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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裡的太陽，高高懸起，照得到處明媚亮眼，可要真正走出去才知道，太陽的熱量終究不是直送到這片土地上。
二十分鐘後，姜婉將車駛入酒店地下車庫。
下車前，她穿上了長達膝蓋的羽絨服，戴上了針織帽子，可身子一離開車子還是被凍得一哆嗦，小跑進了酒店電梯。
隨著電梯內樓層數字的不斷增加，姜婉原本被凍得有些麻木的心臟此刻衝破寒意，極速跳動起來。
是比正常律動更加雜亂無章的亂撞。
姜婉撫了撫心口，在心裡安慰自己冷靜下來。
可有時，有些東西是無法控制的。
就像現在，即將面對已經數月未曾見過的男人，她還是如此緊張。
“叮”
上升至預選樓層，電梯門開了。
姜婉長舒一口氣，邁出電梯，緊張情緒反應在身體上，就是此刻灌了鉛一般無比沉重的雙腿。
她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下午三點半。
狹窄逼仄的走廊散發出一股子黴味，盡頭處一扇小窗灑了些許光亮進來。
上一次臨時住在這，還是要照顧生病的母親，當時絲毫不覺得簡陋，可今時不同往日。
姜婉沒再多想，敲響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門。
門幾乎是同時被開啟，好像裡面的人一直守在門後等待門被扣響。
姜婉還沒來得及看清人，下一秒，猛地被拽進一個硬朗的懷抱，門被重重關上。
熟悉的木質香，縈繞在姜婉周圍，她的頭側著貼在他的胸前，男性普遍偏高的體溫正透過一層薄衣溫暖著她。
誰都沒說話，不想打破此刻表面上的靜謐美好。
可身後的鐵臂縮得越來越緊，直到姜婉被摟得有些喘不過氣，她抬手推他。
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動作勒到她了，卸下幾分力道。
姜婉趁勢徹底推開他。
懷裡一空，陳煜本能地想要上前重新抱她，可她後退一步，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
“我已經不冷了，謝謝。”
生疏的語氣，疏遠的用詞。
陳煜真的會被謝謝這兩個字逼瘋。
也對，幾個月沒有任何聯絡，哪怕是戀人，也已經是預設分手的狀態了吧。
可他偏不要分手，就算她拿著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他也不會和她分手。
愣了一會，陳煜臉上重新出現討好笑容。
“過來坐吧。”
他領著她走進房間，巴掌大的地兒，一眼便可看完全部，床單有些褶皺，被子倒是規規矩矩地疊好的狀態，床頭櫃上放了瓶礦泉水，行李箱立在床頭另一側。
他一屁股坐到床邊，拍了拍身側的位置。
姜婉沒有按照他的意願來，她坐到了床對面的椅子上，“有什麼事現在說吧。”
陳煜仍保持著笑模樣，身子前傾，手肘抵在大腿上，拉進與她的距離。
姜婉坐的筆直，一副隨時準備起身離開的架勢。
“我把公司交給鄭執管理了，他跟了我這麼多年，我知道他的能力。”
“我還把手裡的資產全部變現了，捐給希望工程，他們已經在籌備新的小學了。”
他像一個許久未見的老朋友一樣，眼睛發亮，絮絮叨叨地和她說著她不在身邊時發生的一切，也不管她是否應和。
“你到底想說什麼？”
姜婉震驚於他剛剛所說的，因為那些東西都是他拼命得來的，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還愛我嗎？”
他收起臉上無所謂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極度認真的表情，正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姜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偏過視線，輕說了個“不”。
話音剛落，對面男人動作極快地蹲下身，守在她身前，握住她置於膝蓋上的雙手。
他勾唇淺笑，眼神愈發明亮：“沒關係，如果你還愛我，那我們就繼續在一起，如果你不喜歡我了，那我重新追你，好不好？”
姜婉抿唇看他，他姿態放得極低，語氣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懇求。
他一向會裝可憐，她確信，如果自己再說一個不字，他定要落下兩行淚來。
“為什麼要把財產都捐了？”她問出心底的疑惑。
他低下頭不說話，她步步緊逼，“你以為這樣就算贖罪了嗎？”
眸中有水光閃動，他吸了吸鼻子，“我知道，相比我犯的錯，這些根本不算什麼，可是我放不下你，”他抬眼望她，“你教教我，怎麼能夠不愛你，教會了我可以立刻去死。”
他語氣平靜，不像說謊。
說完，房間內又是長久的沉默，他單膝跪在她面前，懇求心靈上的解脫，要麼繼續愛他，要麼教會他如何放手。
姜婉沉沉地嘆出一口氣，想抽出手卻被他握得死死的。
他的眼淚已經流出來了，砸在她的手上，一滴，兩滴…
他低垂著頭，曾經在戰場上都挺直的腰板此刻佝僂著，伏在她的膝蓋上。
“先起來好麼？”姜婉不敢刺激他，擔心他會做出什麼過激行為，好聲好氣地與他商量。
她像以前一樣溫柔，一樣溫柔地對他，他很開心，抬起頭，向她尋求保證，“你別走好嗎？”
姜婉點頭答應。
陳煜慢慢鬆開了她的手，在確保她不會突然衝出房間離開後，才坐回原來的位置。
姜婉望向窗外，冬日裡難得的好天氣，橘色夕陽粘滿了小片天空，絢爛的顏色看得人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她神色稍有緩和，甚至不自知地露出一絲笑容。
陳煜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同樣也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
她的腦海裡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決定，也許，這根本是她潛意識裡的想法。
“陳煜，”她沒看他，依然望著窗外那團如火的夕陽，輕飄飄地喊他。
陳煜的視線落回她的身上，女孩白皙的側頸因為扭頭動作緊繃著，他嗯了一聲。
“你願意一直做善事嗎？”她又補充了一句，“用乾乾淨淨自己賺來的錢。”
哪怕他有一點猶豫，她會毫不遲疑地走出這間屋子。
可他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樣，她的話音剛落，他便爭搶著回答：“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