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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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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雲收,晴虹散,夕日頹。

從下午一直到黃昏,群臣畢至,談笑風生。皇帝喚來梁元:“齊王那邊有何動靜?”梁元沉聲道“稟聖上,齊王說路途遠,自己又身體抱恙,今年就不來京了。”

皇帝面色陰晴不定,微微點頭、望著殿中笑意滿盈的眾人眼中多了幾分寒意。

眾人坐定,皇上發表了幾句講話,無非是“眾卿辛苦”“來年接著努力”之類的話。顧庚排在末尾,正對面坐的是同樣坐在木尾的方化玉,二人,離皇帝甚遠,根本聽不見皇上說了啥,於是便用口型開始交流。先是顧庚張嘴,用口型道:啥時候開飯?方化玉沒看懂顧庚要說啥,便回道:你在說啥?

顧庚見他不懂,又重複了幾遍。方化玉表情越來越扭曲,還是不明白。顧庚再不重複,白了方化玉一眼,偏過頭不看他,彷彿在表示自己和方化玉一點默契都沒。

宴筵上節目多,高山流水,江娥啼竹;霓裳羽衣,羅袖動香。顧庚和周圍的官員沒什麼認識的,唯一個化玉還一點默契都沒,這讓顧庚很是煩悶。

好在飯菜不錯,酒也甘冽,顧庚連飲三杯。對面的方化玉也不甘示弱,同樣連飲三杯。不過方化玉留了個心眼,每杯只倒一半,瞧著顧庚飲酒,心道:“小樣,這次你輸定了。“顧庚倒沒理會方化玉如何,自顧自吃飯,暗忖道:“老子兩天沒吃飯,就是為了今晚!”

彼時,桑寧正與壽春在後廚的某個角落包湯圓。壽春不解:“公主,今天過年來做這個?”桑寧把粘滿面粉的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噤聲,小心道:“小聲點,現在大家都在忙,沒人注意我們。”隨即被嗆得咳了兩聲,續道:“我聽謝遠說,過年都吃這個。”桑寧隨手揪了一個麵疙瘩,放在掌心搓圓,比劃給壽春看。

壽春皺眉:“這裡面是不是還得有餡兒?”桑寧“嘶”了一聲道:“貌似是的。有點麻煩啊。”壽看手忙腳亂地忙活,桑寧在一旁幫不上忙,反倒添亂,忙了半天啥也沒做出來。桑寧理直氣壯,拍了拍手上的麵粉:“這兒找不到餡兒,不怪咱倆沒做出來,走吧!”壽春鬆了氣,用手背抹了抹頭上的汗,解下圍裙道:“先出去找地方洗手吧。”

出了廚房,壽春這才仔細看了眼桑寧。壽春忙來忙去,只是手上有點髒,桑寧在一旁閒得發慌一直在玩,東塗西抹,搞得全身都是麵粉。“公主,你去洗完手,再洗把臉……再換身衣服。”壽春囑咐道。“哈?我很髒嗎?”桑寧低頭瞅了瞅,“沒事,新衣服明天穿。”“若是謝公子見到了笑公主呢?”“笑唄,我才不怕呢!”桑寧笑道。

出了後廚二人便在御花園門口轉悠,只要謝疑從大殿出來立馬能望見。等了一會,遲遲不見謝遠的身影。壽春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公主,要不回去吧,謝公子可能沒來。”話音剛落,桑寧反駁道:“不可能,他不是被封了個什麼官嗎?父皇大宴群臣,他沒有理由不來。”謝遠沒等到,倒是殿內走出兩個人,桑寧老遠就認出來了,喊道:“顧老師,方老師!”聽到桑寧的叫聲,兩人均是一怔,互相看了一眼,心裡想的均是:我的小祖宗喲!

儘管不情願,他倆還是挪到桑寧跟前了,畢竟不敢對公主無禮。此時方化玉已是七分醉,使用了半杯抵一杯的喝法,竟還喝不過顧庚,方化玉也是認諭但不服。顧庚則暗暗心驚:這小子酒量見長啊。

桑寧著急開口道:“二位老師,可曾見過謝遠。”隨即便被二人的酒氣燻得退了幾步。“謝……謝遠?便是謝澤的兒……兒子?”方化玉含糊開口道。

顧庚見他話都說不利索,暗暗好笑,也怕他酒後失言,掐了方化玉一把,自己道:“公主啊,謝家公子的確似乎沒來。”方化玉被冷風一吹,又被掐了,已清醒不少,也道:“沒見著。”桑寧用力扯著顧庚衣角,不甘道:“不可能。老師你再想想,他一定會來的……”

顧庚怕她哭,剛欲誑她謝遠來了,但轉念一想,到時謊言拆穿自己要背大鍋,想想還是算了,輕聲道:“公子的確未曾赴宴。我們還要解手,公主,失陪了。”於是拉著還不明情況的元玉逃也似的走了。

桑寧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今夜的風似乎格外冷。壽春開口安慰道:“公主,別太難過,還有壽春呢。謝公子一定是想來的。”桑寧也希望如此,心想謝遠只是臨時有事,自我安慰了幾句便與壽春回去了。一路上,望著高高掛著的紅燈籠,耳邊時不時傳來若有若無歡笑聲,桑寧只覺這一切離自己很遠很遠。

進了屋,桑寧才哭了出來,咽道:“以前,每勿過年,都……都沒人陪我,父皇與母后都有好多事要忙。我……我以為今年會不一樣了。壽春柔聲道:“以後每年壽春都陪公主。不哭,不哭……”桑寧抹了抹眼淚,把頭埋壽春懷裡,囁嚅看道:“壽春,你真好,嗚嗚……。”

日高未起,枕上微醒,桑寧臉上仍掛著淚痕。

想起昨晚的所所為,桑寧忍不住自嘲:桑寧啊桑寧,難道除了謝疑便沒人能陪你麼?恰巧壽春推門進來,見了桑寧,嗤笑道:“我們小公主呀,哭成花臉貓了。”剛出口卻感覺自己說錯話了,見桑寧並未生氣,這才安心:“公主這一覺睡了好久,天色已經全亮了。先換身新衣服吧。”

一聽到換新衣服,桑寧又跳起來:“好耶!”只是一看到腳邊的橘狗,桑寧便覺得脾氣,啐道:“你真是一隻該死的邪惡小狗!“說著一腳把橘狗踢得遠遠的,又高興地換新衣去了。

皇后向來喜歡明豔,加之又是新年,給桑寧準備的幾乎是一身大紅色。桑寧穿上後照了一下鏡子,嘖嘖道:“真難看,連頭繩都是紅的。”壽春道:“公主竟不喜歡,這是皇后娘娘親自選的呢。”桑寧白了一眼:“我第一眼便看出來是母后選的。沒事,走吧!”“去哪?”壽著愕然。“你以為我要去哪?出宮嗎?自然是去找端妃娘娘了。”

“瞧瞧,寧兒穿成這樣便來找本宮了。”端妃換上胭脂紅的襦子,其它服飾只是在淡色中草草加上幾抹緋紅。桑寧這幾日來眼都快被紅色扎瞎了,見了端妃更是欣喜,朗聲道:“桑寧給端妃娘娘拜年了!”“快過來讓本官看看長高了多少。“端妃招手

。桑寧走近,卻發現端妃的桌上備齊了筆墨紙硯,宣紙上還有幾個字,剛欲細看紙卻被端妃收走:“隨便寫一些東西消遣,寧兒不用看。”端妃又喚下人把給桑寧準備的賀禮拿上來。

一想到新年第一個送禮的不是父母,老師,謝遠,而是端妃,桑寧甜甜地謝道:“謝娘娘,娘娘真好~”壽春自是幫寧收下。瑞妃略顯疲憊,與桑寧聊了幾句便說自己乏了。

桑寧回去後,拿出瑞妃送的禮物,竟是一本詩集,有些是端妃寫的,但更多都是摘錄的名家。

桑寧不缺金銀珠寶,送了本詩集很討她歡喜。往後幾天,桑寧從母后和父皇那收到了許多禮物,無非玉石珍寶,桑寧瞧了幾眼便讓壽春收藏好。至於桑寧的兩位老師,沒問公主要東西就不錯了,自是不必再提。

柳上煙歸,南池雪盡。清陽曜靈,和風容與。轉眼到了元宵,桑寧一直在等,遲遲不見謝遠,心中罵了不知多少遍。把詩集捧在手中讀了又讀,終是膩了。見她百無聊賴,壽春提議道:“我們猜燈謎如何?”桑寧這幾日心不在焉,竟忘了已經是元宵,這才想起,忙道:“好耶!我們開始吧!”

壽春道:“半個月,打一字。”

桑寧想了半天,抓耳撓腮也不知道是啥。壽春一連又說了幾個,桑寧要麼猜不出,要麼便是猜錯了,頹然道:“定是我太笨了……”壽春心道:這幾個算是簡單的了,這咋還能猜不出?安慰桑寧:“公主定是以前沒有玩過吧。”“……確實沒咋玩過。”

桑寧挺了挺胸脯,展顏道:“看來不是我太笨呢~所以了謎底是啥?”“半個月,胖呀!”壽春又道,“京中來客,不就是喀嗎?”桑寧扶額:“原來這麼簡單。我還一直在想十、五、天能合成什麼字。”“不打緊,多玩幾次就會了。”壽春道。聽聞此言,桑寧點頭稱是。

待到小院東風,海桌鋪繡,梨花飄雪,桑寧這才見到謝遠。見到他身形削瘦,卻還在盡力賠笑,桑寧在心中預演了千萬次的責罵,千萬次的埋怨全都說不出來了,只化作潮水般上湧的委屈。桑寧紅著眼含嗔道:“你怎麼來?不是說好陪我過年嘛”“前些日子被父親罰了,說我讀書不用功,連過年那天的官宴也沒帶我……今日我父親去京郊演兵,我央母親帶我來這才見到你。”

謝遠說的比實際倒悽慘了些,不過能博桑寧同情最好。桑寧見他面容憔悴,加之語氣誠懇,不像演的,便輕聲說道:“那我就不怪你啦。”說完才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上次也是謝疑沒來,她生氣來著。

謝遠掏出一個橘橘狗,讓它坐在桌上,笑道:“我看公主喜歡這種豬,就……”“不是豬,是橘狗!你又忘了!”桑寧急得直跳腳。“我錯了!是橘狗!公主是不是要我給它道歉?”謝遠道歉道得已是輕車熟路了。桑寧又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不用了,我……本公主也給你準備了禮物。”說著,桑寧去把櫃子開啟,小心從中拿出一幅畫,尺許見方,用紗紙小心包著。“這是……公主畫的?”

謝遠見桑寧如此拿著,也不上前接過,只是探著頭瞅。桑寧小嘴一撇,傲嬌道:“那當然,我可學了好久了!”說著輕輕把紗布拆下,吹了吹,寶貝般向謝遠展示。

謝遠端詳一番,但見上面用墨水簡單畫了兩個小人,頭和四肢都是一般模樣,只是左邊的人略大些。“這不火柴人嗎?”謝遠有些失望。桑寧辯解道:“老師還沒教畫人呢。”謝遠又看了看,但見背景有幾處樓閣,又有玉宇在遠景處隱去,矗不知其幾千萬落,這畫的顯是皇宮。右邊的人拿著一團白色的東西,頭上戴著紅色,顯是對應戴著紅頭繩的桑寧。左邊的小人看上去呆呆的,穿著一身黃綠色。恰巧謝疑今日穿了黛青色短衫,心下一喜,卻又不確定道:“公主畫的是你和我嗎?”望著有些不好意思的謝疑,桑寧訝道:“啊?我畫的是和壽春玩雪呀!”謝遠被迎頭潑了涼水,慍道:“你畫和壽春玩雪的畫送給我?我不要。”桑寧有些摸不著頭腦,奇道:“不可以麼?這好歹是我親手畫的。再說,誰讓你沒陪我玩雪。”謝遠一時說不明白為什麼不要,但胡攪蠻纏肯定比不過桑寧,只得悻悻道:“好了,公主的心意在下領了。”

見他妥協,桑迫不及待地去拿橘狗,拽著尾巴拽到跟前。“這隻一看就是新的,槍毛槍刺的,我現在那隻都要禿了。”桑寧一邊摸毛一邊感嘆。“這橘狗現在全城都沒有,還是從澶城定做的,可謂一狗難求啊!”謝遠嘆氣道。桑寧見他不喜,只道是他嫌自己畫的不好,便道:“明天我就接著學畫,不久定畫個像樣的補償你。”謝遠悶悶不樂,便告退了。

“不行!絕對不行!”只見方化玉站在方府門口,對著來宣公主口諭的劉公公大叫,手在空中胡亂揮著:“我不久要去會試了呀!這是關乎我,關乎整個方家的前途命運的……大事啊!”方成在一旁心道:那倒不至於。

方化玉又可憐兮兮道:“公主的畫又不是一天都不能落下,可方某的書,卻是續天少一天了呀……”劉公公實在被聒噪地不行,揮了揮拂塵道:“行了行了,咱家這便替你跟公主說一聲。方化王聞言,也不發瘋了,微笑道:那便有勞公公了。”

桑寧得知,也沒強求方化玉。只是顧庚沒借口不來上課,垮著臉便來了。

一見面,桑寧便從懷中掏出端妃送的詩集,翻開第一頁,指著給顧庚看:“這冊子是後官一位娘娘送我的,第一篇是她寫的,老師您讀讀看。”顧庚大奇,先是略看了一眼,清了清嗓讀道:

“沁園春·記夢

流雲渙散,故道未衰,遠梢若殘。酌三杯兩盞,滿口清寒。攬乾坤風月,霞佩雲冠。案竹削瘦,墨硯闌干,怎把落紅歸岸。思成疾,夢啼胭脂淚,失了悲歡。

醉臥三生池畔,猶記當年醉玉頹山。人生不相見,宮粉雕痕,仙雲墮影;西風驛馬,暮歲黑山。閒窗鎖晝,自古薄倖千千萬。太匆匆,難抵顏色故,唯夢尚傳。”

顧庚嚥了咽口水,正色道:“這位娘娘應是有所經歷,才寫就的。雖不比名家名篇,卻也不乏可取之處。”桑寧見顧庚對端妃評價甚高,不知為何也挺自豪:“我就說嘛,才女就是不一樣。”顧庚倒被提醒了,靈光一閃道:“今日我們便講講歷史上一位有名的才女,她的故事與詩你應該也略知一二……”桑寧很感興趣,聽顧庚講了許多。

春闈已近,京中來了不少各地的才子,有的少年俊朗,有的挈婦將稚,還有一些鬢邊半白,京中客店趁機抬價,自是不必多言。

方化玉認真起來倒也像模像樣,字寫得如竹葉般,自成一派,這也是他自信的根本。顧庚頭戴進賢冠,身著國子監祭酒的官服,假模假樣給方化玉鼓勵:“化玉妙手,自是能一舉金榜題名。如果考不上,便來國子監做我學生吧!”方化玉怒道:“就衝你這句話,老子這進士當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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