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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喻醒來時天正矇矇亮起，校園裡已經零零散散有穿著校服的學生了。
教室空無一人，肩上的外套和桌子上放好的還溫熱的早餐告訴他昨天並不是錯覺。
何晏認識他。
可是為什麼呢？餘喻咬了咬嘴皮，神色又焦躁起來。
我得離他遠一點。餘喻想。
之後的幾天他們兩個都心照不宣，從未提起那個晚上的事。
只有陳窈抓耳撓腮的盯著他們倆，一副有話要說可我得忍住的樣子。
陳窈他們那天其實就是打算去扔餘喻的東西的。
作為顏狗，陳窈平時就喜歡和長得好看的人一起玩。看見餘喻好看，總是明裡暗裡的在餘喻面前刷存在感，想找他搭話。
那天陳窈化了妝，帶著禮物和小團體在樓梯堵人，卻被餘喻冷淡又帶了點嘲諷的眼神嚇住。
等人走遠了她才後知後覺的感到羞惱，在小團體的慫恿下打算給餘喻一點教訓。
但是——
陳窈悄悄看向餘喻手腕上的紅繩。
那天天色暗，只有她離得近看見了那個垂在桌面下的手腕，帶著一根紅繩，歪歪扭扭的，像是哪個小孩子隨便編的手工藝品。
所以何晏阻止她是巧合嗎？還是說他知道那是餘喻呢。
另一邊。
餘喻同樣心煩意亂，他不懂現在的何晏對他那抹若有似無的熟稔感是哪裡來的。
下體育課之後桌倉裡忽然出現的小蘇打水，早自習桌面上的無糖豆漿，說話尾音的親暱上揚。
這些所有的藏在毫不起眼的細節裡的，何晏隨手亦或隨口做出來的小動作，都能勾起他回憶裡每一幀他們在一起時的親密時光。
餘喻愈發肯定事態的不對勁，他甚至隱隱有了不太好的猜測。
九月下旬，信城的秋總是能把人打得猝不及防，好像轉瞬世界就變成了金色的，枯掉的樹葉打著卷飄落在信城的角角落落。
六點，何晏晃晃悠悠從食堂出來，咬著袋牛奶，拎著無糖豆漿，咔呲咔呲幾步踩碎一大片枯黃。
來這裡一個月了啊。
何晏仰頭看向還未墜落的月亮，嘆了口氣，為什麼你怎麼總是孤零零的呢？
自從那晚過後，何晏和餘喻的交流僅限於交作業。
送出去的水和豆漿雖然會被餘喻喝掉，但是第二天何晏的書裡就會多出來幾張皺巴巴的紙幣。
晚自習餘喻從來不上，何晏之後又偷偷去過幾次天台，甚至晚上悄悄來到教室。
可是無論怎麼蹲點，夜色之下再也找不到他們的交點了。
想到這裡，何晏有些氣餒，連睡出來翹在頭頂上的呆毛都蔫蔫的耷拉了下來。他垂頭喪氣的進了教室。
剛進到教室，他就敏銳的察覺到班裡氣氛的古怪，大家雖然在忙碌自己手頭上的事情，但是都有意無意的向後方靠窗角落的位置瞥去。
何晏微微眯了眯眼睛，那是他和餘喻的位置。
餘喻已經在座位上了，依舊是那套洗的有些發舊的校服。
校服袖口處有些棕褐色的汙漬，且有很明顯被人狠狠搓洗過的痕跡，拉鍊依舊規整的拉在脖頸處，裡面的t恤領口有些許皺起，但被人很小心的掩在校服外套下，看的人只有在他動作時仔細看才會顯出些端倪。
何晏叼著已經空了的牛奶袋，從教室門口慢騰騰踱到他的座位旁，一路不甚明顯的從頭到腳觀察了一遍餘喻。
餘喻姿態看不出什麼異常，自顧自的低頭補著作業，何晏居高臨下的盯著那截瘦白的脖頸，打量了幾秒。
感受到頭頂的視線後，餘喻手上動作頓了一下，悄摸把袖口上的血跡布料往裡轉了轉。
桌角上出現一袋無糖豆漿和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餘喻微微側頭，看向那隻手“謝謝。”
何晏沒吭聲，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整整一天，一直有若有若無的視線圍繞著餘喻。餘喻並沒什麼所謂，依舊該做什麼做什麼。
教室後門，兩個女生有意無意的打量著餘喻，互相交換著眼神。
“刺啦——”旁邊的凳子被人用力拉開，一陣檸檬的清爽氣味強勢地攏過來，一下隔絕了那些無聲的打量。
“餘喻，今天我生日，晚自習前可以陪我去吃個蛋糕嗎？”
餘喻抬頭，懵懵的看向他，他的眼珠顏色很淺，看人的時候清透又朦朧，像盈滿了碎碎的光。
何晏被突如其來的對視打了個措手不及，“……”剛剛已經編好的騙鬼的話在嘴裡打了一個磕巴又滾了回去。
“好”餘喻留下一個字後很快轉回了頭。
“我……啊……好好……”何晏被那一眼看得暈暈乎乎，鬆了口氣。
什麼時候這麼沒出息了啊，小何同志暗自咂嘴。
以前兩人接吻時，餘喻總是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看起來又軟又好欺負。
何晏摸摸嘴唇。
生日是騙鬼的，何晏只是想單獨和餘喻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