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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貪嗔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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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後一陣沉默。

這個故事的結局委實有些心酸和遺憾。

再之後的事就可以想到了,阿潘雲遊回來,滿心歡喜想要同白雪分享自已一路看到的趣事,可誰知,滿腔喜悅的他卻只看到了兩座孤墳。

所有的熱情被冷水潑了個透心涼,寒徹骨。

同族的氣息讓他立刻就明白了那是他最愛重的姨母,以及他曾經幻想過無數次見面的小表妹。

他還沒有當過一天舅舅,還沒來得及把一直偷偷準備好的平安鎖送出去,怎麼就死了呢?!

他目眥欲裂、痛苦不已,便使用了本族追溯記憶的術法,看到了這個讓人扼腕唏噓的故事。

他恨!恨所有逼迫過白雪的人。

呵。他們哪裡是人,不過是一群一頭嘴念阿彌陀佛,一頭手起刀落收割性命的劊子手!

愛情算什麼、親情又算什麼。只要與他們所謂的正義原則相悖,就都得死。

但是他更恨卿如許。

那個隨隨便便許下承諾又拋妻棄子,導致了這場悲劇上演的罪魁禍首。

他想過要去將卿如許大卸八塊,將他的心肝肺脾掏出來,剁成肉泥丟去餵狗。

但是他幾經周折,四下打聽,所有人都說卿如許早就不知所蹤了。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說,卿如許娶的妻子患有隱疾,成親不過三年就撒手人寰了,卿如許頗為愛重那女子,整日喝的昏天暗地,頹廢不堪。最後還是離開了這個傷心地,孑然一身四處流浪去了。

還有人說他沒去流浪,是自殺了。

眾說紛紜,但是有一個確定的訊息,那就是卿如許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因為阿潘也試過搜魂,天上、地下、海里、土丘……他幾乎翻遍了整個人界,但確實沒有,除了被特殊法器隱藏了氣息,就只剩下一種可能。

——這個人已經不在了。

卿如許只是一介普通人,沒有仙根,更無法動用法器,那便只有那一種可能了。

卿如許死了,但是阿潘這一腔怒火沒處發啊。

於是,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湧上心頭。

你們人類不是自詡有情有義、善良忠厚嗎?那我就來試試你們是否當真如此純良,還是隻是自欺欺人的手段。

“所以,你就是為了做這個實驗,玷汙了這麼多待嫁女孩?”南宮緊皺眉頭,覺得這個人又癲狂又不可理喻。

提到這個,阿潘一下子又狂熱起來,臉頰充血,燒的滾燙,也燒的眼睛紅了起來。他急促的喘息著,眉飛色舞,極度的興奮讓他後背過電一樣,酥麻從尾骨竄上大腦皮層,幾乎要將他頭髮電到根根豎立。

他猛的轉頭,緊盯著南宮雪,緊繃到不自覺抖動的嘴角勾起神經質的怪笑:“你懂什麼,我是上天派來的審判者。”

他神色張揚,振臂高呼:“所有骯髒、醜陋都應該被除去,沒有了汙髒,這才是一個純淨潔白的人間!”

林系道:“你給自已取名‘阿潘’,其實是‘阿判’吧,你從一開始就在暗示我們你的身份,因為你認為你是徘徊在善與惡之間的使者,末日罪罰的判官。對嗎?”

他有些得意洋洋:“沒錯。我就是要看看如果那些新娘被玷汙了,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人還會不會毫無芥蒂的接納她們。”說到這,他眼角上揚,似得意似感嘆的說:“事實證明,我是對的。”

“瘋子。”長安緊皺著眉頭,忍無可忍的啐了他一口。

他立刻表情扭曲,誇張的咧著嘴,極為諷刺的哈了一聲,不屑的看著長安道:“我是瘋子!是惡魔!可是,你們別忘了,我只是讓她們失了清白,真正逼著她們去死的——”

“是你們啊!”他捶著桌子,癲狂大笑。

似乎覺得這一劍扎的還不夠深,他繼續道:“是你們的流言蜚語殺了她們。在你們心裡,家族榮譽、利益往來、人情世故樣樣都比她們的命重要,多可笑!什麼時候那些所謂的虛無縹緲的東西竟然會比活生生的人命重要!”

一時間,眾人紛紛低下了頭,默默了。他們其實心裡也知道,這就是一個病態吃人的社會,人命,是最低賤的存在,尤其是窮人和女子的命運,從來都不在自已的手裡。

這時,林系冷靜的聲音打破了沉默:“你做的和這些人有什麼不同嗎?”林系轉過身,直直的看著他:“你一直在高呼人命的高貴,唾棄那些因為所謂虛禮就殘害一條活生生的生命的虛偽之人,難道不是心虛嗎?”

“你說什麼?!”他陰狠的瞪著林系。

林系毫不懼他,道:“你不也是拿著人命做實驗?不也是把那些無辜的女子當做你證明自已猜想的實驗耗材?”林系呵了一聲:“在你眼裡,他們既不是人也不是萬物生靈,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憎惡唾棄人類偽善呢?”

她一字一句,格外認真道:“你不過也是和他們一樣踐踏感情和生命的劊子手罷了。”

字字剜心,鮮血淋漓。

阿潘猛的向後退了一步,神情恍惚,不敢置信。

我明明、明明是想審判罪惡的,怎麼就成了殺人魔了?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他們在騙我!他們是狡辯……

他神經質的痙攣著脖頸,腦袋左右顫動著,骨頭髮出嘎嘣嘎嘣的脆響。

我不是、我沒有,是他們!一定是他們汙衊我!我明明是為了這人界!

我沒有錯!沒有!

他抱著腦袋咆哮著,一陣刺骨的疼從腦仁穿刺出來,像是有人拿著鋸齒將他的頭一下下剌成兩半,滋啦滋啦的聲音伴著疼齊齊炸開。

一時間,無數個不同年齡段,高高低低,男男女女的飄忽聲音重重疊疊在腦子裡同時爆裂開來,像是在勸誡又像是在爭奪著身體的所有權,席捲理智的狂亂終於讓他崩潰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噗。”

他猛的一口血噴了出來,猩紅的血霧在空中綻出了花,淅淅瀝瀝撒在了面前的地上。他整個人癱坐在帶著斑駁血跡的土地上。

林系走上去,絲毫不嫌棄血跡泥土髒汙,將一個手帕塞到了他手裡,讓他擦乾淨還滴滴答答流著的血。

但是他已經神情恍惚,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這麼多年,你也過得很累吧。”林系淡淡道。“你這麼瘋狂作案不過是想證明人間無愛,全是偽善和惡毒,可是,你又是那麼害怕這世間真的無可救藥了。”

阿潘像是還沒緩過神來,依舊是痴痴愣愣的模樣,但是他袖袍下的手卻用力攥著,指甲在手心裡掐出了五個發白月牙。

林系道:“這些年,你的身體裡一直有兩個靈魂在揪扯,每一次新娘被逼迫上吊,你表面都會很高興,告訴自已又猜對了,這世界上根本沒有所謂的堅定愛情。可是為什麼你要賭那麼多次呢?”

“因為你不甘心。每賭贏一次,你的心就沉一分,與其說你作案這麼多次是想驗證人間虛偽,不如說是你在賭一線希冀。”

“你比任何人都希望那些新娘活下去,這樣才能證明那種超脫世俗的愛情是存在的,這樣才能告慰你姨母在天之靈。但是諷刺的是,你卻是將那些新娘推向深淵的第一把刀。”

滴答滴答。

液體滴落在地面的聲音響起,不知道是誰的血或是眼淚。

一聲嘆息在這方寸空間裡響起,林系背過身去不再說什麼。

阿潘雙眼無神,喃喃道:“……為什麼、沒有贏過呢?”

他的聲音很小,不仔細聽幾乎要被忽略,但是這裡太過安靜了,讓這疑問那麼那麼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邊。

南宮雪抬起眼皮,動了動嘴唇,剛要說什麼,卻被一直沉默立在一旁的長安搶了先。

“因為你從根兒上就搞錯了物件。”不顧阿潘錯愕的表情,長安繼續道:“你玷汙待嫁新娘,就是想看看,他們的愛情能不能穿透流言蜚語,能不能打破世俗束縛,但是你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因素。”

“就像你剛剛說的,家族利益、人情往來都比那些女子的命重要,她們連自已的生命都做不了主,你憑什麼認為她們能做主自已的婚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過天,更大過那些喜歡。這個時代,在新郎用那如意喜秤揭開紅蓋頭之前,他們二人甚至都沒有見過面,何來的情比金堅?不過是父母親族的安排罷了,你用錯誤的物件去驗證所謂的答案,那答案自然不會正確。”

“你不是正義的審判官,你只是個膽小的自私鬼。你的行為只是讓那些本就悲苦的人更加悲苦。”

“你才是那個漠視生命的混蛋!”

這是長安加入這個小隊以來話的最多的一次,這幾個人都呆了,今天的事像是觸動了她的什麼機關,她近乎發洩一樣的爆發再爆發。

字字誅心,直中要害。

南宮雪細心的捕捉到,她彷彿對審判、生命這兩個字眼頗為在意。

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已的秘密,只要不傷及林系,她都不會去探究,她雖然八卦,但是卻不會為了滿足自已的好奇心,將他人的傷疤再摳開、化膿。

分寸感是成年人交往的必修課。

阿潘顫抖著將雙手舉在眼前,不敢相信自已的雙手已經沾滿鮮血,他沒想讓那些人死,他只是不甘心,只是想驗證自已的猜想,可為什麼,偏偏傷害了那麼多人……

“……我沒有玷汙過她們。”

他悄無聲息的甩出一個炸彈。

長安還在氣頭上,以為他還不死心,還在狡辯,氣血倒灌正要上前理論,南宮雪卻跨了一步,拽住了她的胳膊,衝她搖了搖頭,等一下。

林系問:“你的意思是,那些都是障眼法?”

他平靜了下,點了點頭:“我沒有碰過那些人,只是施了個障眼法,本來想著,只要有夫家可以不存嫌隙的接納她們,我就撤了這術法,告訴他們真相,可誰知……”說到這他低頭苦笑了下:“誰知從來沒有成功過,那些人之前請的那些半吊子捉妖師也沒看出來端倪,就一直瞞到了現在。”

遺憾。和白雪卿如許故事一樣的遺憾又一次上演。

大家又沉默了。

這個故事裡,每個人好像都沒錯,可每個人又都錯的離譜,每個人都那麼悲慘,卻又無法救贖,誰也說不清這恩怨愛恨。

貪嗔痴向來是最難解的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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