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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三人圍坐，小啞巴自顧自的吃著。
韓奇一邊喝酒，一邊流淚。
王小二趴在桌上，扯起了呼嚕，喝了一半的酒壺倒在桌邊，時不時流出一兩滴酒水。
往日如煙，日子有多苦，只有日子中的那個人知道。
不知是酒話，還是早就憋在心裡的話，韓奇對著虛空說道。
“為什麼我生來就卑賤，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為什麼別人都有父親保護，而我沒有，為什麼，為什麼？”
十七年前，風流之地的女子，在得知自己懷孕後，喜極而泣。
只是要在風流之地生下這個孩子是不容易的，在老闆眼中，她只是賺錢的工具，其次才是人，一個女人。
散盡積蓄，求得一間屬於她自己的屋子，每晚還是有人前來，強迫她做那事。
為了保住孩子，她沒有選擇。
孩子出生，身材又走了形，這個讀書不多的花魁，給孩子取了一個名字，韓奇。
韓氏本姓，孩子能活下來本身就是一個奇蹟。
一代花魁淪為最廉價的妓女，為了孩子有口飯吃，這個女子在孩子八歲那年病倒了。
哪怕生病了，還是要接客。
好在孩子十分懂事，會去找一些事做。
可這麼小的孩子能做什麼，女子一度活不下去，小孩就在床邊說。
“孃親，等我以後賺了錢，開一家大客棧，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孩子學武才能保護好自己。”
“不，我不學武，那些學武的人面獸心，總是欺負弱者，還覺得理所當然，我不能變成他們那樣的人。”
“那你想成為什麼樣的人？”
小孩低著頭紅著臉。
“我想有錢，那樣孃親就不用受苦了。”
小孩十二歲那年，病床上的母親，終於離開了人世，小孩就站在門口，始終不肯進去。
後來啊，小孩離開了妓院，賣掉了母親給他留下的信物，十二歲的年紀，就開了一家客棧。
他本以為只要肯努力，日子就會越來越好。
招來的廚師，哪裡會服這麼個小孩子，不僅工錢要得貴，甚至把客棧當成了自己家。
本以為會門庭若市的客棧，冷冷清清，時不時還會有婦人在門口站著大罵，罵得不是別人，就是小孩的母親，什麼死得好，什麼不是人，什麼難聽，罵什麼。
一天夜裡，小孩給廚師下了毒，第二天廚師就廢了雙手，再也無法下廚，等他看到小孩那招牌性的笑容時，他才知道這小孩不簡單。
為時已晚，他被趕出了客棧，一同趕走的還有他包養的妓女。
小孩關了客棧，開始自學做菜。
天下哪裡有那麼多天才能無師自通，小孩沒有辦法，開始四處偷師。
那幾年小孩不知道是怎麼過的，只覺得日子苦，但是有意義。
好像是上天怕他孤單，在他十三歲那年遇到了一個比自己大三歲的男孩，男孩一張嘴很會說，沿街乞討不在話下。
那天小孩偷師被人發現一路追趕，在男孩的幫助下，小孩逃過了一劫，小孩似乎很難相信人。
男孩雖會說話，可大抵是有些笨了，一直跟著小孩，被小孩下毒，捉弄，也要跟著小孩。
一來二去，小孩放下了戒備，二人成了好朋友。
十四歲那年，小孩救了一個渾身是傷的男人。
男人不會說話，很聽小孩的話。
男人好後，留在了客棧，那些江湖人再來欺負小孩，男人就會出手打跑他們，本以為打跑了那些人，那些人就不會再來了，誰知來的人，越來越多，凡是過路的江湖，都想來這家客棧，耍耍威風。
小孩覺得與其讓別人找上門，不如果斷出擊。
從那以後，小孩負責扮演小二，啞巴負責掌廚，男孩負責在城外拉客。
街坊鄰居，知道小孩的狠毒，流言蜚語也只敢私底下說了，對其所作所為，心底雖然厭惡，可又不敢說什麼，就盼著有一位高手，一劍殺了這惡毒小孩。
回想過去種種，韓奇自嘲一笑，他從來只想活著，可為什麼這世間就是不放過他，他討厭學武，如今非要學武，才能替死去的啞巴，孃親討回一個公道，若不學武，恐怕自己也沒幾年活頭了。
酒壺見底，韓奇也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小啞巴嘆息一聲，離開了房間。
夢裡韓奇又見到了那個白髮垂到腰間的仙女，仙女背對著他，看不清仙女容顏。
“韓奇，你想好了嗎？”
韓奇知道這一定不是夢，定是修煉者口中說的機緣。
“想好了，就算沒有資格與天下為敵，我也要用自己的方式，討回公道。”
“你想怎麼做？”
韓奇沒有絲毫隱瞞。
“拜師學藝，刻苦修煉，五十歲之前若能達到三品武夫，我就去武當山討回公道，若是上天有眼，沒有死在武當山，我就去找那些差我房錢的人，一個個討回來。”
“呵，三品武夫很厲害嗎？”
啞巴就是三品武夫，還是敗給了白髮老頭，雖不知道那老頭是幾品，韓奇覺得自己能修煉到三品，已經是上天有眼了。
“不滿仙女，我覺得能到三品，已經是燒高香了。”
“呵呵，仙女，這個稱呼不錯，我喜歡。不過既然我選擇了你，就不會只讓你如此，你可以先去法家拜師學藝，我給你三年時間，你若能成為上成武夫，你再回陽城，到那時我便會跟你走。我會替你記住每個住過你店的人，哪怕時間，我也記住，待你回來我陪你去收錢。”
“此處距離法家的清雲宗，還有上千里路程，啞巴留給你的拳鋪可學，如今你沒了右手，左手便是你的手，也就意味著，左手，右手的動作，你的左手全都要學，在你沒有拜師前，小啞巴會保護你，不過不是生死危機，只能靠你自己。”
韓奇恍然大悟，看來救自己的就是眼前的白髮仙女，而不是小啞巴的爺爺，小啞巴聽上去也很厲害。
只是啞巴從普通人到三品用了二十多年，而且上層武夫最低四品，啞巴都做不到，他能做到嗎？
“仙女，我不敢保證一定可以達到你所說的那個境界，但是我會盡力的。”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