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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向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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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四人先後來到向中行身旁,那四人穿的都是布衣,齊聲道:“大師哥。”向中行點點頭,揮手道:“把人都疏散了。”那四人應過,開始四散趕人。此刻武夷派弟子紛紛趕到,都是身著灰衣布袍的外門弟子,有的跟著疏散人群,有的將中心諸人圍住,身上帶有血漬的一併攔下,等候向中行發落,身上有傷的被依次帶走醫治。

洛天駒環顧四周,見向中行帶來的大多都是身著布衣的外門弟子,內門弟子則一位都不曾看見。向王遷問道:“東明、西興二位怎麼還沒趕來?他們明明下山得早啊。”

王遷撇嘴道:“你一路上只顧著加鞭趕馬,他們帶著人在路上慢吞吞的走著呢,估計還得等一會呢。”看了看向中行道:“要是等向兄平了亂子,他們再來邀功,可就笑話死人了。”

武夷派分為內門與外門,內門弟子大多都是與武林名宿、地方豪強與諸位師父親自收下的弟子,身著錦衣黃衫,武功由專師指點。外門弟子則大多來自民間的鄉野之家,是武夷派為了在“龍虎場”上爭奪名聲而設。龍虎場是長江以南武林門派每三年舉辦一次的武鬥大會,由各自門派弟子出戰,落敗的門派要向得勝的門派進逢三年貢禮。是向北天想出的法子,既能使各門派勤於練武,又能將各門派的矛盾在比武中化解一些。自龍虎場舉辦以來,長江一帶的武林爭鬥也因此平息了許多。

為了從民間挖掘武學奇才,武夷派又分設內門與外門,民間那些賣子求財、賣身葬父、買賣人口的走投無路之人,可向武夷派求助,由武夷派出一部分錢財將人買下,作為弟子收入外門。外門弟子的待遇則大大不如內門弟子了,身上穿的是粗布麻衣,嘴裡吃的是糠稀之食,練功習武也沒有專師教導,而是由一位師父統一教導,其中不乏有練的好的,若是在每年一度的宗門會中脫穎而出,或是在龍虎場上奪得大勝,則可以錄入內門,免去身上債務,獲得與內門弟子一般的待遇。可這樣的人畢竟少之又少,大部分人從小都不曾接觸武學一道,中途習武,大多都難以成才。武夷派內門弟子對外門弟子的霸凌十分嚴重,常常呼來喚去,猶如使喚奴僕。稍有不從便拳打腳踢,每年都有外門弟子被霸凌致死。內門弟子大多都是千金之軀,名門之後,向來不把這些出身低微的外門弟子當做人看。而武夷派的長老們見外門中常常幾年都遇不見一個適合習武的人來,也就抱著廣撒網多養魚的念想,只當是招收僕人與打手,久而久之,連教導外門弟子的師父也不如何上心,每天自己揮舞一遍劍法,留下一句自己好好練,便出門逛樓看曲,使喚徒弟為己所用。

而向中行,就是從這樣的外門中成長提拔而出的。

向中行的父親原本是個農民,見下海經商有油水可撈,便賣了田畝跟人經商,誰知被人坑陷,本金連同欠的錢財一併賠光。追債的人堵上了家門,逼著他簽了典妻契,典當了向中行的母親。又把向中行賣到武夷派做了外門弟子。

向中行那年已經十八歲了,只會耕地割草,哪有半點武學根基?但他心憂父母,聽說只要進了內門,或是在龍虎場上有所表現,就能求長老們還清債務。因此發奮努力,從馬步蹲起,再到給師父挑柴擔水、為內門弟子洗刷衣服夜壺,只求能多學一招半式,他吃遍了能吃的苦,廢寢忘食的練劍,可見效仍是甚微。他原是個極為看重面子,內尊極強之人,但為了父母,他一次次的低下頭去,對自己的師父諂媚討好。他師父看在他苦練三年的份上,在龍虎場參報名單上寫了他的名字,舉薦他去了龍虎場。向中行十分感謝,心中激動萬分,這是自己的一次機會,為父親償債、救母親與水火的一次機會。

那一年,他二十一歲,自己三年的努力連同自尊被打的粉碎。

他甚至沒能透過第一輪的試煉,在第一場的較量中被打的鼻青臉腫,流血昏厥。向北天之子向南雄被氣的半死,命人不必理會,把他丟在臺上死了算了,又令人撤了舉薦向中行的師父的職務,革出武夷派。

向中行灰溜溜的回到了武夷派,面對著全派上下的嘲笑與暗諷,內門弟子對他的霸凌更加嚴重,外門弟子覺得他痴人說夢,根本就沒有練武的根子,新來的師父不管他如何獻殷勤,都不肯再多教他一招一式:“你被人打成那個樣子,說出去丟我的臉面。”沒人知道他曾在無數個夜裡夢到自己的父母,想到父母所受的苦難,獨自抹淚。

向中行更加奮發的練劍,一次又一次向師父祈求,一次一次向內門弟子低頭,只求他們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再多教自己一招劍法。

然而不光是龍虎場,每年一度的宗門會上,向中行的表現也是差強人意。宗門會上會從外門選出五位武功最傑出的弟子加入內門。而向中行自加入外門以後,每一年的宗門會上都未能進入內門,他眼睜睜看著比自己先入門的師兄、比自己後入門的師弟加入內門,看著那些以前同樣受人霸凌的同門反過頭來霸凌曾經的師兄弟,有時他也會站出來保護那些被霸凌的外門弟子,但無一例外的被打的鼻青臉腫。

又是一年龍虎場,在向中行三年的軟磨硬泡、諂媚討好之下,外門師父最終答應舉薦他再去一次。向中行如願以償的又一次踏入了龍虎場的大門。

那一年,他二十四歲,恍惚間看到了昔日自己的身影。

他又一次被人打的走不下臺,向南雄氣的當場就要把他給殺了,幾位長老費力勸住,命人把向中行抬了下來。在一眾武林同輩的嬉笑聲的,在同門師兄弟失望的目光下,在外門師父絕望的眼神中,向中行被抬了下去。不知是否受了向中行的影響,武夷派士氣大跌,那一年的龍虎場中僅僅獲得了第三。

向中行兩戰龍虎場失利,向南雄本欲將他革出門派,但向北天覺得他雖然笨拙,但此心可慰,將他保了下來。向中行在武夷派中的地位一跌再跌,內門弟子視其如犬馬,每日都有人來到外門恥笑霸凌。外門弟子中,有人討好內門弟子,一同對向中行施以霸凌,有的平日裡受向中行照顧,聯合起來與那些內門弟子相抗,而反抗只會招來更嚴重的霸凌。一次火拼之後,內門的師父出馬,將動了手的外門弟子一一打成廢人,趕出宗門。而那些動手打人的內門弟子則生活如故。

向中行不再向任何人諂媚討好,他用了六年,將武夷派的“落雁劍法”一招一式的學了個全。他開始日復一日的練功,其他弟子不論是吃飯還是睡覺,早起還是挑水,都能見到向中行一人在園中舞劍,春秋冬夏,始終如一。

向中行一邊練劍,一邊聯合庇佑外門弟子免遭內門弟子的霸凌。有時他們能在與內門弟子的周旋中取勝,但更多的是落下一頓捱打的下場。

時光悠悠,似水東流。轉眼間又是三年過去了,這一年的龍虎場卻因為青城派老掌門清含道長逝世而推後了一年。在這一年中,向中行又一次輸掉了宗門會。他已經連著輸了九屆了,按武夷派門規,連輸九屆則不再允許參加宗門會,他失去了這一條晉升內門的道路。

第二年,興許是抱著看笑話的態度,興許是有的師父天可憐見,內門與外門師父一併舉薦向中行再次參加龍虎場。向南雄不許,事情鬧到了掌門向北天那裡,向北天拂鬚一笑道:“讓他去吧。”向中行就這樣又一次踏上了龍虎場。

那一年,他二十八歲,練武十年,入門十年,三戰龍虎場,九敗宗門會。

那一年,他大器晚成,龍虎場上連敗二十六門派三十九弟子,天下震驚。決戰當中以一敵三,連敗青城派文滄海、峨眉派袁文峰、衡山派田問山這三位門派後起之秀,一舉奪冠。掌聲雷鳴,喝彩驚天。先前所有鄙夷與冷諷,此刻都化作了讚賞與喝彩。向南雄滿面笑容,當場認了向中行作為義子,升為內門弟子,賜黃衫一件,免去一切債務,家中父母均由武夷派贍養。

可向中行的母親,已經在飽受苦難之下撒手人寰。向中行的父親努力還債,積勞成疾,病死在了家中。

十年之功,一年之差,向中行拼盡全力,還是沒能救下自己的母親與父親。

縱然名震天下,更與何人說?

他看盡了人間滄桑,他身為外門弟子時,受人欺辱,萬人唾棄。身上的布衣換成黃衫,則人人巴結獻媚,每有人向他討好,他便冷笑道:“你求的是我,還是這件衣服?”雖然升為內門弟子,但其餘內門弟子對他只是表面客氣,暗地裡對他栽贓陷害,亂嚼舌根。其中以向南雄之子向東明、向西興更甚,向中行對此不加理會,每日只是練劍,向北天中意他的才能,親自對他傳授劍法,如此一來,更無人敢當面招惹向中行。他不屑於內門弟子為人,仍然於外門弟子相交親近。碰到內門弟子霸凌之時,則挺身而出,制止暴行。眾內門弟子忌憚他背後有掌門撐腰,也就不敢言語,漸漸的,在武夷派中持續良久的霸凌因向中行一人而得到改善。向中行也因此在外門弟子當中威望甚高。

此番有人鬧事南平,武夷派接到訊息後,向南雄有意讓自己兩個兒子結交些武林大家,因此把調停之任交給了長子向東明、次子向西興二人。兄弟二人接到訊息後,點了人馬,晃悠悠的上路了。向南雄心想自己的兩個兒子都是七劍傳人,有意讓兩個兒子與洛天駒、王遷二人多多親近,因此又邀請洛王二人一併前往。一行人下山之際遇上了向中行,向中行聽聞南平鬧亂,立時帶人趕去,洛天駒嫌向東明、向西興兄弟行事太過緩慢,趁著機會與向中行一起快馬而行,王遷與向氏兄弟並無交情,也無心攀交,跟著洛天駒一起走了。三人趕到將時態控制住之時,向氏兄弟還不知走到了何處。

向中行問道:“敢問諸位爺,這事是誰先挑起來的?”林軒志、王佰、李博深都低頭不敢言語。向中行看向元天霸,皺眉道:“元爺,給個說法?”

元天霸笑道:“我後生捱了打,我才來幫這個場子。”說罷拍了拍趙德全,趙德全唇齒髮腫,無法說話。

向中行皺眉道:“那敢問趙兄,是為何參與?”圍觀人群當中有人喊道:“是那三撥人打架,姓趙的來幫拳啦!”

元天霸心火燒起:“我現在站在這裡,言明瞭是來幫人找場子,你還敢直呼我要保的人是‘姓趙的’?”向那人看去,但見那男子三十歲上下,尋常面孔,身著一件布袍,瞧不出是何門何派。元天霸心想:“現在礙於武夷派的情面,我先不與你計較,等過了這會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向中行聞言看向林王李三人,問道:“三位爺,開個金口?”

李博深忙道:“我也是來幫拳的!這夥青衣幫的人以多欺少,打人在先!我看不過去才摻和進來的!”王佰道:“對,青衣幫的賭錢耍賴,還動手打人!”林軒志怒道:“你媽個隆,明明是你們願賭不服輸,挑事在先!”王佰罵道:“明明是你們不懂規矩,還要來賭,不要臉!”林軒志罵道:“狗仔這樣講話?”說罷就要去揪王佰的衣領,王佰罵道:“這猴崽子要打人了!大家都看見了!”

向中行喝道:“還不住手!這是誰的地界,也不睜開眼瞧瞧!”三人連忙罷手,這是在武夷派的地面,他三人打架鬥毆,已經是極損武夷派的面子,更何況向北天的壽宴、邀叢集雄的英雄宴招辦在即?三人一時腦熱,打了起來,現在回想已經極為後怕。

向中行道:“掌門爺邀集天下群雄,本欲齊心協力,共討惡賊!誰知宴會尚未開始,就已經方寸大亂,成何體統!人人內鬥如此,如何與天教相抗!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天教一步步的蠶食武林正派,讓十八年前的慘案再現不成?”

眾人聽他言語大義,紛紛點頭。洛天駒看著向中行,忽然眼中精光大起:“要是人人都有向兄這般想法,任天教本事滔天,也總有法子與其相抗。”只覺得向中行與自己心意相同,甚是感慰。

元天霸自知理虧,見向中行佔住了大理,當即道:“不錯,這一番話說得甚好,當務之急是如何對付天教,而非自己人中鬥個高下。”心想借著向中行的話說下去,來個順坡下驢,借勢化解與青雲觀的誤會,能為自己贏得不少美名,向寧和從行了一禮道:“寧道長,你我本無仇怨,只因受了姚斌洪的挑撥,這才動起了手,實在對不住,老夫在這給您賠個不是。”

寧和從回禮道:“貧道自然好說,可貧道師弟方才差點弊於元爺掌下,這可不是受了姚斌洪的從中作梗。這一茬,還請元爺親自向貧道師弟交代清楚。”

元天霸怒火又起:“我當眾給你賠了個不是,已經是大給你青雲觀面子,你反而不依不饒,又讓我去找那小道士賠禮。他的禮,我早就賠過了。”見諸位大家子弟都在此處,更何況青雲七子乃白召松弟子,而與白召松同為七劍的洛天正、向北天、王秉三人的弟子都在此處,這三人定然不會向著自己。心想一來為討個好名聲,二來為了日後方便巴結這三人,當即拂鬚笑道:“這個嘛另擇良日,老夫親自率人上青雲觀賠禮,您看如何?”

寧和從道:“貧道沒有什麼所謂,但要看貧道師弟意見如何。”白和宣在樓頂上喊道:“四師哥,不用如此麻煩,我信元爺只是無心之舉,元爺,適才言語衝撞,對您不住,在此給您賠禮了。”說罷鞠了一躬,又道:“親自登門之事,就不勞元爺再做奔波了,只要您老人家身體康健,那就好了。”

元天霸見青雲觀的事情已經結束,心下放鬆:“姓寧的不識時務,他這個師弟倒是很識抬舉。”

向中行道:“您幾位給發個話,今日之事,如何處置?”他看著地上流淌的鮮血,周圍橫七豎八倒地不起的傷員與死屍,心裡已經極是生氣,這等惡劣的事態,自己進入武夷派十年以來都不曾聽聞。各位都是受邀而來的客人,理應受到武夷派的照顧,可是向南雄卻在數日之前突然命他撤去南平的設防,帶人駐紮在武夷山下,向中行不理解這等行為,想要尋求掌門向北天上述,可是又被人攔了下來。見不到向北天,向南雄之令又已下達,向中行無可奈何,只得撤防。可就在他回到武夷山下的那一晚,突然有人送來了掌門令,掌門令是向北天之物,在武夷派中如同聖旨。向中行不明其意,不敢接過。送令那人道:“傳掌門口諭‘孫兒中行,接過此令,切記不可示人,待其餘七劍傳人在身旁之時方可使用。若有人問起此事,便道此令乃掌門昔日所賜,奉令行事,旁人不可過問’。”向中行這才跪接,那人又道:“方才那條是掌門對弟子的口諭,這一條是爺爺對孫兒的囑託‘小心行事,處處留意,不可過多探究爺爺下落,小心你的兄弟’。”

向中行一頭霧水,隱隱中疑心有人要藉機發難,本想暗中調集人手防範,但又想到爺爺對自己的囑託,收起了這個想法。從那往後接連數日,向中行都不曾見到向北天,向北天對他這個義孫的寵愛甚至超過了那兩個親孫,若是向中行身無要務,每日都要傳來談話,比試劍法。向北天接連數日不曾露面,向南雄對內言道掌門閉關修行,開始接管宗門各項事務,他一面命向東明接管西山的駐紮弟子,一面命向西興在東山腳下戒嚴,禁止任何人入內,對向中行則不加管束,依舊命他掌管外門弟子與轄區治安,只是不讓他踏足南平,開始每日都讓向中行帶人在其他轄區巡查,名為防範天教耳目滲透入內。

向中行這幾日心中優思,茶飯少咽,又碰上了這等糟心事,心情簡直跌落到極點。對犯事的幾人全然不給顏面,處處擠壓。他本就不齒與這等仗勢欺人的勾當,這幾人引起的鬧劇又害死了諸多人命,不論是青衣幫、五龍門、神拳館、寶駝山都一併數落,對青雲觀則不加施壓,他心中仍有疑問想事後相問,再加上青雲觀歷來與武夷派交好,又有向北天對他的囑託,洛王二人是客,不便插口,只是覺得向中行有些話語太過嚴厲,但想這事大損武夷派的顏面,向中行如此怒火,倒也不可謂不能理解。

向中行沉著臉道:“這裡的街道,請諸位爺協助我派弟子一併清掃乾淨。傷及人眾的醫藥、殉葬費用,也請諸位一併承擔。待英雄宴過後,再交由掌門處辦。”

林軒志道:“慢,向爺,按您的意思,我們不光得掃地,掃完了地還得賠錢,賠了錢還不算完,還得由貴掌門發落?”

向中行道:“不錯,怎麼?”

李博深道:“這也太過欺人了,我們也不曾想到事情會鬧到如此地步,我們幾派雖然打鬥在先,可是沒動刀子啊,反而是青雲觀的人先動的刀子,才釀成慘禍。向爺不去問青雲觀的要錢,反而向我們要,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王佰也連連稱是。

向中行道:“貴派是自己挑事,自己摻和,才越鬧越大。青雲觀的眾位道長本就不曾前來挑事,只有來此調停,反而遭人圍攻,豈可相提並論?”

元天霸心想圍毆青雲觀之事,自己也是主犯,但要洗脫關係,就得丟給別人背個更大的罵名,登時想起姚斌洪來,環顧四周不見其人,當即道:“青雲觀的諸位道長確實不曾率先動手,這其中都是受了姚斌洪的挑撥,才鬧到了如此地步。可是現下不去捉姚斌洪,反而一位遷怒我等,這可不是糊塗了嗎?”

向中行道:“姚爺呢?”姚斌洪帶來的弟子面面相覷,都說不知。元天霸怒道:“你不知道?揍一頓就曉得了!”說罷就要動手,向中行連忙攔下。元天霸心想:“姓姚的把話說完了,自己這麼一走,倒是把最大的屎盆子扣到我頭上了。”想到自己連打五龍門、神拳館、青雲觀,此時向中行不瞭解全程,若是等他一一問清,自己只怕難以脫身。

向中行道:“話到如此,那就請諸位先清掃街道,把路讓開吧!”林軒志道:“就算青雲觀是無辜的,那姚斌洪呢?你不去拿他,反而先罰我們,我不服!就算此處是你武夷派的治下,那又如何,貴派的掌門令,是讓你這般壓人用的嗎?”王佰道:“對,除非先把姚斌洪捉拿回來,不然我絕不受罰!”

向中行沉著臉道:“諸位的威風,還請留到各自的地界上去耍!在武夷山耍楞,可不是地方!”

元天霸忌憚他名揚天下,師父又是天下七劍的“劍魂”向北天,一時不與他說粗語。林軒志、王佰、李博深幾個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氣血上頭竟然不顧武夷派的勢力,喊道:“天下萬事,不過一個理字,你獨斷專行,難以服眾!”

一男子喊道:“說得好!”但見遠處浩浩蕩蕩走來一眾人馬,為首十二位身著紅袍的弟子開路,手執水火棍,將沿途人眾攔開,跟著又是十二位身著青袍的弟子執劍在後,二十四人走過之後,兩騎人馬緩緩走來。

此時外門弟子剛剛疏散人群,為首的紅袍弟子見狀水火棍一揮,喊道:“閃開,閃開!”將外門弟子紛紛趕走,後面的青袍弟子指著站在屋頂上的外門弟子道:“滾下來,不看看後面是誰?你們這些奴才,也敢站在兩位向爺頭上?”屋頂上的外門弟子見狀連忙下屋,路道兩旁的外門弟子紛紛跪地相迎。

那兩騎人馬緩緩駛來,左首那人三十歲上下,錦衣玉袍,帽中鑲玉,滿面雍容華貴之色,腰間掛著一柄長劍,劍身鑲滿了玉石,手中拿了個馬鞭輕輕揮舞。右手那人二十七八歲上下,同樣的衣著華貴,坐在馬上,手裡拿著個鼻菸壺在鼻下輕輕一嗅,搖頭晃腦的十分享受。分別是向南雄之子向東明與向西興。身後跟著一大批的僕人與護衛,還有二人手執高高的頂蓋,小跑著跟在二人身後,不敢讓太陽曬到他二人的身上。

向東明勒馬道:“方才是哪位兄臺說,我這位義弟獨斷專行啊?”向西興狠狠的吸了一口鼻菸,指著林軒志笑道:“哥,我看見了,是他說的。”

向東明笑道:“好哇,好哇。敢問兄臺名號?”林軒志見這二人態度狂傲,衣著華貴,必定是武夷派中大有來頭之人,把心一橫道:“青衣幫林軒志,請問閣下名號。”

向東明哈哈大笑:“好好好,林兄,你罵得好哇!”這一著眾人都不曾意料,林軒志更是十分錯愕。向東明指著向中行道:“我這位義弟,別的不說,這獨斷專行,為所欲為之事那可是乾的不少了,可誰讓我爺爺喜歡他,我們平日裡還罵不得,林兄這一罵,罵的可真好啊!”向西興猛的吸了一口鼻菸,吸得腦袋有些發昏,嘻嘻笑道:“好,好!”

向東明嘻嘻笑道:“失敬失敬,義弟,老哥說個笑話,你別在意啊!我叫向東明,這是我骨肉親弟,向西興!那位,那位是我爹收的義子,我爺爺認得義孫,跟我八竿子打不著的師弟,哦不,義弟,向中行!給各位認識認識,啊!哈哈。”向西興跟著笑道:“認識認識,認識認識。”

向中行彷彿習慣,又彷彿認命了一般,對向氏兄弟的話語不加理會,只是站在原地,面色鐵青。其餘諸人見向氏兄弟不僅不言說對自己如何處置,反而對這個鐵面判官大加譏諷,心中登時放寬了幾分。

元天霸是個見風使舵的好手,當即笑道:“這本就沒多大的事情嘛,武林之中比武切磋,本就是尋常之事,一次地動,幾次意外,就會要了許多條的人命,這些人今日死在這裡,不過是命數到了罷了。沒什麼稀奇。”

向東明認得元天霸,知道他是個位高權重之人,他知道向中行一日不除,將來自己接任掌門的機會便少一分,有意拉攏各門派豪傑,當即賣了元天霸這個面子,道:“元爺說的對啊!是這個理!這些人死了,說明他們武藝不過如此,死何足惜啊?”

洛天駒見這二人舉止太過輕浮,對自己同門師弟如此出言譏諷,心中大怒。王遷與洛天駒一同長大,知道洛天駒為人剛正,向東明兄弟接到命令在先,可是慢吞吞的往山下趕來,全然不把山下的情況當回事,若非向中行及時趕到,還不知要再多死多少條人命。可是這二人趕到此處,不說如何處理現場,反而對這個唯一好好辦事的義弟當著眾人的面如此譏諷嘲弄,必然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見洛天駒面帶怒色,連忙擺手,示意他不可多言,可洛天駒的話已經出口:“兩位向兄,你們若是早到幾分,這裡便可多救好幾條人命。”

向東明平日裡驕縱慣了,聽見有人反駁自己,心中大怒,一句髒話已經到了嘴邊,扭頭一看,見洛天駒冷冷的看著自己,心裡一驚:“這人是將門之後,家裡勢力不小。他爹又跟爺爺同位七劍之一,將來選掌門,他一句話就抵得上那些奴才們千萬句讚美之言,可不能得罪了他。再說,聽說他有個妹子長得花容月貌,我還從沒見過,把他捧好了,他日上門提親,再多娶一房小妾回來,豈不更好?”想到此處嘿嘿一笑道:“洛兄此言差矣,我兄弟久不下山,這不,一下的山來,那些平日裡受我武夷派照顧的農民商戶紛紛前來送禮迎接,我們又不好意思拒絕,這才耽擱了嘛。”

洛天駒聽他話中仍無半點正經,怒氣更甚,道:“那你方才所言,今日遇難死者都死不足惜,又是何意?”

向西興不耐煩道:“你哪裡來的這麼多事啊,我哥既然說了沒事,那就是沒事,你哪裡來的威風,敢到這裡來耍?幾個賤民的命,連我哥倆的一件玩物都不是,什麼東西!”

向東明反手打了向西興一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收了力,向東明低聲道:“這是你哥未來的大舅哥,也就是你的大舅哥,給我客氣著點。你有氣,對著別人撒去,這個人交給哥來對付。”向西興奇道:“哥,你不是前幾日剛娶了第六房小妾嗎?怎麼還要?”

向東明陪笑道:“洛兄啊,你想,咱們彙集此地,不就是為了集合力量對抗天教嗎?這些人連打幾個人的武功都沒有,被人幾招就砍死了,那你說,我們要著等人何用啊?那可不就是賤命一條嘛!依您的身手,就算再多來幾個人,再混亂幾倍,您也能脫險,是吧?所以嘛,您這樣的人才才是我武夷派所歡迎的,能在這場混亂中活下來的,都是武夷派歡迎的!”他寥寥幾語,已經將所有的不是都推給了死去的遇難者,那些活下來的諸人,反而成了歌頌的物件。元林王李四人聽在耳裡,都忘卻了自己方才殺了幾人,只覺得這話十分舒服受用,得意洋洋的點了點頭。

洛天駒氣極反笑,道:“貴派的大義,洛某不敢苟同。若是這場英雄宴所邀的都是些草菅人命、無關是非的人,那洛某”他本想說“不參加也罷”,王遷卻搶在前面道:“天駒!”握住了洛天駒的手,洛天駒氣的手腕仍在微微發抖,王遷低聲道:“莫要因為這等人而誤了大局,咱們來武夷山,是為了這些人來的嗎?”洛天駒本欲直接離場,但想起父親對自己的囑託,自己所來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神都派,為了今後的武林格局,強忍怒火,轉身走向向中行,道:“向兄,洛某失禮,失陪了。”向中行苦笑道:“洛兄這番話語,向某十分感謝。”洛天駒突然想到蘇劍雲來:“劍雲若是在此,想必就直接離去了吧。他不必思慮這些門派糾紛,人情世故,只要自己開心,就是最好。我雖然家有閒財,可是事事都不能順從自己心意,真是齒於與他為友。”心下淒涼,轉身離去。

秦音跟在身後,悄悄對向中行說道:“向爺,我家少主想相助你辦理這些亡靈的後事,這些微薄之力,請你收下。”說罷拿出一張小小令牌:“這張令牌是洛府與雲雁商會的密物,可購黃金百兩,數目不多,請勿推辭。”向中行道:“這事在下做不得主,請上報掌門。”秦音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跟著洛天駒離開了。

向東明見洛天駒毫無徵兆的走了,心想:“同樣是貴家子弟,他的架子倒比我大多了。”笑道:“今日這事又武夷派全都包攬了,我有意在醉軒樓大辦宴席,邀請諸位英雄好漢前來飲酒作樂,請勿推辭!”

眾人聽自己不僅無罪,反而能借此結交向氏兄弟,人人大喜,周遭樓房上看熱鬧的諸人不僅沒遭禍難,還收了一頓好酒好菜,當即大聲喝彩。

王遷看著周遭一片洋洋喜氣的氛圍,低頭看了看地上的死屍碎肉,走到向中行身邊,拍了拍肩膀,道:“真苦。”跟著離去了。

向東明喊道:“喂,喂,師弟啊!麻煩你清掃了!今晚上你請你這堆師弟們去宜食館,我請客!”醉軒樓是當地最大的酒樓,宜食館卻是當地一件普普通通的飯館,平日裡都是過路的馬伕過客的留足地,飯食粗糙,主食居多,菜品甚少。

一大眾人馬擁著向氏兄弟離去了,就像數月之前他迎娶第六房小妾那樣。只留下向中行站在原地,他的那些外門師弟陪在他身後,就像他被人打敗,低頭回到門派的那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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