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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枯骨終沒胡也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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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君與他們能打掉它的頭,完全是因為這骨天龍對築基小兒的輕視和無防備,當胡蒼傾陣曲一出,它骨節立刻顫動回擋音浪。

然這個堪比元嬰的妖修,身上手段還未施展,它除了一身打不散的骨頭,還有妖蜃毒氣。現在那毒氣充斥在這蜈蚣的鏤空腹腔與眼窩口鼻中,想要再打散它就更難了,何況蘇君與他們暫時也無法再用秦雨扇。

“這曲子我都聽膩了!可輪到我了吧?”白骨蜈蚣言罷,弓身蓄勁,口中聚氣成球,然後猛然噴射出來一道極濃,顏色近黑的毒柱,它搖頭狂甩,毒線掃過之地皆腐蝕為黑泥。

鳳玄枳第一時間招出逐光綾,唰一下展繃而去捲起來蘇君與和白微玉,他身上冰靈氣竟然頃刻間被燻蒸的毒氣腐蝕掉,只能趁著還沒被瘴氣吞沒竭力飛向高空。

胡蒼傾也是如此,他懷中抱著身體殘破只剩頭和軀幹的胡也箏,坐在睡蓮荷葉般的飛行法器上。

“你們怎麼還不跑,是要死在這裡麼?”胡也箏臉上血色駁雜,但他神情不痛不癢,說話也不見虛弱,“死了倒也好,這樣把你們宗門祖宗引過來,這條大蜈蚣也別想好啊!”

“……”師尊會來嗎?這怎麼可能呢。蘇君與抓住腰間的逐光綾,逐光綾就靈性的鬆開他,並將他托住翻上去,然後他拉了一把白微玉。

若師尊一出手,這整座山就要變成冰山了吧……

思緒跑偏片刻,只見這骨頭蜈蚣眼冒邪紫正衝著他們張嘴,紫毒憋圓又是一道難擋之氣。

兩撥人不約而同向上飛,但頭頂立時又是一道毒線橫衝,不僅如此,左右兩邊都出現了毒線。這四條毒線再加上地上不斷蒸騰攀升的毒氣,可是把他們所有逃跑路線鎖死了。

幾人無路可退,蘇君與正要招出挾霜,那胡蒼傾突然衝在鳳玄枳前面,氣勢下沉,高舉琵琶,迎著摧枯拉朽之勢碾來的毒線,雙手飛動,節奏緊湊激昂的樂聲在龐大氣聲中撕扯而出,竟頂住了那磅礴毒氣,衝開形成了一個扇形的空白區域,正好籠罩著幾人。

“胡仙師!”蘇君與不由道,他看到胡蒼傾彈著琵琶的手都被腐蝕成白骨,儘管如此,他還面不改色的彈奏著,此情此景,讓蘇君與又是佩服又是著急。“我們快點幫忙!”

“這下想跑也跑不了了……”胡也箏這種情況下居然還在笑。“來吧,反正我也活夠了!”

白微玉臉色微沉,他秦雨扇轉手一揮,竟然發出一道風中帶霧的攻擊,雖然有用,但不過杯水車薪。

“他竟然比你還瘋呢……”蘇君與感嘆道,換來鳳玄枳一個白眼,他不再多言,如冰如玉的挾霜帶著白氣旋轉著變大。

局面緊迫,眼見大蜈蚣又噴出幾道毒線來,疊加之下,巨力難擋,幾人俱被吞沒在這濃濃煙瘴中。

“胡仙師,快進來!”蘇君與讓挾霜飛轉著一個一個將所有人都吞進去後,他自已才鑽進去。

“咳咳……”幾人分別坐靠在挾霜球壁上,暫時安全了,但或多或少的受了毒素影響。

最嚴重的是胡蒼傾,他幾乎半邊手臂都成了白骨,饒是如此,也沒見他出聲,反是被他保護的胡也箏嗆聲道,“你這小毛頭,有此等法寶竟然一開始不用!連累我兄弟為你們擋刀!”

“……對不住。”蘇君與登時愧疚不已,他也沒想到胡蒼傾竟然能義無反顧的擋上去。於是他挪過去,輕輕拉住胡蒼傾寬闊粗糙的大手。

“少棲!不行……”白微玉立時喝止。

“你要幹什麼?恩將仇報嗎?”胡也箏眼神怨毒。

“是他自不量力要擋,況且現在是我師弟救了你們。”鳳玄枳冷眼掃過來。

氣氛僵持沒多久,突然空間一陣震動翻滾,接著外面傳來了一陣狂躁怒喝:“看你們能龜縮多久!正好老子無聊了拿來當球踢!”

接著外殼咣噹聲不絕,眾人只覺得在不停的飛撞滾動,雖然用靈力將自已吸附在球壁上,避免了像上回一般滾動,但也難免氣血翻騰,且一運轉靈力,毒素紮根更深,體質最弱的白微玉已經吐出黑血。

外頭那蜈蚣洩憤似的用那龐大的身軀劈砸,踢撞,可那冰球就是完完整整,沒有一絲裂痕,氣得它又對挾霜狂噴毒氣,依然無用。

打砸了半天,到了最後,這蜈蚣一口將冰球吞進肚子裡,恨聲道:“雖然我打不破,但你們也別想出來,天長日久,待老子功至練虛,總會將之消化,而你們,怕早就化為白骨了,哈哈哈……”

然後那蜈蚣一圈圈繞盤起來,泡在變成黑泥爛水的地面中,漸漸下沉。

總算停止了滾動,挾霜內眾人鬆了靈力,但鳳玄枳已經面色發黑,白微玉人事不知,胡蒼傾腐蝕血肉的面積越來越大。

唯一完好的,就是靠著乙木清濾毒素的蘇君與了,他算是面色如常。

“你小子,身上竟還有秘寶。”胡也箏哼笑不已,“就算解了毒,還不是一樣葬身妖腹。我勸你們還是儘早給宗門長輩發出遺言吧。”

“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蘇君與輕聲道,閉上眼站在中間,後腰伸展出四根瑩綠如玉的枝條,伴隨著陣陣綠光,和著清新草木之氣,一時骨架抽縮,變得嬌小,身材消瘦,單薄美麗如同山林精怪。

鳳玄枳怔在原地,當那枝條像條蛇一般纏上他的手腕時,他竟沒有任何牴觸。此刻,他清亮的瞳仁中,滿滿的映著那抹髮絲飛舞,潔光如玉,面和如聖的人影。

隨著身體中的毒素順著枝條被引走,他看見那中心發光的美人,面容逐漸糾結,眉毛擰起,眼睫顫動,看得他想衝進去擁抱他,為他撫平所有傷害。

然後,突如其來的一股無名怒火湧起,鳳玄枳冰氣失控,空中滿是冰稜結晶,後一股腦的衝著他自已砸下,這才清醒過來,擦傷的臉看起來觸目驚心,他眼中醞釀著更洶湧的風暴,心裡怒罵:

蘇君與你不想活了嗎?這要是傳出去了,你這輩子就呆在劍霜峰吧!省得人人爭搶淪為鼎爐。

“少棲……”白微玉不知什麼時候也睜開了眼,臉色複雜眼中含著驚豔與無奈,他果然阻止不了這件事的發生。

而胡也箏見人居然能為它這活死人的身體帶來一絲生機,一時瘋狂大笑,“哈哈哈哈哈,你竟然是個大活寶啊!”

綠光過後,吸收了太多毒素的蘇君與身體麻痺,好像又回到了師尊為他壓毒的時候,不能動彈,他尚不知自已容貌變化,只覺得腰間的甲木腰帶似乎在幫他壓制活躍的乙木,於是原地休息著。

過了一會兒,鳳玄枳過來把他抱起來,然後他頭窩在人的肩頸處愣愣思考人什麼時候變這麼高,卻驀然看到,一截白嫩透紅的小腿,還有光潔的小腳丫,頓時驚恐的瞪大眼睛。

這這這……這是他身上的?啊啊啊他變小孩了?

當他靠在球壁上時還是一臉的震驚和不可置信,鳳玄枳捏住他的臉狠狠的扯了扯,咬牙道:“你知道你幹了什麼蠢事嗎?”

“嘶……”蘇君與被扯的呲牙咧嘴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稍微一疼眼淚就不受控制的要出來。

“嘖……”鳳玄枳看著人眼眶裡蓄著的淚,忍著掐哭他的衝動不耐甩手起身。“以後不要隨便給人治毒療傷。”

“少棲……”白微玉擔心的看過來,後脫了自已的外袍給他輕輕罩上。

蘇君與發現,他的身體竟然還沒有這件外袍長,恍然間明白了點什麼,臉色蒼白,怪不得白微玉要阻止他。

而胡蒼傾也不知是何緣由,雖然腐蝕停止了,但是也沒有醒過來。蘇君與又滿是疑惑的看過去,他明明已經吸收了毒素的,為什麼胡仙師沒有醒。

“不用看了。”胡也箏也一動不動的,語氣平淡,“他快死了,剛剛受到的衝擊太大,經脈具斷,金丹破碎,若想救他,就要用你這活寶的一身靈骨來交融修補。”

眾人臉色一僵,蘇君與大為震撼,“我……我如果早點拿出來挾霜就……”

卻又聽胡也箏淡淡道,“這就是我的命吧,其實是我快死了。所以你們不用擔心秘密會被我宣揚出去。”

“我其實是胡蒼傾,胡也箏早就死了,現在這具身體不過是我煉製的傀儡,因我相思不已,受不了他無法說話,沒有思想,所以我把我的舌頭給了他。”‘胡也箏’笑容苦澀。

蘇君與咬著唇埋怨自已沒有一開始就拿出來挾霜,打不過早跑了,哪會是現在這光景。

“反正已經這樣了,不如聽聽我們的故事。”‘胡也箏’笑容溫柔,彷彿陷入了回憶。“胡蒼傾本是常月宗平平無奇的外門弟子,一次外出歷練時,他撿到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小男孩,取名胡也箏。好在胡也箏身具靈根,雖然也並不是什麼好資質,但足以進入外門。”

“胡蒼傾努力修煉終於奪得外門大比名額,不想進入內門後受壓榨更深,歷練或秘境的資源他常常無法自留,再難突破,艱難的到達築基以後無奈捲入親傳弟子內鬥。”

“後受人誣陷廢盡修為被趕出門派,胡也箏也跟了出來。從此二人在修真界相依為命,它們一起闖秘境,重新修煉,經歷無數劫難死裡逃生,也有奇遇。眼看著漸漸變好起來,二人心意互通結為道侶。

“熟料,在一次秘境中,他們又遇上了常月宗那夥人。”

“那夥人用兩人做肉餌,胡也箏為了保護胡蒼傾,被妖獸咬的支離破碎,胡蒼傾拼了命搶救下來一顆頭一副軀幹。”

“他帶著零落身軀逃出秘境後,想盡辦法蒐羅復生之法,也只搜到了傀儡之法,活肉生骨的靈寶只在傳說中,於他而言是那麼遙不可及。”

“他將胡也箏製成了傀儡,可是當時秘境之中他沒有任何法寶法術來留住人的魂魄,所以,他只是煉出了一具無魂無識,甚至身體都殘缺的殘次品罷了。”

“但是他還能保有胡也箏的儀容,令他暫緩相思之痛。他便帶著傀儡胡也箏繼續修煉,闖蕩秘籍,把修為分給他。他堅信,只要修為提高,以後總會想到辦法。”

“他四處收集奇事異聞,不放過任何能讓人死而復生的訊息。但是他天資太差了,金丹了這麼久,還沒有能找到元嬰之路,眼看壽命將至,他想著能不能換一條路,讓這具傀儡妖化魔化,自已產生意識……”

“他當然知道,妖化魔化之後的那個人也不會是胡也箏,但他也還是想要見到他,而不是一人分飾兩人,日日夜夜演戲,重複他還活著的時候,兩人的對白與動作。”

“他就來到了妖界接壤之地,當他看到那白骨天龍的時候就想,這些骨頭也可以是胡也箏的骨頭。他妄想生魔,修為早就越來越倒退了,他不是那元嬰的妖修對手。可是……”

“他在生命最後一刻,竟然見到了傳說中的天地靈寶,但也什麼都晚了。這一定是天意,是胡也箏看著他在人間孤獨闖蕩太久,想讓他休息了。”

“我現在只求你們一件事,如果能出去,就將他們一起埋了吧。”‘胡也箏’慢慢講完,臉色平和,已是將死之態。

“散修多傳有個帶著傀儡的金丹修士,人稱花琵琶胡大仙,從不言語,哪裡或有活屍作亂,邪骨作祟,就可能是這個胡大仙搞的鬼,但從沒人找到證據證明這是胡大仙所為。”鳳玄枳回憶道。

“但回回發生此類事件,都能在事後看到這位金丹修士的身影,是以世人俱以為花琵琶是邪修,許多正道修士欲除之後快。”

“沒錯,但那些活屍骷髏不是我做的。”‘胡也箏’面無表情道,“我只是覺得能從這類活屍上找到讓也箏醒來的方法。”

“你搜羅邪術,當真沒有傷過無辜之人?”鳳玄枳滿臉不信。

“……會有人因為這個而死,但我從未動手。”‘胡也箏’恨道,“若有所成,我定會親手殺了常月宗那幾人。可惜啊……”

白微玉皺眉,他看到一閃而過的畫面裡,‘胡也箏’會真的醒來,成為一方大妖,只是醒來的那個人,他既不是胡蒼傾,也不是胡也箏。且常月宗服飾的弟子的確會死於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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