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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黑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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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事就這麼巧,雌雄大盜所偷之人,正是那聞狗即暈的老太婆,她這暈病的始作俑者是藏獒阿洪,家屬要求狗的主人伍麗莎賠錢,數額大得嚇死人。

不能死人,只能死別的,伍麗莎就把狗扔樓下了;陽陽跟他們講道理,又威脅黑社會里有自已的兄弟,弄死人跟弄死一條狗似的,但伍麗莎扔下樓的狗沒死,陽陽的道理和威懾力道大減,恐嚇並不能嚇跑對方,局面僵持。家屬見天色已晚休了兵,等來日再戰。

晚上,老太婆的兒子放哨,陽陽想跑,剛一出門就被他逼了回去。對方一想跑,就露了馬腳,原來人家比自已更扛不住,兒子想扛過這一晚上,道理就在他們一邊了,心中得意。

然而,得意沒有扛過晚上,凌晨三更,老太婆的兒媳婦就跑過來說,她被賊嚇暈了。兒子大吃一驚,跑過來一瞧,瞧見老太婆被子上擱著一張字條,上面歪歪斜斜寫著幾個字:鴛鴦大盜。

老太婆的孫子站在一邊,冷汗淋淋,家屬對他如此失魂落魄的反應不解。孫子喃喃道:“壞了,竟是這樣。”

“哪樣?”老太婆的兒子問老太婆的孫子。

孫子一向傾慕黑社會,還紋了身打算加入,然而還沒進去,就有真的黑社會找上門了。他雖沒見過其人,但曾讀過鵬城黑社會發展史,便知鴛鴦大盜名氣不小,可惜只讀了上卷,認知只在歷史裡,後來又斷斷續續聽說他們偷東西兇狠,不挑食,有什麼偷什麼,上至黃金鑽石,下至新鮮蔬菜,莫不幸免,偷得富人窮人皆心驚肉跳,如此手段開創了偷盜新境界,令他拜服。

然而,就在姓江那小子揚言黑社會有人時,鴛鴦大盜竟就現了身,時間竟如此巧合。雖說只見紙條不見人形,然而所偷輪椅質量上乘,相信一定是識貨的高人,一般的小毛賊斷不會有如此慧眼。如此看來鴛鴦大盜是受了陽陽的邀請,點到為止警告自已。

家屬見一向狂妄的孫子都被嚇得臉變了色,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惶惶不安。因此,當第二天一大早陽陽莽莽撞撞摔門闖進來,把剛甦醒的老太婆又嚇暈時,他們怒目而視,不敢多言。

陽陽也不敢多言,趁著這難得的平靜,急匆匆往下逃。剛走到大廳時,竟碰到雌雄雙賊,賊公正坐在輪椅裡,賊婆在旁邊。他靜悄悄跟在他們後面,出了醫院。

一路上,賊婆一直陰著臉。賊公終於坐上偷來的輪椅,本是件慶賀的事,她卻沒半點喜悅。賊公知道她陰臉是看自已不順眼,自從派出所出來,這一路上,她眼就沒順過,她埋怨他攛掇她偷狗,偷牛,偷潛艇,卻什麼都沒偷到,反倒受這麼多難堪,如今,連偷副輪椅也如此狼狽、笨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她雖抱怨連天,賊公卻憤憤不平。光輝歲月裡,她逢人就誇自已的功勞,現在時運不濟,她就賴他沒用,是個廢物。他固然出了幾個餿主意,但偷牛的建議不正是她提出來的嗎;如果不去偷牛,又怎麼有後來一連串的倒黴事。

而她滿口胡謅,全賴在他頭上。做人做事哪有這樣不講道理的。兩人回客房後就拌上了嘴,越吵越激烈,越吵越吵不清。後來賊婆把他從輪椅裡掀下來,這一掀把輪椅掀散了架,她卻不管,丟下他去外面吃午飯。

賊公氣懣,沒有食慾,食道氣管都出了問題,有大志而不得志的男人被女人罵成窩囊廢時,大概都會如此。

他正苦悶時,有人“咚咚”敲門。他想她總算有點良心,不忍自已捱餓。開啟門一看,卻不是賊婆,而是之前見過的黑衣女。

賊公吃驚地看著他,她拿著紙筆走進來,掩飾不住地興奮,道:“前輩,您還沒簽名呢。”

這真是天壤之別,剛有人鄙視他,還就有人對他戀戀不捨,他早已把大名練得爛熟,不會再窘迫了。

拿過紙筆,他把積蓄正盛的憤懣集中在手腕,那平日歪歪斜斜的筆跡,突然有了生氣,如飛龍在天,猛虎歸林,豪放瀟灑,風流不羈,連他都覺得眼前一亮,恨不能留下自已收藏。

黑衣女得了這飛蛇走獸的墨跡,對他更加恭敬,溫言軟語,還替他收拾殘留的戰場,校正被賊婆摔歪的輪椅,扶他進去坐下。賊公沒料到自已混跡江湖,竟能收穫這樣虔誠的粉絲,體貼入微,還忒性感,與身邊的黃臉婆相比,簡直天上人間。

黑衣女做完這一切,突然跪倒在賊公面前,要拜他為師,傳她盜竊功夫。賊公大吃一驚,慌得從輪椅裡跳出來,攙她起來,“千萬不要再提,”他抹汗道:“我婆娘回來會吃了我的。”

原來那賊婆不僅是個母老虎,更是個酸醋罈子,雖然說他們二人在江湖上闖蕩多年,偷竊的東西哪裡還記得清,但賊婆從出道就給他定了一條規矩:偷什麼都可以,決不能偷心,更不能偷人。

黑衣女蔚然一笑,“你們早就不和,剛才還吵了架,”她說,“而且女人年紀一大,皺紋就多,形象就差,只會讓你名氣減分。”

這話讓他心裡一動,還真沒人這樣說過。難怪近來名氣日漸衰落,由鴛鴦變雌雄,由大盜變雙賊,那賊婆娘怨自已手藝跟不上日新的時代,殊不知是她的容貌敵不過流逝的時間。

臉也塌了,腰也鬆了,Ru房也下垂了,這樣的形象混江湖,效果還好得了麼。江湖中人看不到漂亮的臉蛋、豐滿的胸部和圓潤的臀部,自然只能盯雙拳兩腿下的真功夫,時間長了誰能頂得住?

他正舉棋不定時,黑衣女回去又折回來,懷裡多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原來是那小狗。“師傅,這是我孝敬您的,”她走過來說,“煲了火鍋打了牙祭,您就教我功夫吧。”

賊公接過小狗,他還沒吃午飯呢,又想起自已受到的虐待,他拉著她的手,動情道:“你比那賊婆娘好太多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他還沒說完,賊婆提著叉燒包就上來了。她吃完午飯,肚子飽,怒氣消,終究還是不忍心,買了叉燒包給他墊底。

她剛上樓就看到這肉麻的一幕,看見自已的男人在一個年輕的風騷女子面前訴苦,還大大數落自已的不是,怒火“騰”地上來了。她把叉燒包扔在地上,走上前奪過他的狗扔在地下,說:“給狗吃,都不給你吃。”小狗叼著叉燒包逃回去了。

這還沒完,賊婆一使勁,又把他從輪椅裡掀下來,拿他腦袋往輪椅上撞,就這樣連撞了幾下,撞出一個大包。

賊公見額頭撞出大包,自已吃的被狗吃了,狗還跑了,一股惡氣“騰”地竄上腦門,他對賊婆冷冷道:“我們散夥了。”賊婆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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