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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柳月這樣早慧且敏感的小孩，柳春山的話重且誅心。
生活已經在變好，未來的路，柳春山也相信自已能開拓得更寬敞。
她不希望好日子來臨的時候，她身邊的人，卻根本沒有感受幸福的能力。
或者認為這些東西，天生就該有的，並不懂得珍惜愛護。
所以柳春山說出那番話後，柳月慘白著臉跑開時，她並未像平時那樣哄著她，而是任由她跑出去。
卻不想，跑出去的柳月，差點和進門的柳月卿撞個滿懷。
“誒喲，柳月這是怎麼了？哭得這麼傷心？”
聽到有人問，柳月哭得更傷心，但她知道柳月卿身份不同一般，還是老老實實行了禮，才跑回自已房間哭。
看著頭也不回的柳月，柳月卿好笑地看向柳春山道：
“怎麼？兩姐妹爭酒錢，分贓不均打起來了？”
柳春山上前給柳月卿行禮完，才起身笑道：
“夫人不必管她，不過是跟我意見不合，說了她幾句。”
“夫人今日怎麼過來了？可是醫館那邊有事？”
柳月卿笑著找地方坐下，才同柳春山閒話道：
“意見不合也不能把人說哭呀，我記得你不是這樣獨裁的家長啊？”
柳春山早習慣柳月卿嘴裡奇奇怪怪的詞，想著面前不是別人，便苦笑著將爭執事情的緣由說了。
“我的話是不是說太重了？”
見柳月卿聽完，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已，柳春山心頭有些不安。
她是讀了幾年書，也學了些吃飯的本事，但柳月卿在她心中，那是比狀元還厲害的人物，對方這樣她，柳春山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已做錯了。
柳月卿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眼神複雜地看著柳春山，感慨道：
“你真是生錯了時代。”
自從穿越過來，柳月卿覺得女子不易，便時常提攜女子做事，更是辦了女子學堂，雖然只是私人的，規模也不大，但也讓她一直挺有成就感。
如今聽了柳春山的話，她突然覺得，有些人能做主角是生來就註定的。
想來柳春山身上，讓人很容易喜歡上的特質，除了蓬勃的生命力，這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若是普通人，一直被親人放棄，要麼成為默默忍受然後默默死去的可憐蟲，要麼則心裡陰暗，覺得全世界都欠他。
最次，也該像柳月那樣，除了自已在乎的要緊事務，對世界只剩冷漠。
可在柳春山這裡，那些曾經痛苦的經歷，僅僅是讓她成為有原則的好人，對世界美好感知的能力，像是從來不曾失去。
這樣的人，很難讓人不喜歡，即使站在對立面，也不會從心底真正的討厭她。
柳春山不明白，柳月卿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感慨，於是好奇地等著對方解釋。
柳月卿卻沒再多說，只是轉變了先前的態度，很是肯定道：
“你做得沒有錯，甚至好得讓人驚訝。”
“阿春，相信我，隨你的心意去活，你一定會收穫一個光明燦爛，無限輝煌的未來。”
“啊？哦！”看著後一句話，突然變得雙眼錚亮，眼神興奮的柳月卿，柳春山有些不明所以。
“所以夫人今日過來……”
說起正事，柳月卿忙收斂回神色，捏一把柳春山的臉笑道：
“差點忘了正事，我今日沒有旁的事，正是為你而來。”
柳月卿說著，從袖袋中拿出一個荷包，遞給柳春山道：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後日應當是你十五歲生日。”
“我那日應當沒有功夫過來，就先提前將及笄賀禮送來，希望你能喜歡……誒，等我走了再開啟。”
柳月卿根本不容置喙，柳春山也只能收起來。
兩句說完正事，兩人閒聊一陣後，柳春山又說起自已釀酒大業的後續打算。
“如果能成功賺到達官貴人的錢最好，要是賺不到，那我就賺中等富人的，要是也不行，那我就開個平價酒鋪，薄利多銷。”
“夫人覺得怎麼樣？”
對於柳月卿這種，前一秒充滿鬥志，下一秒退而求其次充滿鬥志，再退再斗的隨心志向，雖然不理解但很佩服。
人生在世，有人明明退一步就能活得輕鬆逍遙，卻非要一輩子卷得痛不欲生。
柳月卿沒有多留，聽完柳春山的退堂鼓大計，就自已起身離開。
只在經過柳月房間的時候，進去安慰了兩聲，臨走時淡淡留下一句：
“你有什麼臉面，在你姐姐面前哭？是過得太好了嗎？”
……
柳月卿不是個刻薄人，說這句刻薄話，單純是因為她急著離開，又怕輕了罵不醒。
至於為什麼急著離開，自然是因為不想跟某些撞上。
最起碼不是現在撞上。
柳月卿一上馬車，就催促車伕趕緊離開，直到離開吉雲巷，果斷讓馬車拐進另一條巷子，才停下來。
“夫人，您這是？”
“噓！”
柳月卿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掀起車窗簾子，看見晏修穿得人模狗樣地走進平蕪居。
青黛湊在後頭，也看到那人的身影，更加不明白道：
“那不是……夫人您怕他幹什麼呀？”
柳月卿白青黛一眼，高深莫測道：
“你懂什麼？那不是怕，那是還沒到碰面的時候。”
說完，整個人放鬆地往車壁上一靠，志得意滿地一笑，懶洋洋一揮手道：
“行了，打道回府吧！”
可惜，志得意滿的柳月卿並沒看到，她的馬車剛剛離開，又有一輛馬車進了吉雲巷。
那馬車在平蕪居前，穩穩地停住，一個頎長的身影迫不及待跳下，轉頭向趕車的小廝問道：
“阿文，確定阿春是住這家嗎？”
那人說完，抬頭看到門頭上的匾額，一愣，隨即彎唇笑起來，自已回答道：
“自然是這裡的，‘平蕪盡處是春山’，阿春的字寫得越發地好了，可見平時沒有懈怠。”
不錯，來人正是賀明珠。
他本來打算秋日再動身，結果接到柳星的信，說柳春山的十五歲生日要到了。
因此，他給柳春山的信剛寄出沒幾天，他自已就出發了。
想著自已信上說的時間，賀明珠也沒讓和安堂的人報信，乾脆提前過來給柳春山一個驚喜。
讓阿文幫著整了整儀容，賀明珠剛想上前叩門，又想到什麼。
只見他反身從馬車上拿出個面具往臉上一扣，又握了握拳頭，深吸一口氣，才伸手扣響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