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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我答應的很爽快。
但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我還是不會告訴她。
我媽的性格並沒有因為遭受家暴而改變。
這麼多年來，她依舊保持著善良的天性，處處替他人著想。
當然，善良沒有什麼不好。
可有句話是那麼說的。
人善被人欺。
我媽因為心善，數不清被人騙了多少次。
如果我媽碰見了高林，亦或是我的大伯。
我簡直不敢想她會遭受到怎樣的傷害。
時間不早了。
來的時候可以搭乘計程車，出去的時候就只能靠我倆的雙腿。
我們走了近一個小時才回到鎮上。
期間我反覆詢問我媽能不能堅持，如果不能我可以揹著她走。
但我媽堅持要自已走，她說這條路在她的夢裡出現過無數次，她想靠自已走出去。
這是多具殺傷力的一句話啊。
我媽平時表現的好像對從前的事滿不在乎，她口口聲聲對我說，那些不好的回憶都過去了，咱們應該向前看，而不該深陷在痛苦的回憶裡，折磨自已。
然而，我媽自已呢，她一次次的夢到這條路，這條從村裡通往鎮上的路。
這是怎樣的一條路？
它代表著重生。
它代表著我們和過去徹底一刀兩斷。
它代表著新的希望。
我媽在夢裡一次次的重回老家村，再一次次的踏上這條救贖之路。
她真的不在乎過去嗎？
不，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從過去的陰影中逃離出來。
只不過，她希望我不要和她一樣痛苦，所以故意在我面前表現的無所謂，表現的好像全都釋懷了一樣。
下午的火車站依舊是人來人往，人聲鼎沸。
我媽帶我去了車站裡的一家麥當勞。
其實旁邊就有幾家快餐店，那也更符合我們的口味。
況且我都高三了，還跟著媽媽進麥當勞，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兒子，你想吃什麼，自已點。”
我媽拉著我的手，興奮的說道。
面前的點餐小姐姐看著我笑。
旁邊都是家長帶著孩子前來用餐，但人家的孩子才不過幾歲，而我都十七八了，個頭也有一米八多。
我隨便點了兩個漢堡薯條的套餐，我媽把套餐裡的可樂換成了鮮奶。
等拿到餐時，我看見那個小巧的迷你盒裝奶，還以為別人給錯了。
我以為會是像可樂一樣的杯裝奶。
沒想到給的是這種兩口就喝完了的迷你裝。
還要七塊錢這麼貴。
我媽也懵了，拿著那盒奶說道：“貴有貴的道理，它肯定和普通的牛奶不一樣。”
“嗯，你喝口就知道了。”
我吃著薯條回了一句。
我媽拆開吸管，戳進去猛吸了一口。
你猜怎麼著。
一口就吸沒了。
“什麼呀，這不就是普通的牛奶？”
我問道：“媽，你為什麼帶我來麥當勞？你不是老反對我吃這種垃圾食品嗎？”
聞言，我媽慢慢拆了漢堡，笑著道：“媽這是在彌補你的童年，你小時候看見別人家孩子吃漢堡，饞的口水都下來了，但當我問你想不想吃的時候，你卻搖頭說不想吃。”
“還有這種事？”
過去太久，我已經記不起來了。
我媽笑著笑著，忽然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從小就很懂事，家裡入不敷出，一日三餐都成問題，你就算想吃也撒謊騙我說不想吃。”
的確，以前的日子太難了。
是沒有人幫扶的那種難。
是絕望的事情一環接一環出現的那種難。
我媽吃著漢堡，被辣的連連吸氣。
“兒子，這麼辣我可吃不了，給你吃吧，我吃點薯條就行了。”
“我幫你買個不辣的？”
“不用不用。”
我知道我媽想省錢。
可兩個漢堡我也吃不下，於是我就把漢堡胚單獨摘下來給她吃了。
對我媽來說，這頓麥當勞像是她欠我的，欠了十幾年。
所以她看我吃東西的時候，臉上止不住的笑。
距離發車還有半小時。
我們在車站休息了一會兒。
我媽緊緊握著我的手，掌心都出汗了也不鬆開。
“兒子，我沒想到你爸會突然回來，如果你堂叔把我倆的事情告訴他了，很難說他不會跑到城裡找我們，到時候我們的日子可就難了。”
就在我盯著人流看的時候，我媽突然說了這番話。
她擔心是必然的。
那混賬爹的德行可不是後天形成的，而是骨子裡帶的。
即便他現在滿嘴的懺悔之言，那也是裝出來的。
一個真正有良心的人，是絕不會拋妻棄子，丟下外債離開這麼多年。
他離開的時候就沒想過，這樣做的後果，會逼死老婆孩子嗎？
他當然想過。
但良心和責任，遠沒有他自已重要。
如果那段時間我們娘倆真的走投無路被逼死了，若干年後他回來得知這個訊息，也只會流下幾滴不痛不癢的鱷魚眼淚。
再裝模作樣的在我們娘倆墳頭說幾句懺悔的話，從前的過錯，他害死我們的事實就這麼煙消雲散了。
我反握住我媽的手，沉聲道：“媽，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他靠近你一步，如果他敢，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你還是個孩子，如果你爸真找到我們了，那也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不要因為一時糊塗做後悔的事，媽就希望你好好考個大學，以後過人上人的生活。”
我媽靠著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車站附近就有幾個正在開工的工地。
我不知道那混賬爹是否就在附近。
一晃過去這麼多年，換別人早就已經忘了他的模樣。
可我卻仍然記得一清二楚。
記得他臉上每一個特徵。
正如我媽時常夢見老家的鄉村小路，我也偶爾會夢到他，夢到那段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光。
高鐵即將發車。
我們離開了這個令人憎惡的老家，回到了城市。
晚上九點多。
我推開家門，將旅行包放在了沙發上，洗把手準備做飯。
“別弄太多，這大晚上的，吃多了難受。”
我媽坐在沙發上休息，對我叮囑道。
“下兩碗麵條吧，吃點熱乎的。”
“行，再來兩個水煮蛋。”
“糖心的？”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