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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深夜，寒風刺骨，儘管沒下雪，依舊冷得不行。
公園的路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與寂靜的夜空相互映襯，讓人感到無比的孤寂和寒冷。
路上行人早已消失不見，只有偶爾路過的車輛發出的轟鳴聲，打破這夜的寂靜。
向秋晚一個人蜷縮在公園的長椅上，寒風像刀子一樣刮過她的臉龐，讓人感到一陣陣刺痛。
今夜，又和君南燭吵架了。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卻讓人格外不舒服。
無數次離婚念頭升起，又無數次壓下去。
【為了孩子，忍忍吧，你又沒工作沒錢，只要他還管孩子，你就好好跟他，我和你爸都是這樣過來的。】
這是遠在幾百公里外母親對她說的話。
想到遠在Y省的家人朋友，向秋晚眼淚不爭氣滾落下來。
順著臉頰，流過下巴，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很快溼透整隻手掌。
“為了孩子，為了孩子……”
越想越難過，抱著膝蓋，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要是自己當初聰明一點，就不會落到如今這般田地。
大學一畢業就結婚，再生個娃，天天在家帶孩子做家務，關鍵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遠嫁還跨民族。
聽不懂的語言，習慣不了的風俗，性格忽冷忽熱的物件，以及對方複雜的家庭情況。
誰像她如此憋屈，二十五歲，一無所有，還帶個娃……
十多年的讀書生涯，似乎都讀進了狗肚子裡。
毫無用處。
那些書本上的知識，也不過是理論而已，挽救不了她現在的處境，也沒有哪一本書告訴她，現在該怎麼做。
夜，越來越深，公園橘黃色的路燈灑下柔和而溫暖的光芒，照亮了一片寂靜的天地，卻無法溫暖她冰冷的心情。
君南燭沒來找她，甚至連資訊都沒發半點。
捏著手機看了無數遍，眼淚又不爭氣滾落在地。
愛流淚的人，眼淚向來不值錢。
他大概是篤定她會回去，所以壓根不擔心她會離開。
畢竟在這裡，她孤身一人，無朋友，沒家人……
唯一一個有血緣關係的，還是個才剛學會走路啥都不懂的奶娃娃。
當年不顧一切遠嫁苗疆的勇氣，早在這些年土崩瓦解。
無數次深夜獨自流淚，無數次後悔當初的決定。
可惜，一切再無法回頭，時光亦不會倒流。
凌晨三點，通訊錄上依舊靜悄悄，婆家沒有一個人過問她的去向，也無人關心她是否安全，是否會害怕。
凌晨四點，冷得再受不住，還是厚著臉皮往回走。
天大地大，沒有自己、哪怕是一米空間的容身之處。
用鑰匙轉開房門，客廳靜悄悄，黑漆漆。
大家都早已入睡。
君南燭的呼嚕聲隔著臥室的門時不時傳來，更是讓人感覺煩躁。
原來，在別人心裡，自己是這麼的不重要。
無數次反覆問自己，當初為何義無反顧遠嫁，答案是不知道。
可能是因為留守兒童，極度缺愛。也可能是想逃離那個家庭，逃離那個地方。
畢竟，從未被善待。
開啟臥室，藉著窗外透過來的燈光看了眼孩子，發現他正吐著泡泡，睡得很香。
這孩子雖然大多時候都是她照顧，但他似乎更喜歡君南燭，也不知到底是為啥。
在他旁邊，這個讓自己生氣的男人，此時鼾聲四起，近距離，更讓人覺得憤怒。
她只淡淡瞥了一眼，就怒從心起。
再也忍不住，走過去掀開被子，就往他腰上使勁掐了一下，再捏著轉了180º。
君南燭“嘶”了一聲，鼾聲嘎然而止。
“你做什麼，大晚上不睡覺。”
他看到她回來，懸起的一顆心放下。
指了指裡面位置，“上來睡覺。”
今日累了一天，回來吃過飯就直接睡著了。
向秋晚更氣。
“你倒是睡得很香，一天因為外人罵我，現在竟然壓根不管我死活是不是？”
“你以前可不是這樣說的，說你比我大，會照顧我，會養我，會把我當孩子心疼。別人有的，我也會有，但是現在呢，現在我有什麼？除了一身是病，其他一無所有。”
向秋晚站在床邊，一手緊緊拽住被子的一個角，就是不讓君南燭將它拉回去。
“你又說這些幹嘛？說到底，你就是嫌棄我窮唄。”
君南燭冷哼一聲，“趕緊睡覺，又在這裡發什麼瘋。”
她氣得要死，他竟然覺得自己是在發瘋。
說到底，對於下午傷害她的事，壓根就不當一回事，覺得理所當然。
向秋晚的眼淚又“簌簌”下落，自從生了孩子後，淚腺似乎越來越淺，總動不動會流淚。
君南燭癟癟嘴，轉過頭，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明天還要上班呢！
臥室很快鼾聲又起，向秋晚捏著被角站在床邊，一時不知所措。
這就是自己看上的男人。
不，也不對，畢竟君南燭和她曾經並不認識，他們能夠在一起，也是他那“好堂妹”刻意牽線的結果。
想到他堂妹，她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當初怎麼就覺得對方是好人呢！
君南燭不說話，儘管沒蓋被子，冷得瑟瑟發抖，還是不想搭理向秋晚。
她的性格他知道，又單純又任性。
要是這次服軟，以後肯定也要次次服軟，在他媽面前，為了男人的面子，他也不能說好話。
他抱著肩膀，縮成一團。
向秋晚不解氣，抬腿往他屁股上踹了兩腳，這才咬牙切齒離開。
隔壁房間被婆婆和小侄女小侄兒佔領，她又不想和君南燭睡一張床，就只能抱了個毛毯，縮在客廳二手沙發上。
這個房子裡，除了幾雙鞋子和幾件地攤貨衣服是自己的外，其他都是房東的。
包括桌子板凳。
她和君南燭，是裸婚。
真正的裸婚。
沒車沒房沒存款。
結婚時候連一束花都不曾有。
彩禮八萬八，還是他去銀行貸的款，婚後需要自己掙錢去還。
她家不富裕，距離還遠。
他重組家庭，八歲喪父，跟著叔叔伯伯生活，直到十歲那年，他那早走的母親與繼父領了結婚證，他和八歲的弟弟才被繼父接了過來。
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把他養大已經算是天大的恩情，誰還管他成家與否。
所以對於他的事，繼父包括他親生母親，都是不管的，包括這孩子，婆婆也不想幫忙帶。
現在跑過來，也不過是想帶兩三歲的小侄兒小侄女過來玩玩罷了。
向秋晚裹著毛毯，哪怕困得要死，依舊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