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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的“父親”，李若凡冷汗直流。
就算這只是幻覺。
鏡中人又開口了：“你這個不孝子，你怎麼不去死？”
“我在外面辛苦賺錢，你倒好！拼命敗家！”
“你媽還躺在療養院，每個月都要花很多錢！”
“你有什麼臉去面對你的媽媽？”
“你怎麼不去死！？”
“去死！”
不......
這不是父親......
這只是幻覺。
李若凡看著眼前的幻象，陷入了回憶。
父親不會叫他去死，更不會輕易拿母親出來說事。
自從媽媽進療養院後，父親一邊要經營省城裡的連鎖商場，一邊還要抽空回老家看望年幼的他。
當時，看在錢的面子上，遠房親戚們都爭先恐後的來照顧李若凡。
雖說他們並不是真心實意對他好，但至少也算有人陪伴。
隨著他慢慢的長大，父親的生意卻越來越差，能給到親戚們的工資也越來越少。
到他15歲的時候，陪伴他的親戚就都走光了。
不過還好的是，他已經交到了兩個很好的朋友，不會再孤單。
父親每個月給的生活費雖說明顯不如以前那麼多，但對於張異豪來說，竟相當於他們全家一年的收入。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那個四五線的小城市裡，李若凡過得算是風生水起。
父親每每回來看他，吃飯時都要喝不少的酒。
醉了之後，就開始對著什麼都不懂的李若凡訴苦。
從生意上的屢屢失敗，說到生活中的孤單寂寞，再說到人世間的冷漠無情。
但只要一說到母親，父親永遠都會露出幸福的笑容，彷彿所有的不順都在一瞬間化作了浮雲。
就算日子過得再艱難，生意欠下再多的債，父親也會準時給療養院支付費用，更不會虧待李若凡。
這種情況，到了李若凡大學畢業時突然有了好轉。
他從父親的隻言片語中瞭解到，有個很厲害的人入資了父親的生意，短短一年時間，父親的連鎖商場就扭虧為盈，實現了大逆轉。
而李若凡也在這個風光無限的時刻迎娶了劉悅。
他本以為，日子會這麼一直幸福的過下去，直到......賭博......
“你這個混蛋！你害死了我！”
鏡中人突然間的咆哮打斷了李若凡的回憶。
“他”的雙手緊緊貼在鏡面上，又不時的拍打著，表情慢慢變得扭曲，牙關緊咬，眼裡全是憤怒。
“不......不是你害死了我......”
“不！不！就是你害死了我！”
“不......不是......小琴......”
隨著“父親”的聲音越來越小，“他”的影像也漸漸在哈哈鏡裡消失。
李若凡站在原地，看了看自已撐在右側哈哈鏡上的右手，上面根本沒有血。
是幻覺？還是光影投射出的效果？
不......不像......
這遊戲的設計者到底是誰......
甚至比李若凡自已都更瞭解自已。
父親......已經死了嗎？
“他”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
他右手邊的哈哈鏡裡又浮現出一個人影！
是......
是周小琴！
不......
是母親，是躺在療養院三十多年的那個蒼老的母親——周小琴。
“凡凡，要加油哦。”鏡中人溫柔的說著，“這些年來，你和爸爸都辛苦了。”
李若凡聽了，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自已也配稱得上辛苦？
除了享樂和敗家，他完全可以說是一事無成。
賭博不僅掏空了他自已的家底，連張異豪的家當都被他借光了。
如果是借來還債，都還算得上是迷途知返。
但兄弟的全部家當，都被他拿去做了最後一搏，輸得乾乾淨淨。
“凡凡，別想太多了。”
“母親”好像知道李若凡在想什麼，表情是那麼的溫柔和慈祥。
“你要活下去......”
“他們都是幻象......”
“你知道嗎？他們都是幻象！”鏡中人的表情逐漸變得猙獰，身體也開始扭曲，“你要活下去！”
“活下去！”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你才能活下去！”
“這個世界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
“殺光他們！”
“殺......”
哈哈鏡裡的影像扭曲起來，隨即又消失不見，只留下了李若凡那張錯愕而又被拉長的臉。
他低下了頭，不願再看到自已。
他摸了摸自已的嘴巴，周圍環繞著一圈扎手的鬍鬚，而鏡子裡的他，卻穿著病服，剃了平頭，鬍鬚被刮的乾乾淨淨。
現在的我......鏡中的我......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我......
還是，這兩個自已都是幻象？
劉悅呢？李悅兒呢？
張異豪呢？熊曉峰呢？
劉勇鄭軍任建川阿布呢？
都是幻象？
熊曉峰已經死了，他就是幻象！
不......
他們都是幻象！
“嘿嘿.....全是幻象......你們全都是幻象......”
李若凡竟然自言自語起來。
他雙目無神，手摸索著兩邊的鏡子，像失了魂一樣的往迷宮深處走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又是一個聲音響起了。
“凡子，你知道嗎？”
“是我害死了你的爸爸。”
李若凡一下子回過神，抬起頭來尋找聲音的來源。
誰知，在每一面哈哈鏡上，都出現了張異豪的影像！
“你在說什麼？”李若凡看著左手邊的“張異豪”，有氣無力的說著，“你他媽的究竟在說什麼......”
“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很是心痛啊兄弟。”
鏡中的“張異豪”面不改色，就像是一個機器人，只有嘴巴在不停的小幅度開合。
“你知道嗎？”
“從我認識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認定了你會是我這一生最好的朋友，但沒想到，你卻成了我這一生最大的宿敵。”
“你含著金鑰匙出生，你瀟灑大方，你比誰都自由，比誰都聰明。”
“而我呢？我無法選擇自已的出身。”
“我待在那個破敗的家裡，一家人擠在一起勉強維生。”
“你在柔軟寬大的床上做著夢賴著床的時候，我在火車站裡扛著水泥。”
“你在帶著兄弟們吃喝玩樂打遊戲的時候，我在網咖給人家端茶遞水。”
“你在摟著劉悅抱著女兒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我他媽在別人的餐館裡洗著盤子！”
“憑什麼......”
“我比你帥，比你高，頭髮比你多身材比你好！”
“憑什麼大家都選擇了你......憑什麼劉悅選擇了你！”
“哈哈.....我搞不懂。”
“我真他媽的搞不懂！”
“所以，沒錯。”
“你爸是我害死的！你賭博也是我害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