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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走馬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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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將至,華燈初上。

夜晚的淮北市在璀璨的霓虹燈光渲染下顯得金碧輝煌,空中飄落著些許雪花又增添了一絲浪漫的氛圍。

柏油馬路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卻絲毫不影響一對又一對戀人們在路上嬉笑打鬧著。不影響剛下班的男人們三兩成群,在小餐館喝著啤酒,侃侃而談。

戀人之間聊表心意,互相訴說著來年的新年願望,女孩點燃了一根仙女棒,燦爛的火花照映在一眼萬年的臉上,照映在潔白的圍巾上。男孩用鏡頭記錄下這樣美好的畫面。快門定格的一瞬間,就註定給未來的自己留下了一幅名叫青春的回憶畫面。

一切顯得那麼美好又那麼不真實,一位滿臉憔悴的中年婦女抬頭望向雪花飄落的空中,又低下頭忙著趕路,潔白的雪花隨著她匆匆的腳步走向了淮北市第一人民醫院。

在醫院住院區的十二樓,女人隨著電梯門開啟急忙走了出來,匆匆掠過了病層名牌——肺部腫瘤科。

婦女在走廊盡頭的病房前停了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氣,平復了焦急的心情走了進去。

一間單人病房坐落於走廊盡頭,房間內充斥的黑暗無聲地訴說著病床上一位少年的孤寂。

窗外的霓虹燈光被少年內心築起的高牆擋住,被厚厚的窗簾擋住。

擋住了病床上這位清秀少年活下去的慾望。

“年年,你睡了嗎?”女人乾啞的聲音迴盪在病房內,片刻後一個略顯無力沙啞的聲音回道:“還沒,睡不著”。

“那我給你把窗簾拉開吧,看看外面的燈光,可漂亮啦,外面下雪了。等你病好了,媽一定帶你出去玩”

隨著窗簾的拉開,霓虹燈光瞬間照耀在病房裡,燈光映在這清秀少年的臉龐上,有些長的劉海微微遮住了眉眼,遮住了少年生的希望。

少年半躺半坐在床上,盲目的眼神只是痴痴的望著窗外,許久後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腕帶。

“病人宋祈年,19歲,肺部腫瘤感染,癌症晚期”。黑色碳素筆寫上的字卻如同鋼針一樣扎著自己的眼睛。

“媽,我沒幾天了……”少年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女人微微愣住,一顆顆淚珠奪眶而出,女人捂住嘴也止不住的抽泣。

許久過後,女人恢復了平靜。“年年,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千萬不能放棄,咱們還要一塊過年呢。

媽媽還給你準備了紅包,可厚啦,一定要堅持下去啊”說罷,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看不清眼前這個可憐的少年。

少年把臉側向一邊,避免與女人對上目光。

十九歲,少年剛剛從煉獄般的高三生活中逃離出來,在如天堂般的大學校園裡自由了不到半年,就由於一次體育課的暈倒,被確診了肺癌。

他又想起了在課堂上學到的一句話,所有人都會死,但並不證明所有人都曾活過。

少年自幼就和母親生活在一起,至於父親這個陌生的人物,在一次言語無法形容的意外中永遠離開了自己。

少年從小就立志出人頭地,只為能夠有能力關掉母親凌晨的鬧鐘,挺直媽媽微駝的背,撫平她眼角的皺紋。

可惜事與願違,自己即將成材,卻要先母親一步離開,自己十幾年的抱負就這樣付之東流……

淚水止不住地從少年眼角流出,他不敢想象自己離開後母親一人該怎麼活下去。

然而一切有為法,今夜璀璨的燈光註定為這年輕生命的消逝而閃耀。

夜深了,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而絢爛的霓虹燈光依舊耀眼奪目。

這位臉色蒼白的少年突然從病床上坐起,他用手捂住嘴,盡力忍住咳嗽,因為此時母親趴在自己床邊,疲倦地入睡了。

噗!鮮血從少年白皙的指縫間流出,劇烈的咳嗽和無比的眩暈接踵而至。少年終於支撐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宋祈年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再睜開眼自己已經躺在搶救病床上被醫生護士推向手術室,母親也在一旁拼命地跟隨,淚流不止。

滴_滴_滴_

碩大的手術室裡只能聽到監測自己心跳的機器聲。

“祝醫生,病人現在心跳不穩定,瞳孔開始擴散了,隨時會喪失生命體徵。”依稀聽到一位護士急促的聲音。

“準備搶救!”一個冰冷的男人聲音久久迴盪在自己耳邊。只是這聲音空洞又幽深,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

一瞬間,宋祈年的眼前出現了一道耀眼的白光,聖潔美麗,又攜帶著無比的威壓,不容置疑。

少年突然明白了,人在瀕臨死亡之際都會回看到自己一生的走馬燈,他雖眷戀著人間,也不得不離開了。

眼前開始浮現自己一生的場景,從自己嬰兒呱呱墜地,母親抱在懷裡,講著童謠哄自己入睡,到學生時代,自己挑燈夜戰,迎戰高考。

以及,自己在末日之中拯救了世界……

等等!拯救世界?最後一幅畫面是什麼意思?自己什麼時候拯救世界了。

緊接著,少年彷彿看到那一幅未曾經歷過的畫面正在朝自己無限放大又逼近,好似一個新世界的降臨。

一道理智中摻雜著癲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人在死後最後喪失的是聽力,我知道你能聽見。你和你父親當年一樣聰明,歡迎來到新世界!”

這是……剛剛那個醫生的聲音!怎麼回事,那個人到底是不是醫生。少年急促地想要坐起來,想要回到母親身邊。

可惜做不到了,一切都來不及,少年之感覺自己將要被走馬燈的最後那幅畫面捲入另一個世界。

伴隨著劇烈的耳鳴聲,宋祈年拼盡了全力猛地從病床上坐起,然而就在少年掙扎的一瞬間,手術室裡的一切都開始變化,一切煙消雲散,彷彿從不曾存在。

自己身上的病號服不知何時變成了一身全黑的壽衣,而手腕上記錄著自己病症的腕帶也不見了。

“這是死了嗎……”宋祈年不敢想象,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於一片巨大的森林之中,各種古老的樹木以詭異的形狀扭曲著形似鬼魅。

森林上空霧氣環繞,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彷彿全世界只剩下了少年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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