩日耶？這還不久嗎？你不在，我怎麼辦？”
“......”
見齊乘淵沒接話，沈書璟果斷放棄了這個話題，心想，算了，何必跟他計較這個。他這種貴族孤狼想必是不能理解她這種沒人說話還孤立無援的感覺。
沈書璟挺屍一樣癱在床榻上，沒好氣道：“當我沒說。”
齊乘淵目光復雜，沉默片刻，才踱步走到床榻邊，居高臨下睨著她。
沈書璟察覺到他的目光，仰起腦袋，小心翼翼道：“幹嘛......”
齊乘淵自小一個人在宮裡生活，學會的第一個道理便是：誰離了誰都照樣能活。
在宮裡每個人都像沒有軟肋一般，不會輕易依賴誰，也不會輕易被人依賴。身邊的每個人都跟工具無異，隨時都能被替代。
沈書璟的話讓他覺得驚詫，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竟然可以如此坦誠地說出自已的依賴。
齊乘淵從小就被教導不能感情用事，喜怒不能形於色，更不能依賴任何人。他以為自已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可是看到沈書璟這樣，他突然覺得有些羨慕。
齊乘淵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低聲道：“要不要同本王一起去？”
“啊？”
沈書璟以為自已聽錯了，驚訝地抬眸看著他。
她黑漆漆的眼珠明亮又清澈，齊乘淵頓時有一種被看穿的心虛，也不知道從何而來。
不等沈書璟再說些什麼，齊乘淵就突然開口道：“不去就算了。”
他的語氣依然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沈書璟：“......”
兩句話間隔不到3秒鐘，真是不給別人一點反應的機會。
怎麼會有這麼善變的男人。沈書璟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她的視線小心翼翼地掃過齊乘淵面無表情的臉，最後落在他收攏的拳頭上。
嗯？原來是害羞了。
注意到齊乘淵的小動作，沈書璟在心裡偷笑，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齊乘淵竟然也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她輕咳了一聲，故意道：“齊乘淵，我沒聽清，你剛剛說什麼了？”
“......”齊乘淵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本王說......”
他話還沒說完， 沈書璟已經起身朝他湊了過去。
齊乘淵身子一僵，對上了一雙笑得狡黠的眼眸。
見他明明不知所措還要強裝鎮定的樣子，沈書璟忍不住想要逗他。
沈書璟歪了歪頭，又湊近了點兒，“什麼？”
“......”
齊乘淵後知後覺地發現了沈書璟逗弄他的意圖，倏地將目光移開，後退了一步，低聲道：“想去明日就早些起身。”
我？
想去？
我說了我想去了嗎？
沈書璟不接話，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以她在朋友圈充當情感大師的經驗來看，這齊乘淵八成是個母單，估計連跟妹紙曖昧的經驗都沒有，逗兩下就害羞。
沈書璟低低笑了聲，“去了怎麼睡啊？”
“???”
齊乘淵腦子裡轟地炸開，他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女子說出的話可以如此粗鄙。
他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僵硬，丟下一句，“不知廉恥”便轉身離開了。
“誒！不是！”見狀，沈書璟連忙直起身來，解釋道，“我這是正經問題！”
“齊乘淵！”
“別走啊！”
沈書璟伸著脖子看向門外，拔高了聲音朝他喊，回應她的只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確認人已經走遠後，沈書璟再也憋不住，趴在床上哈哈大笑。
齊乘淵也太純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