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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山不算天賦好的學生，但勝在學習的勁頭很足。
一遍不會就主動問第二遍，不好意思打擾賀明珠，就去問阿文。
剛開始的時候，阿文因為之前的事情，心中還有些不願意，但架不住柳春山人長得好看嘴又甜，手腳麻利又勤快。
更難得的是，她不會只在有問題時才給阿文幫忙，就算沒問題只要她得空，也會主動給阿文搭把手，將賀明珠照顧得更加周到細緻。
“阿春你歇著，他們自己的活兒讓他們自己幹去！”
又一日，阿文去廚房給賀明珠端藥，發現又是柳春山守在熬藥的砂鍋跟前，他不由高聲出言。
正在別處躲懶的奴僕，聽到阿文的聲音，趕緊跑回來，小心同阿文賠笑道：
“嘿嘿，阿文小哥別惱，我就是去個茅房，讓小阿春幫我頂一會兒。”
阿文豈會不瞭解這些人，不過是不好撕破面子，因此只冷哼一聲道：
“人阿春還長身體呢，一個個做長輩的，也不知道愛護體諒一些。”
柳春山看那廚房婆子一眼，轉頭同阿文道：
“阿文哥沒有的事，張嬸他們對我可好了，我閒著無聊過來幫幫忙，就當是活動筋骨了。”
轉眼已是隆冬，柳春山到賀家也一個多月，早同丫鬟婆子奴僕小廝們混熟了。
大家知道賀明珠看重她，對她態度都不錯，她自己性格又好，很是受人歡迎。
再加上這段時間，因為營養跟得上，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先前的面黃肌瘦早被粉雕玉琢代替，之前尷尬的豁牙，都開始健康生長。
阿文見柳春山這樣說，便也不再說張嬸，只瞪柳春山一眼道：
“閒著無聊？今日的大字寫完了？書也背完了？”
見柳春山都一一點頭，阿文又道：
“既然都學會了，那我回去便同二公子說，讓他給你加課。”
柳春山忙狗腿地幫忙端藥，向阿文說情：
“阿文哥，別呀，現在這個學習節奏挺好的！你看我就休息今日一日，明日開始會更加努力的！”
“你別跟二公子說，就寬鬆我一日好不好？”
看著兩人看似打鬧，實際感情頗好的樣子離開，廚房裡的婆子們湊在一起嚼舌根：
“誒，誰之前不是說，阿文小哥跟阿春不對付嗎？如今怎麼看起來，很是維護的樣子？”
“切，阿文不對付怎麼了？再不對付，你阿文只是個奴才，人家二公子看重，你能怎樣？”
“是有這種可能，不過我覺得，更可能的是看阿春慢慢長開，那小子動凡心了吧！”
這話一出，幾人都瞭然“嘿嘿嘿”笑出聲。
難得有個不同的聲音，弱弱道：
“會不會也沒那麼複雜？可能就跟我們一樣，單純覺得人家阿春人好呢？”
嗯，說得很中肯，但毫無八卦價值，所以這話出來就自動被人忽略，繼續嘰嘰喳喳，說著自己覺得滿意的猜測。
不過這種無傷大雅的小八卦，往往來得快，散得也快。
時間一晃離過年還剩半個月，外出奔波的賀明堂，伴隨著江淮難得一見的風雪，浩浩蕩蕩回了賀宅。
彼時，柳春山不僅滄園混熟了，連著整個賀宅的下人圈都熟了。
甚至連賀夫人院子的奴僕，都能說上兩句。
這對比以前的柳春山，變化是巨大的，但又是合理的。
只要心中的奔頭不變，那麼柳春山的精氣神就不會塌，擺在她面前的路，就永遠只有努力向上這一條。
這樣一直努力向上的勁頭，在日積月累之下，便藉著柳春山的身體，迸發出強烈而蓬勃的生命力。
賀明堂一到家，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直接趕來滄園看賀明珠。
想著家中父母德行，自己出去這麼久，不定賀明珠過得怎樣淒涼落寞，賀明堂腳下的步子邁得更快。
果然，滄園靜悄悄一片。
別說聲音，連個人影都無。
甚至賀明堂已經走到賀明珠居住的正屋，連半個人都沒見著。
定然是自己不在家，那些人欺負明珠，個個躲起來偷懶！
想到這裡，本就一身風雪的賀明堂，身上的氣息越發的冷凝，眉眼間全是待發的怒火。
跟在一旁的小廝察言觀色，忙開口道：
“大公子彆氣，興許是二公子給他們派了活兒呢！”
賀明堂並未被安慰到，反而臉色更黑道：
“別人也倒罷了，他那個性子，能捨得下臉給人派什麼……”
賀明堂話未說完，忽聽得一陣笑聲傳來，還不等他辨明方向，又是一陣熱鬧的喧譁聲傳來。
這回不必分辨反向，他回頭和自己小廝對視一眼，迅速抬腳往正房後的書樓方向去。
還在通往書樓的竹林小徑上，賀明堂就覺得氣氛的不同。
往日清冷雅緻的小徑上，縈繞鼻尖的不是清雅竹香，而是若有似無的炭火肉香，其間時不時有歡笑聲傳來，只覺空氣都變得軟和。
賀明堂的小廝，想提前過去打招呼，被賀明堂攔住了。
不知何時，賀明堂已經卸下怒意，眉眼間的擔憂不滿也逐漸散去，不由自主放輕腳步走到小徑的入口處，抬眼看向書樓前的空地。
這還是那孤寂寥落的書樓嗎？
原本安靜清幽如隱士居所的書樓，此時一派的人間煙火氣。
書樓前的空地上，被人拼了長長桌子，桌子上三口銅鍋正“咕嚕嚕”翻騰著熱浪，銅鍋周圍放滿了各色肉類蔬菜。
長桌的前方，還架著一排烤架，幾個小廝正切了肉菜燒烤。
其他滄園的奴僕，或圍著兩口銅鍋涮鍋子，或圍著烤架吃燒烤。
而往日雖然總笑得雲淡風輕，周身卻難掩低落孤單的賀明珠，此時正坐在單獨的銅鍋跟前，任由柳春山涮了鍋子喂他。
賀明珠的專用小廝阿文，則時不時從烤架那邊，挑上幾塊好肉，裝在盤子裡遞給柳春山。
柳春山接過烤肉，沒有馬上餵給賀明珠，而是端起盤子，快速放到賀明珠耳邊，一臉獻寶道：
“二公子，你聽到‘滋滋聲’了嗎？”
賀明珠白如美玉的雙頰，不知是不是因著熱氣薰染，泛著淡淡的紅潤，聽到柳春山的話，果真凝神細聽，然後笑意盎然地點頭道：
“聽到了，配著這聲音，總覺得烤肉的油脂香氣都更濃郁呢！”
柳春山聽了就笑，當即夾起一片烤肉，沾上滿滿醬汁，喂進賀明珠嘴裡。
偏生她不是直接喂，而是喂的過程中，她做了什麼，看到了什麼都一一描述給賀明珠聽。
不止賀明珠聽得食指大動，連站在小徑入口處的賀明堂，都不自覺喉結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