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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煙霞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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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聽到了嗎?”見惜容回來,秦玉皎立刻上前問。

惜容紅著眼睛道:“打聽到了,繪梔是被遣到醴泉的莊子上了。”

“那她過得好不好?”

惜容低頭不語,秦玉皎望著她道:“我要聽實話。”

惜容只好說:“莊子裡大多都是粗人,住宿飲食自然不比在國公府裡。

莊上的佃頭兇狠,時有打人罰錢的時候,我此次去,繪梔還問姑娘來著,問姑娘何時能接她回去……”

繪梔到現在還不知道府裡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連自己為何突然被攆到莊子上也不知道,而她還在盼著主子能接她回去……

秦玉皎心中難受,她起身去房裡拿了些銀錢,遞給惜容道:

“你去外面錢莊將銀鋌都換成銅錢,一併給繪梔送去。”

惜容從她手中接過銀錢,也不免落了眼淚。

她們都是一個院裡長大的婢子,繪梔活潑開朗,對眾姐妹都好。

如今她忽然被攆了出去,眾人心中都不好受。

秦玉皎現在自身難保,除了用銀錢換得繪梔好過,別的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內心同樣煎熬,她想念阿落的淘氣,懷念徐北笙在身邊的時候,他們擁有的時間這樣少,卻足夠讓她覺得可以是此生不換的程度。

冬至過後,衛氏終於見了女兒一面。

她果真消瘦了許多,原先圓潤的臉蛋都露出了尖下巴,氣色也不怎麼好。

她如今是戰戰兢兢,再不敢提徐北笙的事,只旁敲側擊問過繪梔何時能回來,可得不到回答後,漸漸也不再提起。

衛氏倚在榻上,望著她道:“年關將近,你尋個時間,出去置辦些喜歡的衣裳首飾。”

秦玉皎低聲道:“女兒不用這些,府裡若是缺什麼,皎皎可出門幫忙置辦。”

“你現在連漂亮衣服都不喜歡了嗎?”

面對母親的問題,秦玉皎垂頭道:

“女兒什麼都不缺,衣裳首飾都已夠用,母親只要調養好自己身子,不用太過操心皎皎。”

衛氏心中痠痛:“你是我女兒,孃親怎麼能不操心你?聽你這話的意思,是在埋怨孃親了?”

秦玉皎慌道:“女兒沒有,我只想阿孃身子好轉……皎皎會聽話的。”

她說得語無倫次,生怕哪句話再讓母親氣惱。

衛氏抹了眼淚,拉過她道:“你現在還小,未經世事,不懂母親為你做的打算,孃親只盼你一輩子都能被人呵護,永不受傷。”

她嘆了聲氣,摩挲著她的掌心道:“你這身衣服太過單薄,手上一點都不暖和,晚上你阿耶回府,我們一道用飯。”

秦玉皎踏冰踩雪回了棲梧院,路上她再次看到青霄院的方向,一如往常那般駐足不前,自徐北笙走後,她就再也沒進過這個院子。

可今日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腦海裡萌生出了想要走進去的心思,甚至如何也扼制不住。

她四處張望了一圈,見沒有家僕在附近,這才迅速閃身走了進去。

已經四個月了,青霄院裡並未有多大改變,雪落滿庭院,竹林也成了冰雕玉砌的一隅世界。

她推開門,走進徐北笙曾經睡過的內室,床褥行李都已不在了,屋內仍舊是一塵不染,可是主人已不知身在何處。

書房裡的擺設是一絲一毫都未變過,書架上第三層的位置擺放的都是他經常看的書。

書案上是研磨了一半的墨水,還有部分練過的字帖,只是墨跡早已乾涸。

她坐在靠椅上,抬頭望去,恍惚間似乎還能看到徐北笙倚在廊下看書的樣子。

她很想他。

彼時外面忽然掠過一個人影,秦玉皎心中驀地一緊,卻見是衛年跑了進來,見到她鬆了口氣:

“原是姑娘,奴嚇了一跳,還當是郎君回來了。”

秦玉皎沒有說話。

衛年對兩人的事情有所耳聞,見她面上悲慼,神傷不語,便也適時地閉了口不再說話。

秦玉皎問他:“阿笙走的時候沒帶上你嗎?”

衛年回道:“郎君走的匆忙,就連行李也是郎主提前叫奴收拾的。奴原以為郎君要出遠門,誰知臨行前郎主只叫郎君一個人走。奴便照舊留在了青霄院,還是做些灑掃的事情。”

這是秦玉皎第一次聽到徐北笙離開的事情,她忍住發顫的聲線問:

“阿笙走之前有留下什麼話嗎?”

衛年搖頭:“不曾,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郎主叫郎君去隴右後,恰趕上姑娘和溫家姑娘在角門爭執。郎君便不顧阻攔去了角門,郎主就說,全當是他見姑娘最後一面了。”

聽到這裡,秦玉皎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淚可以這樣多,便如決堤一般,洶湧不斷。

衛年見她哭得傷心,只得默默杵在原地,心中感慨萬千。

想起三月春搜時秦玉皎對待徐北笙的態度,原來那個時候兩人就已經有苗頭了。

在所有人眼中,他們只是兄妹,卻都忽略了二人從不是血親這一事實。

從青霄院回去,阿落搖著尾巴跟了上來,兩個月前衛氏遣人將阿落送了回來,否則秦玉皎今時今日還不知是怎樣的可憐無助。

惜容是看到她從青霄院回來的,此刻見她眼眶紅紅,知道她是哭過。

她服侍秦玉皎穿了衣服,額外給她披了件狐裘大氅,正要再拿暖爐,秦玉皎卻擺手道:“不必了,我不冷。”

她獨自一個出了棲梧院,聽到身後有聲音,微一回眸,阿落已經走到了她身側。

秦玉皎難得一展笑顏,俯身摸了摸阿落的腦袋,帶著它繼續朝前踏雪走去。

如今北方突厥戰事方歇,西邊吐蕃又來犯境,皇帝焦頭爛額,徐禎也心事重重。

這日下朝回府,徐禎褪下朝服紅履,換過便服盥了手來到飯廳,恰巧看見秦玉皎也帶著阿落走來。

她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經過之前的事情後,也不似從前那般活潑,眉梢眼角再沒有喜色,而是時時掛著一縷憂悒,好像很久很久沒有看到女兒笑過了。

看到徐禎,秦玉皎竟然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她站住了身形,垂著頭朝他施禮:“父親。”

“這般生分嗎,連阿耶也不叫了?”徐禎難以置信。

秦玉皎鼻子有些酸,她悶聲開口:“阿耶。”

徐禎眼中終於漾起一絲笑意,溫聲道:“外面天冷,進去說話。”

一家三口許久不曾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秦玉皎都快忘記這樣幸福的感覺。

當年她霸佔著父母的寵愛,徐北笙回府後變成一家四口同桌吃飯,她曾經還有諸多不滿。

而後衛氏生病,徐禎大都是陪她在寢院用飯。

加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秦玉皎便再沒有和親人一起吃飯,大都是自個在棲梧院和阿落一起,她吃飯,阿落就臥在她腳邊啃肉骨頭。

席間,雙親仍舊像從前那樣照顧她,甚至還偏帶了些刻意的感覺。大概是覺得先前對待女兒太過苛刻,想要再補償回來。

衛氏許久沒有這樣的好胃口,她為女兒和丈夫盛了湯,秦玉皎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似乎只要不提某個人,他們就能這樣一直其樂融融下去。

徐禎望著妻兒斟酌道:“春節過後,我要同聖人一同出征吐蕃。”

衛氏一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秦玉皎也一副驚恐的表情。

徐禎忙安慰道:“我只是坐鎮軍中,不會上前線,都已有十來年不曾動刀槍,聖人怎會放心我上戰場?”

衛氏在女兒面前不好落淚,只得忍著道:“定是那群老蛀蟲、白飯桶,自己不願攬這苦差事,這才又將你推出來的是不是?”

徐禎斂眉道:“那些人的確推三阻四,可也是我自己願意前往的。徐家享民脂民膏,也深得官家庇佑福澤,家國有難,臣子怎可推卻?”

衛氏心中對天家頗有怨恨,當年的謀反案徐家已受牽連,如今好不容易平反回到長安,還沒安生幾年,北到突厥,西到吐蕃,每回出事都要徐禎出去頂包,朝野上下在安居樂業下都成了提不起刀槍的酒囊飯袋。

徐家三代忠良,更是開國元老,她知道自己勸不住丈夫。

見她不再多言,徐禎稍稍放下了心。

出了飯廳,衛氏被俞婆子先扶回寢院休息。

徐禎見衛氏走遠,這才扭頭對秦玉皎道:

“皎皎,你如今長大了,母親身子不好,你要多多照拂。父親不在家中,府內大小事宜皆是徐賢管顧,大多家僕都是在府中生活十幾年的,你萬不可再耍小孩子脾性。要善待家僕,體貼母親,這樣父親離開長安才能沒有後顧之憂,明白嗎?”

秦玉皎很不喜歡他這樣說話,好像在交代後事一般,她抓住徐禎的袖袍,聲音都帶了哭腔:“皎皎不想讓阿耶走。”

徐禎嘆了聲氣:“方才還說你長大了,現在又成了小哭包,阿耶方才說的話,你到底記在心上沒有?”

秦玉皎怕他不高興,忙用袖子抹了眼淚鄭重道:“皎皎記住了,阿耶的話,女兒永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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