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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亂中，陽陽揹著包囊悄悄溜了。
在去歸業觀的路口，陽陽遇見了龍一刀。去歸業觀有兩條路，一條是環山公路經過此地，此路可走人可通汽車，另一條是小路，只能走人不能行車，但是近了許多。兩人一商量決定走小路。
走小路上山的人不少，雖然是雪天，去歸業觀祈福的人卻有增無減，其間有不少乞丐。“怪事，”龍一刀道：“以前哪有他們的影子？窮得都要飯，哪有錢上去拜神仙。”
“說不定是上去要飯的。”
“那些有錢的香客一個個哭窮，”龍一刀搖搖頭：“一般乞丐都不願意來要。”
前面設了一處路卡，路卡旁站著幾名年輕的道士，仔細一瞧是道姑，她們正給行人發路牌，領到的人即趴下了身，匍匐往上爬。
看到的一幕令陽陽驚顫不已，若不是來過，真以為走錯了地方。他走上前去，一個道姑說：“你要爬著上去嗎？”他一時語塞，不知道走上去和爬上去效果有何不同，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爬到歸業觀絕對是個非一般的苦力活。
“我剛問明白了。”龍一刀拉拉他道：“敢情他們改了規矩。”
誰都知道歸業觀的規矩是以香油定香客，分出白銀級、黃金級、鑽石級，如今竟改了規矩，撤銷了先前頭銜，不再以香油多少定級別，而在匍匐爬山的人中遴選，還新設名號分出“誠惶級”和“誠恐級”，享有類似黃金鑽石級別的待遇。
“啥叫誠惶誠恐？”陽陽不解。
“這很簡單。”龍一刀得意道：“誠惶是隻爬一半，誠恐就是爬完了。”
陽陽看看那山路見首不見尾，能誠恐地爬完實在不易，這樣的犒勞很人性。然而，誰會這樣不把白花花的香油錢放在眼裡，讓有錢沒錢的人都來吃苦頭。歸業觀裡一定出了大事。
陽陽著急找王可欣，一路跳開匍匐客繼續上山。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衣衫磨破的，褲腿磨破的，膝蓋磨破的，有的人已磨得血淋淋，慘不忍睹。
他們來到歸業觀前，陽陽突然問：“如果爬到這裡，但沒爬進去，算誠惶還是誠恐。”
“行百里者半九十，”一個聲音突然從廳裡傳出來：“虧你還是個文化人。”
他吃了一驚，抬頭往裡一看，不看則已，一看大驚失色。“你……你是……你這是……”他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陽陽見到的人是伍麗莎。她穿著道服道帽，竟成了一個道姑。
原來那天陽陽帶著姬龍去診所看老中醫後，伍麗莎一把火燒了家裡的所有器物，就上了歸業觀。
歸業觀自從宴會後，臭名就在江湖上引起了轟動。不曾想一個宴會竟有豪女裸奔，雖說這事歸業觀確有委屈，但後續的發酵卻是引得涉世不深的小道們後來每到半夜就拼了命地往外奔。加上歸業觀以白銀、黃金、鑽石區分香客身份，誰的香油錢多，誰就能享受更尊榮的身份，這與道觀無為而治、與世無爭的理想大大不合。種種事端總觀多有不滿，不曾想一個千年老觀，竟落得如此潰敗不堪。
總觀決意要整頓，把所有道士遣到鵬山另一處土觀，比之歸業觀冷清許多，以作懲戒。另從峨眉山派遣道姑若干，整肅歸業觀之風氣，用道門女子來收拾殘局，亦算作對一幫道士的羞辱。
正此時伍麗莎上了歸業觀，一心皈依。總觀見她天資聰慧、潛心向道，比之先前盤踞的那些遊手好閒的酒肉之徒，不知虔誠多少倍，於是納入道門中人。那匍匐客的苦行修煉正是她的倡議，不論貧富貴賤，面對蒼天大地皆需誠惶誠恐，匍匐而行，唯有這樣才有誠心，才有決心，才有吃苦心，神仙自然會看在眼裡，遂了心願。
陽陽一聲嘆息又回到路口，一路重新爬到了大廳，只爬得破衣爛衫，遍體鱗傷，爬到觀世音大士像前祈禱：希望王可欣平平安安，希望能儘快找到她，希望此生再也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